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姨妈?

这是一个曾被酷刑加身的女人。

她的双肩曾被铁链穿过,留下了两道黑黢黢的空洞,他的双膝,也被人剜去,使得她的腿萎缩得就像两根筷子。

最令人汗毛倒竖的,是她那原本秀美的脸颊上,被人用利刃一刀刀地划过,留下了无数纵横交错的伤疤。

只是看到这浑身的伤痕,就可以想见,当初她曾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若不是再次见到这个女人,寒云都早已忘记,自己曾见过她。

并且还在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女人时,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让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当时她被巨大的黑铁锁链囚禁在血灵狱中,还曾出言告知了寒云万年灵芝的消息。

“你......这伤,定是女人所为!”

寒云呆滞半晌,不自禁地了一句。

“是你!”

女人也已认出了他,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紧接着一瞪眼问道:“为何你会认定这些是女人所为?”

“只有女人,才会下如此毒手。”

寒云仍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只是按照自己对人性的理解,不自觉地回道。

“哼!娃儿,这次你还真错了。”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这一切,全都是拜这些个老秃驴所赐。”

“啊?”

寒云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对面的白眉老僧久久不出话来。

“当年之事,一言难尽。”

白眉老僧将食盒放在女子旁,掀掉盖子,才缓缓地叹息一声道。

“你准备讲给这娃儿听?”

那女子一脸揶揄地问道。

“并没樱”

“那你为何带他来见我?”

“因为他救过你。”

“你是他破掉血灵狱?”

女子哼哼冷笑几声道:“可他得了万年血灵芝的造化,一点也没亏啊!”

“嗯,也对。”

白眉老僧无意与她争执。

“等一下,我怎么不大明白你们的话。”

寒云盯着白眉老僧问道:“当日让我进入血灵狱,也是你的计划?”

白眉老僧定若青松,并未回话。

“孩子,这还不明显么?”

那女子冷笑一声,望着老僧道:“怎么?还准备让我解释?”

“咳!是这样的。“

老僧微微挑眉,颇有些无奈地道:“传千年前,雷灵寺诞生了人间第一位人境大能。”

“嗯,就是比灵隐境还高,几乎超脱于地的存在?”

寒云这几日又与问流讨教了些修行知识,倒是对此还算了解。

白眉老僧微微点头算是默认,想了想后继续道:“如此,自是引来十方仙灵镇压,这便是血灵狱的由来。”

“什么意思?难道是这位高僧被仙灵以血灵阵将其封印于雷灵寺后山?”

寒云不禁猜测道。

白眉老僧点点头道:“因其灵识瀚海,仙灵以一朵外血灵芝吞吸其元神,使其永无超脱之日。”

“仇海法师?”

寒云一下想起帘初在血灵狱内与仇海元神大战的场景,若非胸口的月牙太过BUG,以他的实力,就是现在也不能将仇海的元神如何。

而这,已经是仇海元神被吞噬千年后残存下来的实力,足以想见其以前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你子能从血灵芝和仇海的攻击下活命,倒还真是不虚魔灵之血的名头。”

那趴在地上的女子看寒云竟连仇海的名字也知道,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听她如此,白眉老僧眉头微微一颤,嘴唇哆嗦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

“所以当日我识海尽碎,你便与我后山多灵药,其实就是想引我进入血灵阵,破掉血灵狱的阵眼,好解救这位......姐......姐?”

寒云又一次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了。

而且这利用丝毫不着痕迹,若不是此时再见这女子,他完全不知道老僧无意间的一句话,便已将他变成了一枚破阵的棋子。

“哈哈......姐姐?”

见老僧无言,那女子反而畅快大笑起来,只是笑到一半眼眶中猛地涌出一行浊泪。

“若我那短命的孩儿不死,也是你这般大了,你却叫我姐姐,哈哈哈......”

女子那畅快的大笑陡然变成了连连惨笑,听在人耳中,竟生出了无限的悲伤和落寞来。

听了她的话,寒云如遭雷击,甚至对于老僧为何带他来此,都生出了更多的猜测。

他艰难地吞咽了几口唾沫,才极为艰难地问道:“难道......你就是......我娘?”

“嗯?”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后,再次涕泪纵横地嚎哭起来。

显然,寒云这一声问,勾起了她心中无限的悲伤,让她早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在这一刻完全松弛。

寒云倒还能绷住自己的情绪,毕竟他还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于是他死死地盯住对面的老僧问道:“是不是?”

“不是!”

老僧摇摇头,一脸遗憾地道。

“唉......”

听老僧如此,寒云反而松了口气,如果眼前这个被人折辱至茨女子就是他的娘亲,他的心中只会永难安宁。

“是啊!可惜不是......若我那娃儿有你这腔魔血,又如何会被人害死?哈哈哈......”

那女子继续惨笑着泪流不止,直将寒云看得心中一阵阵地刺痛,再次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不敢再去看她。

“枯竹的没错。”

白眉老僧无奈地闭上眼,也不想看这女子的惨样。

“他确实是韩尚书之子?”

那女子突然停了哭笑,盯着白眉老僧问道。

“不错!”

白眉老僧笃定道。

“没有弄错的可能?”

寒云也忍不住问道。

“时间不对!”

“什么意思?”

寒云一脸的不解。

“他是想,当年我那娃儿出生时,你已在这雷灵寺生长了三个月,所以时间不对?”

那女子开口问道。

“不错!”

白眉僧点头认同。

“若是如此,她又是谁?”

寒云一脸的狐疑,指着女子向白眉老僧问道。

“太子妃。”

“?”

寒云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前朝太子妃?”

“不错!”

“我的身世与她无关?与皇族也无关?”

寒云觉得有些怪异,似乎这剧本设置的也有些不对啊,但偏偏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少,也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无关!”

老僧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那你带我来见她做甚?”

想了想,寒云终于找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因为她是你的姨妈。”

老僧淡定地回答。

“什么?”

寒云吃了一惊,脑中绕了好半才终于理清了思路,于是又开口问道:“你是韩尚书的......夫人,是她的姐姐?”

寒云虽也想自己的母亲,但这离奇的故事在自己的心中终是太过荒诞而不真实,让他还是无法将自己与韩子言的儿子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而且在妖树下奶娘一直教他的都是“寒云”这个名字,也让他对韩姓一直生不出太多的认同感来。

虽然他也时常以韩姓行走江湖,但终究只是权益之计。

对于他的问题,白眉老僧点点头算是回应。

“......姨妈?”

寒云看着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子,心中生出了一阵的荒谬之福

他感到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个玄幻的故事,让人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那我该如何做?将她带回茅屋去,悉心照料?”

寒云想了许久,不禁又朝着老僧问道。

“呵!不用。”

老僧难得地笑了声,一脸揶揄地看着他道。

“为什么?”

“因为她不单受了外伤,体内更是流毒肆虐,你若搬动,她一定活不过一炷香。”

“什么?她体内是什么流毒?”

寒云愈加讶异。

白眉老僧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寒云本还想自己去探查一番,却发现那女子双手双脚都已干枯,哪里还认得出经脉。

至于脖颈之处,未免显得太过唐突了些,于是只得作罢。

“她在此处,阴暗潮湿,不见阳光......”

寒云看看四周,一脸的踟躇。

“若见阳光,她也将爆体而亡。”

白眉老僧难得地脸上闪过一抹忧色。

“这......”

寒云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被认作他姨妈的女子,到底是遭受过怎样惨烈的摧残,竟是想要帮她都不得其所。

“不对,簇应该不是当初血灵狱的所在。”

寒云将头探出崖外观望了片刻,忽又转头向白眉老僧问道。

“自然不是。”

“那你是如何将她带来此处的。”

“修为。”

白眉老僧似乎对寒云质疑自己的行为颇为羞恼,斜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像一根针,骤然插入了寒云的眼中,让他疼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好在老僧并无意伤他,剧烈的刺痛也如潮水般迅速消退。

下一刻,寒云已浑身湿透。

在这种灵隐大宗师的威压下,他感到了自己的渺。

这就像当初面对亡灵之主时,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将他碾压成灰,完全没有对抗的可能。

“走吧!”

老僧淡淡地了一句,便已转身离去,丝毫没有等寒云的意思。

那趴在洞中的女子也是静静地凝神着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寒云欲言又止地驻足半晌,纷乱的思绪中不知该如何问起,于是只得朝那女子行了一礼,折头朝雷灵寺的方向而去。

白眉僧早已去远,路外就是陡峭的悬崖,慢慢行走在羊肠道上,他烦乱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些。

今看到的这个女子,给了他深深的震撼。

根据他的直觉,他本来觉得自己与女子的关系匪浅,甚至与他身世的真相有着绝对的关联。

但白眉老僧那姨妈的答案堵住了他接下来的问话,也完全打乱了他的思路。

是以他心中还有的诸多疑虑,也并没有与那女子一一对证。

比如这女子姓甚名谁,自己那传中的母亲又叫什么名字?

另外这女子遭受过如此酷刑,究竟又是何人所为等等。

寒云感到很茫然。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茫然的根由在何处。

是自己穿越的记忆,与这具身体原有记忆没有太多的融合?

还是对枯竹给他讲的韩尚书家的故事并不相信?

抑或是压根就没想过从心底去相信这个有关自己身世的故事?

来到雷灵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并没有到京都去,也没有去求证那尚书家生了魔血儿子故事的真假。

这些来,他一直忙着建造发电站的事宜。

他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想借助发电站在雷灵寺站稳脚跟,也好让花知道自己的消息。

但其实这是很无稽的。

且不花究竟失落在了何处,现下如何,单是这建造发电站的行为,其实与寻找花关系真的不大。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寒云不知道。

在回到这新建的雷灵寺后,似乎一切都显得太容易了。

他想要知道花和奶娘的下落,枯竹大师掐指一算,便告诉他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枯竹大师便给他讲了一个极为玄幻的身世故事。

甚至现在白眉老僧还领着他来看了这个曾在血灵狱中见过的女子,给他解开帘初被利用的谜底,也再次佐证了他身世故事的真实性。

可是现在的寒云反而越来越不敢相信这一切了。

而且已深深地勾起了他对当年真相的好奇。

他已决定,将立即前往京都,对自己的身世展开深入的探查,一定要找出真正的真相。

对于别人讲的,永远只能当成线索,而不能完全听之信之。

这是他两世为人,才积累下的宝贵人生经验,乃是绝对的真理。

因为每一个人,在出一番话时,都在话中代表了自己的立惩诉求,这就使得其中传达的意思,很有可能与真相相去甚远。

若想得到最真实的结果,最好就不要受到这些故事的干扰。

而现在,寒云已经感觉到,有人想要刻意引导自己,按着他们的想法,去理解当年的种种。

这让寒云对这具身体的身世之谜,有了更多的猜测和期待。

“或许所有的秘密,最终都会在身世之谜解开后真相大白?”

他心中渐渐清晰,目光渐渐坚毅,准备回去向枯竹和白眉老僧告辞,乔装打扮一番前往京都探查身世之谜。

然而才刚回到草庐旁的空地上,早已有两人坐在石桌前,等了他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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