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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阳宁郡保卫战(中)

就在那几名军人对于阳雨暝的这个决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与阳雪心样貌十分相似只是比他要年长许多的男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父亲,雪婼说您将雪心也带到前线来了?”厚重的铠甲明显的限制了这名看上去并不算强壮的男人的动作与体力,只见他笨拙的跑到阳雨暝面前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不行啊父亲,雪心他是······”

“父亲大人,母亲在叫您过来的时候没有和您说吗?爷爷已经知道了,”阳雪心阻止自己的父亲阳霜隐继续说下去,“这是爷爷对我的考验,您与母亲对我的期望能不能变成现实,便就看这次考验的成败之中了。”

阳霜隐一听这话,顿时怔住了,心中既有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没有完全的说实话而出现的愤怒,也有着对于多年梦想即将实现的兴奋以及对于阳雪心的那一丝微小的愧疚与对他前程的一丝不安。

“雪心,为父我······”阳霜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父亲大人,您不必多说了,雪心明白的。”阳雪心阻止了自己的父亲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毫无益处的。“此战凶险,望父亲,保重!”

“你,也保重!”阳霜隐脸色苍白的轻轻回应了一句之后,便看向阳雨暝,语气坚定的说,“父亲,孩儿亦要上阵!”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阳雨暝语气虽是严厉,但是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欣慰,“不过你毕竟不是正规军人,现在还轮不到你上前线,你就在那边的第三梯队,自此至战事消弭,吃住皆在营中,虽是准备上阵C好抓紧时间学学杀敌之技!希望在这至多十天的时间中的训练能让你又活过此劫的资本!”

“是!”阳霜隐向着自己的父亲一行礼,随后又向自己的儿子告别之后,向着第三梯队的营地而去了。

“呵呵,雪心,你这个父亲一生懦弱,没想到今日却因对你的舐犊之情倒是做了一回男人了!”阳雨暝笑着对自己的孙儿说道,“雪心,你放心,只要我和你父亲还有一口气在,那些乾天逆贼就不可能伤到你,但是,我作为阳宁郡侯护城之战必须身先士卒,断无龟缩于众人身后的道理,所以,爷爷若是有个万一,你父亲就必须上阵,而若是你父亲······”

“爷爷放心,雪心绝不会辱没了阳氏列祖列宗的威名!”

“有你这句话,爷爷即便是死,那也算是能安心了!”阳雨暝那一直是阴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你且安心在这里做好准备,爷爷,到城墙上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阳雪心便在这个距离城墙第一线尚有一些距离的第四梯队的营地之中接受着练兵官们传授的各种杀敌技巧与战场之上的保命常识,与他同营的虽然都只是同样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但是大家也都知道阳宁郡与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到了关键时刻,所以无一人心存侥幸,认为自己未必会上得战场,全都是全力以赴的接受着近乎摧残般的特训,大家恨不得将练兵官的脑袋扒开了,将他们脑袋之中的所有有关如何在战场上保命的技能全部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脑子之中,以求得能够活过这一次的浩劫。

第四梯队的营地设在安全的区域,攻城的乾天军的箭矢、投石与炮火皆是无法对这一地区造成任何的伤害,所以阳雪心与同营的那些男孩子们虽然每一天都经受着剧烈的战鼓、厮杀以及爆炸声的惊吓,但是却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危险的,这让包括阳雪心在内的孩子们都感到一阵的安心,尽管阳雪心心里清楚这种安全的状态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了,虽然他无法知道城墙方面的具体情况,但是从不断从第三梯队营地中征招青壮前去守城这一点来看,每天都有尽百人的伤亡那是可以肯定的,所以阳雪心预计,最多十日,自己便是要上城墙正面迎战乾天军了。

但是事实证明,阳雪心的预计,出错了。

就在阳雪心进入阳宁郡防守军的第四梯队营地之中的第三天,当他与那些男孩们一起像之前的那几天一样互相联系剑、戟劈刺的时候,城墙的方向忽然传出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之前已经说过,第四梯队所在的地方距离城墙相对较远,前线若是有些变故,这边也是无法察觉的。所以,这一次,只怕是出了崩天的大事了!

练兵官之中有一人飞快的前往城墙那边探明情况,不多时,那名练兵官面色苍白了回来了,一回到营地之中,他便猛地跪在了地上,断断续续的说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话。

“侯爷,薨了!”

平心而论,阳雨暝作为一名几十年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事,现在已经年逾六旬的太平侯爷,在这场守城战中不管是战前的紧急应对还是守城时的各项战场上的决策做的都十分的不错,正是因为如此,守军不过数千人的阳宁郡才能够在十万大军的昼夜不停歇的轮番进攻之下,死守城墙三日,没有让乾天军团占到一丝的便宜。

只是,可惜的是,这么老侯爷只知道让自己的儿孙与百姓学习战场上的杀敌技能与保命的本领,而忘了自己也是属于需要学习这些知识的人。

当乾天军团连续攻城三日而一无所获之后,气急败坏的松岩凯决定使用威力巨大的炼金武器,飓锋连环炮,以这种武器所带来的巨大杀伤力,来造成阳宁郡守军的绝望情绪,以此来让其彻底垮掉。

而当成千上万发连环弹子如同飓风一般在同一时间袭向城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及时的做好了躲避,只有根本不了解这种武器的阳雨暝老侯爷中招了。

连环弹子将他打成了筛子。

在听完了练兵官的讲述之后,整个第四梯队顿时笼罩在了一片绝望的气氛之中,男孩子们都不再有之前的热血与激情,有人已经哭闹着要回家。练兵官们虽然没有准许这样的要求,但是他们也无心处罚、斥责或者是阻止、纠正这种消极行为以及情绪的蔓延。由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哀恸之情所形成低气压笼罩在这里。郡侯的死,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迷茫。

当然,这些绝望的男孩子中间,不包括阳雪心。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绝望,亦没有时间去哀伤自己爷爷的死,爷爷死了,按照军法,自己的父亲将暂时的接替郡侯爵位(当然,这个暂时在大多是正常情况下基本上是可以无视的),代理阳宁郡的军政大权,若是换做往日,父亲此时必定是欣喜若狂的,但是现在嘛······

他势必也是十分的绝望的了,因为他,阳霜隐,一名在这场战争爆发以来从来没有摸过剑的贵公子,就要上城墙,直接面对城外乾天军团的千军万马了!

而依照阳雪心自己对他父亲的了解,他在城墙上,根本活不过一天,也就是说,最多等到今晚,自己便要接替自己即将死去的父亲代理郡侯之位,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将直接面对血与火的考验了。

不知是是否是应了好的不灵坏的灵那句老话,这一次,阳雪心的预测倒是十分的准确。

就在半天之后,一名身穿与阳雨暝相同暗金色铠甲的男人来到了第四梯队的营地之中,阳雪心认出他是爷爷之前的副将,也是阳宁郡之中的最高军事长官,阳宁郡军曹司马沈宏弈。

只见沈宏弈面色,凝重的与几位练兵官径直走进了营帐之中,随后过了不久,便传唤阳雪心进入营帐。

“阳雪心,或者该叫你蓄爷,”沈宏弈向着阳雪心行了一礼之后,说道,“有一件噩耗,末将必须先要告知蓄爷你······”

“是我父亲大人的事情吗?”阳雪心语气淡然的让沈宏弈惊讶。

“是的,侯爷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因为不慎被敌人的流箭射中,已经不治······”惊讶归惊讶,沈宏弈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以及,现在的前线的局势是多么的紧张,“所以,现在您就是阳宁郡的郡侯了!”

“我明白了,”阳雪心对于这个消息并没有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表达,,依旧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一切的情感流露都只能起到反效果,所以,平常待之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我即刻与将军您一同到城墙之上去!”

“是,侯爷!”虽然沈宏弈对于阳雪心的这种态度十分的惊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阳雪心的这种沉稳的表现让自己在这名手握阳宁郡兵权的老臣心中增色不少,一开始的担忧与疑虑也就大大减轻了。随即他便转过身来对着那几名练兵官们说道,“诸位,那些孩子们便拜托诸位了!”

“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尽力!”在场的几位练兵官急忙回礼道。

当阳雪心走出营帐的时候,他看到所有第四梯队的成员此时全部都集中在在这个营帐之外,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这些目光之中透着各种各样的情感,疑虑、恐惧、期待等等等等,十三岁,正是一个男孩子梦想刚刚即将开始扬帆的年纪,而这些男孩子们的是否有机会将他们的梦想实现在未知的彼岸呢?现在却是要全部仰仗自己这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人去为他们守护,而在某方面来说,原本自己才是应该被保护的人。

但是现在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此刻他们不也极力的想要为自己的家园与亲人而战吗?即使胆怯、即使恐惧,但是他们,一群十三岁的男孩子们却依然坚守在这里。

更何况他们不是自己啊,自己此刻虽然也算是九死一生,但是自己若是侥幸未死,将会获得原本或许终其一生算计都不可能达到的地位与权力,而他们,即便是在此战之中活了下来,也注定只能在这座城市最底层的阴暗角落中默默无闻的了却此生,或许,还要因为这场战争而带给他们永远的伤痛而生不如死的艰难过活。

想到这里,阳雪心觉得自己得为他们做些什么。于是他开口了:“诸位,我与诸位年纪相仿,若是上了城墙能够存活几时尚未可知,但是我阳雪心在此发誓,只要我尚未流尽最后的一滴血,你们,就绝对上不了城墙!诸君,保重!”

说完,他向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众人连忙回礼,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响起了这样的呐喊声:“侯爷,您且放心杀敌,我等亦在此起誓,只要我等上有一口气在,乾天逆贼便动不了阳宁郡中的所有姐妹与母亲!”

所有的姐妹与母亲,自然也包括了他阳雪心的姐妹与母亲。

阳雪心抬起头,他看着眼前一个个神色坚定、以自己同样年轻的脸庞,露出了一个安心之中带着感激与满意的微笑,翻身跨上了沈宏弈牵过来的战马,与其一道向着城墙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一路上,阳雪心在沈宏弈的介绍之下,将此前守军的部署大致做到了了解。

早在虎熙军乘乱屠戮风旋军的时候,阳雨暝便已经接到了警报,而之后虎熙军等待夏收军队集结的举动更是给了阳雨暝充足的时间去准备。

在迅速的将城中粮食、辎重、武器、箭矢、炼金器械乃至人口进行战事整编之后,阳雨暝迅速的部署防御阵局。

针对敌军分兵两股,昼夜不停的轮番进攻,他亦将城中的士兵们分成了第一、第二梯队,同样是采取轮番守城的方法。同时将征集来的义勇青壮们们分为第三梯队,用以补充兵员,而将其余那些十三、四岁的少年组成第四梯队以免兵员殆尽之时,城中妇孺只能引颈待戮。

而在第一、二梯队之中,又每三十人编一伍,由三名上过战场的老兵带二十七名新兵,分守四方城垛,不管何时,老兵绝不可有失,而若是新兵战死,则立即从第三梯队之中补充兵员。

就是依靠着这样的战法(当然,阳雨暝将自己府上的属于自己家族的所有金银与田亩全部拿出来承若战后分赏与众人的承诺也起到而来关键的作用),五千人守军死死的顶住了十万大军的昼夜轮番进攻,守住了那不算墙高城坚的阳宁郡足足三日,直到今天,阳雨暝的战死,才让局势发生了倾倒式的转变。

登上了阳宁郡正北迎击乾天正面进攻的城墙,阳雪心第一次切身的体会到了战争的惨烈。

宽约十步有余的城墙上,此时却是已经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了,每一块到处都是守军的尸体,每一块砖石都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血腥味以及尸体被火烧焦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股让人无法明说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不断的有人在阳雪心身边跑来跑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十分麻木而机械的,他们不断的将那些尚且算是完整的,可以抬走的尸体抬下城墙统一埋葬,而那些已经残破的无法将之抬走的尸体以及敌人的弃尸便草草的归拢之后直接扔下了城墙,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尸体应该如何处理,反正在敌军即将发起的新的一轮进攻的时候,他们都会被践踏成泥。

城墙上还不时地传来吆喝的声音,那是老兵们要求为他们补充兵员的叫喊声,随着这些叫喊声,不断的有第三梯队的青壮从营地中登上城墙,去替补他们已经失去生命的前辈。但是他们脸上挂着的,是掩饰不住的绝望,很显然,连续两度失去主帅让他们的心中胜利的欲望消失殆尽。

他们的心中的希望之火即将熄灭,阳雪心心中暗暗的想到,对于一只被围困孤城的军队与百姓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可怕的了!

“沈将军,若是时间充裕,我想将将士们召集起来说几句话,”阳雪心说道,:“您觉得可以吗?”

沈宏弈听到阳雪心如此说,微微一愣,随即苦涩的一笑,说道:“侯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时间了,马上敌军就会发起下一轮的进攻了!”

沈宏弈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激烈的号角声自敌军阵营之中传出,很快的,城墙之外,人声沸腾了起来。

“敌人的又一波进攻!”沈宏弈大惊失色,没想到敌人的下一波攻击来的如此之快,竟是比之前的攻击频率要快出一倍有余,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军已经连失两位郡侯,相乘我军军心动摇之际一鼓作气击垮我们?当下他也来不及多想,拔出剑来便大声吆喝道,“全体戒备!”

当成千上万只脚一起踏在地面上会带给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今日阳雪心算是真实的体会到了,大地在剧烈的颤动着,而自己想在所站立的城墙,仿佛会在下一秒因为这震动而瞬间崩塌,乾天军团的攻城部队已经汇集成了一股黑色的浪潮,带着能将人窒息的压逼感,不断的向着自己这边涌了过来。

而阳雪心知道,这股浪潮足以吞噬现在这座城墙以及城墙之后的所有人。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为何这股浪潮没有一开始便以汹涌吞噬之势直接发动冲击,而是这样······仿佛示威似的缓步逼近。

终于,这股浪潮在一个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的位置停了下来,尽显狂悖傲慢的姿态。

阳雪心明白了,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转身吩咐弓弩射手做好准备,随后让沈宏弈为他取弓箭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下的黑色浪潮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城中的紫元人听着,如今你们已经被龙邈城的那些腐朽贵族们抛弃了,孤立无援,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你们已经连续死了两名郡侯,刚刚接任的郡侯只是一名尚未加冠成年的黄口小儿,继续抵抗便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若是杀了那黄口小儿,将他的首级······”

正在此时,从城墙上射出一箭,那个声音顿时消失了,同时,这支军队的战旗,亦倒下了。

随后,在城墙之上,响起了一个清脆而又嘹亮的声音:“阳雪心虽是黄口小儿,但是尚可弯弓射贼,遑论城中千万忠义壮士乎?!尔等,枉费心机、自寻死路!”

说道这里,阳雪心将手中几乎与他持平的宝剑高高举起,对着周围的士兵们高呼道,“将士们!乾天逆贼屠焚城邦恶名传遍天下,何时听说过他们有饶恕降城之举?唯有誓死守城,方有一线生机,放箭!!”

随着阳雪心的一声“放箭”,一时之间,万千弓弩箭矢犹如倾盆大雨一般倾斜朝着乾天军团的方阵之中倾斜而下,在那样的距离之中,乾天的士兵们简直就是变成了一具具活靶子,纷纷被射程了刺猬。

但是百战之师到底是百战之师,经过一阵短暂的慌乱之后,乾天的阵型立即有秩序的变化了起来,这一次,黑暗的浪潮真的开始汹涌澎湃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杀呀!!”,“杀呀!!”的呐喊声,乾天的士兵们在前锋重盾手的掩护之下,抬着云梯开始向着城墙快速的移动着,紧接着,乾天的军阵之中同样射出密集的箭雨,阳雪心急忙与士兵们一同低身蹲入城垛之中躲避,他可不想变得和自己的祖父那样。

但是就是这一处躲避的功夫,乾天的大军,已经杀到了城墙之下,那巨大的云梯,已经架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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