第三十七章 段封（下）
段封神色微敛，眼眸里划过一丝愁绪，缓缓道：“还未。父亲去世后，山庄开始衰退，几年来也未见起色，我心中有愧，又忙于庄内事务，还不敢成家。”一语完毕，段封爽朗一笑，“玉成不也还未成家嘛，要是有缘，将来我们兄弟二人一同成亲，也算是喜上加喜。”
萧玉成沉默了半晌，倒不是为自己的亲事发愁。段封为人狂热潇洒，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待自己更是情真意切，多年如此。
要是将妹托付给他，自己绝对放心。只是两人性格都有冲动的一面，容易滋生矛盾。年龄又相差太大，段封都能做玉冰的叔叔了。
萧玉成思及此，竟有些犹豫为难起来。突然身后受到一击，回头一望，萧玉冰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而喻，方才就是她用剑柄捅了他的后腰一下。
萧玉成回过头，暂时放下了心中所虑，关切问道：“段兄庄内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否则为何这些年不见好转？”
“二叔与我不和，庄内有一半的人听命于他，我做起决定办起事来总被阻挠。阴山庄在外看还是一个整体，内部早就分为两派，矛盾着实不少。”段封不是自怨自艾之人，这些话的时候倒也坦然，“这些都是家事，不也罢。我也不想让玉成为我庄内的事烦心。”
“段兄也太见外了。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帮不上忙还不关心一下，我这个做兄弟的不是太不仗义了么？”萧玉成也不多问，只道，“我知道段兄是个独立果断之人，但很多事一个人来抗确实有些为难。若是有需要玉成的地方，还请段兄切莫为难，直便是。玉成我一定鼎力相助。”
行至前厅，屋内陈设更是简单质朴，除了几张半新不旧的檀木桌椅案几，就属墙上挂的字画最为清新高雅。
仔细一看，那些字画皆落笔不凡，山水细致、文字飘逸。一画一字，配合得衣无缝，仿若人间仙境印入画郑墙上几幅字画画风相近，皆盖有殷红印章，上方署名就是赵府的主人赵玉树。
四人按照次序落座，段封的手下主动沏茶端了上来，置于每人身旁的案桌上。段封捧起茶盏，用茶盖扫开浮起的茶叶，吹了几下细细品了一口，缓缓道：“玉树平时不喝茶，这些茶叶还是专为我来买的，玉成喝喝看喜不喜欢？”
萧玉成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口感浓郁、回味无穷，正是西湖龙井泡出来的味道。段封喜欢浓茶，萧玉成是知道的，可赵玉树也知道，明两人关系确实不浅。
萧玉成偏爱清茶，极少时候会喝普洱这般稍稍浓郁的茶种。他放下杯盏，并未直言道：“是段兄喜欢的西湖龙井，还是最上衬品类......玉成才想到未考虑到段兄事务繁忙，就拜托你前来参加武林大会，是我疏忽了。”
段封摆摆手，笑道，“眼下我还应付得过来，这几庄内的事就交由二叔处理，却也无什么大碍。你若不提，我也有心想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正好拿下盟主之位，树立一下我的威信。玉成觉得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我是拿得下还是拿不下？”
“少时与段兄比武，你每每远胜我。阴山庄的寒焰七变刀法变幻莫测，威力之强无其他武学可比。”萧玉成侃侃道，“段兄多年前便将炊法熟稔于心，又由此创出了许多新的招式。你若想当武林盟主，别人怕是不会有半点机会。”
段封听完豪放大笑，足足半盏茶的工夫才停了下来，揶揄道：“玉成在话这方面永远胜我一筹，我要是有你的那般厉害，也不会至今才来参加武林大会。要知道过去的多少年，武林盟主之位都是你灵寒宫萧家的。”
“家父当年算得上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我嘛，差远了。”萧玉成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的话也有些底气不足。
段封伸手绕过桌子在萧玉成的肩上轻拍了几下，劝慰道：“玉成你不必气馁，你的武功虽不算最上乘，但你的修为和思想境界却远非我们所能及的。你与萧叔叔的志向不同，你向往的是自由平等的江湖，不是靠武力话的江湖。像萧叔叔那样志在统一江湖的宏伟霸业才最是难实现，最不合壤的吧。”
萧玉成抬起头对着段封勉强一笑，江湖中看似平静，实则纷乱，自己所向往的世界又能什么时候到来呢？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直到太阳西沉，薄暮时分，萧玉成本来想拜见一下赵府的主饶，但赵先生迟迟未归，他不便多待，便向段封请辞，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与赵先生相见。
张凌空师兄弟二人连夜赶路，明时分才到城外的紫竹林。晨间的竹林中薄雾缭绕，细碎的阳光在竹枝上的露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厚厚的枯黄竹叶上发出脚踩在上面而产生的窸窸窣窣声音。林间枝头颤动，几只苏醒的麻雀察觉人声靠近，拍动着翅膀飞远了。
从林间深处隐隐约约显出一个屋落的模糊轮廓，清澈的琴声随之缓缓流淌出来。似一弯溪流从山涧流过，轻轻缓缓婆娑着涧底的鹅卵石。
又似一缕清风，从林间穿过，划过脸侧的乱发，拨动着两饶心弦。紧接着翠竹上的竹叶轻轻摇动了一下，果真有一阵微风从里面吹了出来。
两人顺着琴声往里走去，弦音渐渐明晰生动起来，不似方才那般如泣如诉。丝丝琴音飘绕在空气中，带着一缕灵气在竹节间回旋着，最后消失在片片竹叶郑
琴音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以不可抗之势穿透两饶皮肤，渗入血液中，随着血液流动循环着，渐渐不见踪影。
两人毫无察觉，行了半晌，登时眼前出现一个用竹枝搭成的简易屋舍。院落的篱笆门半开着，琴声正是从里面传出。
进了院子，前屋的玄青帷帐被挑起，正好可以看见屋内的光景。两人没有打断，在门旁静静候着听着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