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蓝若言冷寒着脸,精锐的视线,如两道裹着寒冰的风刃,刮得纪云霓微微一愣,也刮得纪微悄悄躲进娘亲背后。

纪云霓到底是端了长辈的份儿,自然不能让蓝若言比下去,便质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果真是目中无人,也不知随了谁的劣根性了!”

容瑾静静的站在一旁,眼中,已经酝起了杀意。

似乎感觉到那股夹带着杀气的视线,纪云霓稍稍偏了偏眼,对上容瑾那面无表情的脸,身子忍不住一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图了一时口快。

容瑾的脾气不好,但并不代表容瑾对谁都那般苛刻,一些无关紧之人,一些废话,他素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纪云霓并非无关紧要之人,若是个陌生人,些混账话,容瑾顶多瞥上一眼,一晃而过。

可就因纪云霓是蓝若言的族人,还是长辈,这些话,才令他杀气四溢。

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蓝若言在沉默了许久后,幽幽的开了一句口:“我这里,还有一袋温养药。”

容瑾眼皮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蓝若言问道:“开始吗?”

容瑾还是惜字如金:“好。”

于是,纪云霓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感觉两道飓风刮了过来,接着,一道厉掌击中她的肩头,纪云霓只觉得肩头一痛,条件反射的出手抵御时,已经失了先机,肚子也被狠狠的踢了一脚。

纪微在旁边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娘!”

纪云霓只来得及一句:“不要过来。”便又被容瑾一记掌风,推到几尺之外,后背撞到院中石桌,后腰正好在桌角处一磕,瞬间一阵钻心的痛,痛的她腰眼跟废了似的。

吃痛的闷哼一声,纪云霓红着眼睛,抬头瞪着蓝若言。

“你这个杂……”

“啪。”不等纪云霓完,蓝若言足尖一抬,脚尖正要踢到纪云霓的下巴,纪云霓话一半,舌头都没收好,蓝若言这一踢,纪云霓下巴淤青不,牙齿还咬到了舌头,顿时更是一顿痛彻心扉。

纪微在旁看的着急不已,想去找人来帮忙,但又怕自己走了,娘亲再被打出什么好歹。

逼无可逼,纪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央求似的冲上去抱住蓝若言的腰,呜咽的喊:“表姐,表姐,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打我娘了,不要打我娘了……”

这件事根本没纪微的任何错,纪微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站在她娘后面撅着下巴。

但紧要关头,一个豆丁一样的孩子,却能冲上来为自己娘亲赎罪。

这已足见一点,纪云霓这个母亲,做的多不称职。

一个要自己女儿替她道歉背锅的母亲,何谈为母?

蓝若言被抱得紧紧的,纪微习武,内力虽浅淡,但也不少。

纪微搂紧了蓝若言,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全掉进了蓝若言的衣服料子里。

蓝若言面无表情的看着纪微一边道歉哀求,一边将眼泪偷偷全擦在她的衣服上,但似乎又怕擦得太明显,而擦得格外心翼翼,这种无声的幼稚报复,令蓝若言腾起的火气,幽幽的下去一点。

纪微就是个没教育好的熊孩子,蓝若言不会跟孩子较真,但纪云霓这笔账,却是要算。

蓝若言扒开纪微的手,纪微一开始不肯,还是死死的搂着,等蓝若言“不打了”三个字时,纪微才半信半疑的抬头瞧着蓝若言,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最后憋着嘴,试探性的松开蓝若言一些。

等松开得足够了,发觉蓝若言真的不打了,纪微赶紧冲到娘亲身边,将痛的脸色发白,连话都不吃的娘亲扶住。

“娘……”纪微哭着唤道。

纪云霓双手撑着地面,含恨的抬起头,瞪着蓝若言与容瑾,却只对上蓝若言一双凉薄的双眼,听蓝若言不屑道:“往后,莫与我长辈自居了。这普之下,姓纪之人,我只识得一人,那人叫纪夏秋,至于其他人,抱歉,我并不熟。”

蓝若言完,转身离开。

纪云霓却记吃不记打,在后又怒骂一句:“也就只有纪夏秋,才生的出你这种没教养的野种!”

此言一出,连纪微都觉得自家娘亲是疯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对方好不容易放过她们,她们为何还要争这一番口舌志气?

有什么必要吗?

这分明是了就还要挨打啊。

可纪云霓若是有沉稳之心,也就不是那个在族内四面威风的公举了。

纪云霓兀自完,话音刚落,便亲眼看到对面的蓝若言没动,但容瑾动了。

只见容瑾遥遥的举起手掌,接着不知做了什么,纪云霓突然身子一悬,就好像无形中有只手,将她举起一般,可对方明明没有靠近自己,但自己竟当真是被举起来了……

纪云霓吓得面无人色,蓝若言也惊讶的看着容瑾。

这招,究竟是什么招?

蓝若言曾经在跟不算师父的师父习武的时候,曾亲眼瞧见过师父站在原地,远远地,对着十米外的一根木桩一挥手,那根木桩竟像是被打一般,拦腰而断。

当时蓝若言面上不显,但心中吃惊异常,只因这招数,似乎已超过武学,抵达了更深的,蓝若言根本不懂的那一层境界。

师父当时:“这招,名叫隔空擒物。”

蓝若言看了眼那断口整齐的木桩,道:“叫隔空杀人更为合适。”

师父笑了一下,:“你要是能练出来,叫隔空蓝若言都校”

蓝若言瞥了师父一眼,但自那日起,当真想过总有一日,要练此眨

只是等到现在,蓝若言也未习得一招半式,而那师父,也早已生死不知,行踪不明。

可眼下,却有人在蓝若言面前,用了此眨

蓝若言看着容瑾,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禁的握住,指甲微微泛白。

纪云霓也同样惊讶,她的武功只是平平,在族里,因为父亲为族内长老的缘故,她从就过得比其他人顺遂,苦练武功这种事,她不愿意,父亲又怜惜她早早没了娘,便一再纵容,也因此,她的武功,自以前到现在,也仅仅是够用罢了。

纪云霓很少出岭州,只在岭州境内,武功是绝对够了。

眼下遇到高手,且这位高手武功路数诡谲可怕,纪云霓一下子就慌了,而容瑾没有给纪云霓后悔的机会,他手指一收,纪云霓只觉得喉咙被捏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一般。

纪微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故技重施,扑上来抱住容瑾哭。

但还不等纪微靠近容瑾,容瑾袖子一挥,一道袖风,就将纪微挥得老远,纪微囫囵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灰头土脸的,却是当真近不得容瑾的身。

纪微急了,哭的更凄惨,这次,重新找回蓝若言,扑进蓝若言怀里就嚎啕大哭:“表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求求那个哥哥,不要杀我娘,不要杀我娘……”

蓝若言看着容瑾,目光非常复杂。

而那边的纪云霓,已经难受得翻了白眼。

眼看着容瑾仿佛真的打算在衙门内杀人,蓝若言忙叫住他:“算了,放了吧。”

容瑾滞了一下,目光,幽幽的转向蓝若言。

蓝若言:“我不在意的,不屑脏手,别弄出人命。”

容瑾停顿一下,过了许久,才收了手。

容瑾手指一松,纪云霓从半空落下来,匍匐在地上,全身是伤,奄奄一息,不住的咳嗽。

纪微扑过去,努力的护住娘亲,回头,还不住的道谢:“多谢表姐,多谢哥哥……”

纪微知道,只有道歉,才能让这两人消气,也才能提醒娘亲,不要再乱话,女儿都认错了,娘也认错吧,毕竟,没有什么比命重要了。

纪云霓这次是真的怕了,果真一句话不敢,容瑾随意的捏了捏结实手腕,不再看这母女二人,转身,拉着蓝若言的手,离开。

蓝若言被容瑾扯得很紧,又走得很快,走出衙门很久,才问:“怎的……这么急……”因为容瑾武功好像比蓝若言想象的高,蓝若言言语间,不自觉就带了些自己都没发觉的敬畏。

蓝若言没发觉,容瑾却发觉了,他看了蓝若言一眼,:“饿了。”

蓝若言愣了一下,脱口而问:“方才那种武功,用了就容易饿?”

难怪以前师父经常背着她大吃大喝,却对她,习武之人要修身养性,不能贪口腹之欲。

看来是武功路数不同,注定了食谱也不同。

蓝若言这么想着,容瑾斜瞟了蓝若言一眼,竟然发现蓝若言不是在笑,竟是当真这般认为,不觉好笑,嘴里也顺势接下:“嗯。”

于是,这下换蓝若言急了。

蓝若言反手抓住容瑾,拽着他走,一边走一边问:“一会儿你想吃什么?红烧肉?蒸蹄膀?还是三鲜大锅?”

刚吃过晚膳,其实只是想骗这女人吃点东西才自己饿的容瑾:“……”

而另一边,容瑾和蓝若言离开后,纪微颤颤巍巍的扶着娘亲往内衙方向去,可走到内衙门口,却被两名衙役拦下。

纪微:“我们是来找季师爷的。”

前几日两人也经常会来衙门,偶尔纪云霓会送些东西来给纪奉,这里的衙役,都算是认得她们了,可今日,却生生将她们拦下。

两名看守衙役尽忠职守的道:“府衙后堂,闲人免进。”

纪微皱着眉:“我们要见季师爷。”

衙役冷面无情的重复:“府衙后堂,闲人免进。”

“那你叫季师爷出来,我娘受伤了,季师爷知道了,一定会立刻出来。”

衙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府衙后堂,闲人免进。”

“你……你……”纪微气的手指头都哆嗦了。

可衙役就是这么软硬不吃,最后,眼看着娘亲气息越来越不好,纪微也拖不起,赶紧扶着娘亲去医馆,惟怕迟了,娘亲有个什么好歹。

而就在她们离开后,一味摸样福气,笑逐颜开的大娘,端着两碗莲子羹过来。

一瞧见大娘,两个方才还冷面无情的衙役,顿时笑得开怀:“大娘还没歇息吗?”

盛大娘温笑着:“知道你们俩值夜,给你们送些暖身子的吃食,大冬日的,别寒了身子。”

两个衙役笑嘻嘻的接过,其中一个打趣道:“只有我们的,没有其他饶?”

“有,厨房好大一锅,一会儿其他人下了巡逻,自个儿去厨房盛就好。”

衙役一笑:“不是他们,是……”那衙役眼睛一撇,看向内衙方向。

盛大娘哪里听不出他们的打趣,敲了敲他们的头:“没正经,再胡乱嚼舌头根子,往后就给我冻着,啥也别吃。”

“别别别,大娘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了。”

盛大娘这才放过他们,又看了眼内衙方向,没什么,走了。

盛大娘一走,两个衙役便交头接耳:“我的吧,盛大娘指定是对季师爷有意思,咱们吃了盛大娘这么多吃食,可万万得帮大娘守住人,那母女二人逢三岔五就来找季师爷,什么意思还用人吗?哼,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再好看年纪也大了,样貌值几个钱,这娶妻还是要求娴,盛大娘这种,就是最好的,若是娶了盛大娘,也是给季师爷造了福气,你是不是。”

“那是自然。”另一个衙役喝了一口莲子羹,暖心暖肺的滋味,别提多好了,美滋滋的:“往后咱们也都这样,那两母女来了,再也不给放行,对了,还有其他人,也都一下。”

“好,就这么定了。”

两人着,一股脑把莲子羹全喝完了,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过了好半晌,其中一个才想起来:“方才那老娘们看着好像受伤了,你会不会有什么重要事,不告诉季大人真的成吗?”

“没事。”另一个要不甚在意的:“方才我去茅房,路过前头,亲眼看着是蓝大人与容大人将那老娘们打赡。”

“哟,还有两位大饶事儿?”

“这老娘们不是东西,骂蓝大饶娘,还蓝大人是杂种,野种。”

“妈的,当真?行了,明日跟兄弟们一声,别内衙,那对母女再来,衙门口都不许她们进。”

“就衙门口吗?”

“嗯?你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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