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乱局（中）

“也就是说，功德林向你们所要少年与少女是有着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了？”宫羽芊点了点头，然后问靖承昌道。

“是的，我也曾经当面问过功德林的使者，他们究竟要这些孝子是有什么样的作用，是不是功德林缺少清扫整理的下人，才会问我们要这么多的人，”靖承昌的语气之中透着不满，但是更多的，却是不安，“但是为什么他们将人接上山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些孩子的踪迹，为什么他们功德林对于这些孩子们而言，居然是一个只会进，不会出的地方，为什么至今为止，他们都没有将人放出来哪怕片刻······”

“那，你的这些问题，想必功德林那帮人是并没有给予你答案的了，是不是？”听着靖承昌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宫羽芊十分肯定的问道。

“你说的不错，这些问题，他们统统没有给回复，并且他们的态度十分的傲慢，说我身为郡侯，倒是事事替百姓们操心，连那些孩子的父母都没有说什么，我却在这里指手画脚的，”靖承昌的情绪瞬间又从激动与气愤，转变成了黯然与颓丧，“我试着找了几次那些上山孩子的父母，想要他们针对功德林带走他们孩子的事情提出质疑，只要他们能够提出质疑的话，我便立即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哪怕是要与功德林彻底的撕破脸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那些父母，没有一个人响应你的提议的？”这一下，连宫羽芊都显得有些惊讶了，“这······不会吧。”

“但是事实确实是如此，”靖承昌嘴角苦涩的说道，“不仅如此，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那些功德林选中带上山的孩子们的父母，都陆陆续续的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了。”

“死了？”众人一惊，那些父母居然都死了吗？“怎么死的？”

“死亡方式那就是五花八门了，”靖承昌说道，“病死的、意外而死的、还有两口气口角被误杀的······总之就是死法各不相同，除了他们都是有孩子被送到了功德林之上这一个共同点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共同点了。”

“竟然是这样······”宫羽芊想了想，然后问道，“那这之后呢?功德林是不是还是要求靖阳郡为功德林提供少年少女们以充当岁供的呢？”

“这个······从此之后，他们虽然是没有明面上找过我谈这个问题，而我在平淡了一阵子之后，却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靖承昌说道，眼神之中隐隐有火光在跳动，“靖阳郡之中，没连都有孩子失踪，而且在孩子失踪之后，那些孩子的父母亲人，居然便会从此失去对这些孩子的记忆，从而就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隐瞒了事情的真相好长的一段时间。”

“是这样的吗？”宫羽芊等人听到靖承昌这样说之后，心中都闪过了同样的一个疑问，“那你是如何察觉到这一点的呢？”

“这个，其实我是从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那里察觉到不对劲的。”

原来，靖承昌有着一个居住在城郊的靖氏旁支，这支旁支之中有一对十分可爱的双胞胎，事实上，靖承昌对这对双胞胎的映像并不是太深的，只是一年之中的族中聚宴的时候，才会就此见上一面，事实上，若不是这对双胞胎实在是过于可爱，靖承昌都未必会将他们放在心上的。

而就在几年前的一场宴会上，靖承昌发现他们并没有带那一对双胞胎的儿女参加宴会，出于好奇，靖承昌随口询问了一句，没有想到，那对夫妇居然一脸惊诧的表示，自己从来都没有生过孩子，更不要说是龙凤胎了。

对此大为惊诧的靖承昌连忙对其他亲戚进行询问，但是得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

和他住在一起的靖氏族人们都说对于那对龙凤胎是有印象的，反而是和那对龙凤胎的父母朝夕相处的其他旁支族人们，却是纷纷表示对此毫无印象。

年中宴会，就在这样疑惑与尴尬之间不欢而散了，但是靖承昌却对此动了心，他遣人秘密调查这件事情，却得知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曾经有十分神秘的人前来拜访过他们家，时间正好就是往年功德林所要岁供的时间，而在他们拜访过后，这对龙凤胎便失踪了，而他们父母，包括一些朝夕相处的亲戚与邻里，都已经失去了关于这对孩子的全部记忆了。

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靖承昌便意识到靖阳郡其实并不像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于是他从那一年开始，他都会在往年功德林所要岁供的时候暗自留意城中的有孩子的家庭。

最终，无一例外的是，凡是有孩子失踪了人家，都会有些貌似功德林的人拜访过，孩子失踪之后，也都无一例外的，孩子的父母全都失去了记忆。

“在调查到了这一点之后，我原本是打算调集人手专门针对此事的，以阻止更多的孩子失踪，但是······”说道这里，靖承昌的神情有些羞愧的说道，“我们的实力实在是有限，根本就不能够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几年下来，每年还是会有孩子失踪，而我们却是根本无力阻止！”

看到靖承昌这个样子，龙诗月的心中也很不好过，刚想要开口安慰他几句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宫羽芊抢先开口问道：“那么既然郡侯大人怀疑功德林，那么为什么没有直接针对功德林进行调查呢？”

“先生这话就说的轻率了，”在听到宫羽芊这句近似于质问的话语之后，靖承昌的脸色一变，低沉着声音说道，“功德林可是儒门六大文脉之一，不要说我这个小小的靖阳郡郡侯，即便是律王殿下，那也不是能够仅仅通过怀疑就想调查便能够调查的。”

听靖承昌说的如此理所应当，宫羽芊知道，在他的观念之中，功德林是出于高出他的等阶之上的存在，他根本对功德林无能为力，她也无意于改变他的这种观念，只是直接问道：“那你之前说要躲着功德林的使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每年来靖阳郡带走孩子之后，还会顺便来探望一下你吗？”

“往年当然是没有这样的事情了，但是今年······”靖承昌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一封文书，递到了宫羽芊等人的面前。

“敬告靖阳郡郡侯靖承昌，功德林将于紫元历五百三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派遣使者前往就功德林今年岁供之事进行商讨，万望予以接待。”宫羽芊一边看着文书上面的内容，一边问靖承昌道，“他们今年打算再一次派遣使者前来向你商议岁供的问题？这和往年不同了是吗？”

“是的，自从我就那些孩子的事情对功德林进行了质询之后，功德林便不再派遣使者向我提岁供的问题······当然，我也是绝对会就此事拒绝他们的，”靖承昌说道，“但是今年他们忽然就表示要再一次派遣使者和我讨论岁供的问题，这一点让我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宫羽芊、碧落倾与君之剑互相之间暗自交流了一下，发现他们三人全都想到了一处去了——功德林这一次态度忽然发生转变，难道是和黄瑶珺死在了文宁书斋有关？

“郡侯大人，我为儒门出现了功德林这样的藏污纳垢之地而感到万分的惭愧，对于功德林对于靖阳郡所造成的伤害更是万分的抱歉，”龙诗月站起身来，向着靖承昌保证道，“请您放心，从今以后，靖阳郡再也不会因为功德林而失去任何一个孩子，而那些已经失踪的孩子，我也一定会对郡侯大人以及靖阳郡的百姓们一个交代的。”

“龙······伯爵大人，拜托你了！”靖承昌激动的站起身来，照着龙诗月和宫羽芊等人便要深深拜下去，“我代靖阳郡的百姓们感谢诸位伸出的援手了！”

“靖伯伯，何必如此！”龙诗月连忙将靖承昌扶起，而后转头看向宫羽芊说道，“前辈，您看······”

“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看来我们想要达成目的，功德林的事情必须先解决掉才可以了，”宫羽芊想了想说道，“他们不是八月二十一日会派遣使者前来吗？我们先看看那几名使者的说辞，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说着，宫羽芊看着张口就要说话的靖承昌，补充道：“当然，有一点宫羽芊可以向你保证，有我们在，靖阳郡之中绝对不会再有孩子失踪了。”

本来想要说话的靖承昌听到宫羽芊这样说的时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因为自己心中所想居然被眼前这个气质清冷傲然，模样俊美非常的少年给看穿了，靖承昌心中禁不止也是一阵骇然，呆了半天，也才说道：“既如此，靖承昌多谢先生了。”

宫羽芊又是一阵郁闷，自己居然有被人叫先生的一天？还是一个比自己两世实际年龄加起来还要大的老大叔？

“郡侯大人客气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于是宫羽芊说道，“不——要——叫——我——先——生！”

靖承昌被宫羽芊突如其来的重语气给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看着一边的龙诗月，想从她那里寻求出答案。

“靖伯伯，您是不应该如此称呼前辈的，”龙诗月说道，“前辈可是以为修为高深的大能者，先生之词虽是敬称，但是用在前辈身上，可还是低了啊。”

“啊，原来是这样，在下真的是唐突了，”靖承昌一听龙诗月这样说，连忙向着宫羽芊行礼赔罪道，“在下不辨前辈身份，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看着靖承昌朝着自己行礼，宫羽芊心中一阵无语，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想要避免“先生”的这个称呼，而不是在这里拿乔充大辈啊！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反正“前辈”这个词不管怎么说都比先生听着顺耳一点，反正自己若是加上轮回试炼场之中度过的时间的话，那也算是一个千年老妖了，即便是靖承昌这个年龄比她两世加起来还要年长的大叔，真的叫自己前辈的话，那也并不是不可以的。

当即，宫羽芊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她不说话，靖承昌也不会上赶着找没趣，站起身来，直接对宫羽芊等人说道：“在下已经将海棠居给收拾妥当了，诸位现在是否随我去看一看呢？”

龙诗月看了看宫羽芊，宫羽芊没有说话，眼神示意她自便。于是龙诗月说道：“那就麻烦靖伯伯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靖承昌一脸的笑意，连连摆手道，“那请诸位随我来吧。”

去海棠居的路上，龙诗月终于找到机会询问自己心中早就想好的疑问了：“靖伯伯，关于伯母和小书······她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龙诗月这样问，靖承昌脚步微微一顿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就不劳诸位费心了，靖承昌能够自己解决。”

龙诗月一听这话，心中隐隐感觉，靖承昌之所以会如此隐瞒这件事情，多半是因为那个杀手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他不想拖累自己这一行人，所以才会说让自己不要管。

一想到这一点，龙诗月便有心将宫羽芊等人的真实实力朝靖承昌交个底，以消除他心中的疑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龙诗月接受到了宫羽芊警告的目光，明确的告知她，不许将他们的实力告知靖承昌，龙诗月一下子缩了缩脖子，自己得罪谁现在也不想得罪宫羽芊对不对？于是便只好保持沉默，作罢了。

但是就在此时，龙诗月的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或许这件事情，不会是宫羽芊不想管，就可以不管了的。

而就在这样的思虑之中，他们终于抵达了海棠居。

“诸位，请入内吧。”靖承昌微笑着招呼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