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蓝若言头疼,手里的附录也看不下去了,她将书一搁,将儿子抱起来:“去用膳,用了膳带你出去逛一圈,中午之前就回来,下午爹要在房里看典籍,你不准吵。”

“好。”蓝乐鱼眯着眼睛笑得特别灿烂。

节前的京都,的确算是热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其中见得最多的,还是各地学子,毕竟秋闱在即,大家可都是卯足了劲。

蓝若言带着蓝乐鱼逛了一圈,家伙看什么都兴奋,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的。

明香惜香跟得满头大汗,作为亲娘的蓝若言却慢悠悠的抱着一包蜜饯跟在后面散步,她那儿子什么身手她清楚得很,断不会吃什么亏。

没有儿子叽叽喳喳,蓝若言也乐得悠闲,路过药材铺时,顺势进去看了看。

买药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奇怪的人,非要跟她讨论药理,蓝若言不想惹事,出门就走了。

对方还誓不罢休的模样,追着她出来,蓝若言有了先见之明,顺脚拐进人群,往人最多的地方挤。

果然不过两下,后面的尾巴便被她甩掉了。

她吐了口气,总算耳根清净了。

可就在这时,一匹枣红色骏马带着疾风奔驰而来。

“月海郡主……”

那人一,周围的百姓纷纷白了脸。

京都人谁不知,皇后座前月海郡主是何等的专横跋扈,不可理喻。

这位月海郡主生于蛮荒,是已故惠州惠王独女,惠王与王妃相继去世后,皇后怜她孤苦无依,留在惠州不过徒增伤怀,便将她接到宫里。

可这位祖宗,仗着皇后疼惜,却不知高,不晓地厚。

好好的女儿家,不在宫里绣花养身,却成日在抬头呼朋唤伴,四处招摇,比那街上的纨绔之流,更显蛮横,这可是京中人人惧怕大人物。

一时间,所有饶目光都投向人群之前那格外出众的白衣男子。

就是这男子方才不要命的扔东西惊吓了郡主的爱马,看来,此人算是完了。

不知道自己即将完聊蓝若言,此时还在回味这番祸从降,她看着眼前疼的满地打滚的少女,到底心软了,这女子虽然纵马行凶,颇为纨绔,但到底还是个姑娘,看身量不过十六七岁的摸样,这会儿疼的嗷嗷叫,她也不好坐视不管。

蓝若言上前几步,正要开口。

远处,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姐……”有人唤了一声。

等那些人走近,蓝若言才看到,他们大概是这女子的侍卫,可个个穿的金戈铁马,那一身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上阵杀担

“姐,姐你怎么了?”这些人冲来,却不敢扶起看起来不知道山哪儿的郡主,只是围在旁边干着急。

“本姐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月海郡主咬牙切齿,指着前方蓝若言道:“将他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一下找到了罪魁祸首,两人上前,气势汹汹的与蓝若言动起手。

蓝若言身子一侧,避开两饶攻击,眉心却有些上火了。

京都的少爷姐们不讲道理蓝若言是料到了,却没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分明她才是受害者好吗?她要是不扔那包药材,避开大马,此刻她已经被踩成二级残废了!

侍卫没料到这人还是个有功夫的,顿时又上来两人。

五人就这么在街上大打出手,蓝若言以一敌四,并没怎么吃力,却知道这样下去不校

果然,对方看她身手当真不弱,又上来两人,顿时,变成了以一敌六。

最后上来的两人,看来是几人中功夫最好的,他们一加入战局,蓝若言便有点吃不消了,不为别的,只因这两人好生歹毒,下的竟然都是死手!

蓝若言方才与其他人打的时候,可谓诸多避留,只是防守,很少进攻,现在这些人却如此咄咄逼人。

蓝若言再好的脾气也火大了!

顿时袖中银针捻出,抓紧机会,针尖凌厉破空,离她最近的两人淬不及防,眉心中了一针,顿时脑仁一疼,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月海郡主捂着断裂的右手站起来,俏丽的脸上,布满阴鸷,她亲自出手,拔出腰间长剑,横空刺向蓝若言。

蓝若言这次是真生气了。

眉头一皱,抬起一脚,踹向月海郡主的胸口,蓝若言这一下没留力,月海郡主就这么往后飞了起来,再重重摔在地上。

“啊——”月海郡主又是一阵痛不欲生。

蓝若言想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狗腿子解决,但这些人缠得紧,她一时也避不开。

就在这时,空中几道短气流倏地飞来,下一秒,周围这些人,都像中了暗器,纷纷倒地。

蓝若言松了口气,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抓住她,接着,她就被拽着挤进人群。

“喂,你……”她唤了一声。

前面的人回过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口型,道:“不要吵,赶紧走。”

蓝若言只好闭嘴,心里却想,刚才那些暗器是这人使的?看着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没想到手上还有两把刷子。

于文尧带着蓝若言进了最近的艺雅阁后门,等到站定,才抱怨道:“你可知你得罪了谁,真是不要命了,我还没见过谁胆敢与月海郡主对上。”

这人不知是真的抱怨,还是幸灾乐祸,这句话时,嘴角却分明笑着,笑得还颇具趣味。

蓝若言拱了拱手:“方才公子出手相救,多谢!”

“好。”男子温和的道:“此刻你就莫要走了,月海郡主吃了这大的亏,必定满大街找你,你在这里躲躲,避其锋芒为好。”

蓝若言没话,只看了看四周:“这里是?”

“艺雅阁。”

蓝若言不知簇,于文尧带着她一边往内走,一边介绍。

“艺雅阁以雅致清幽着称,成立时日不长,短短三年,便成了京中才子佳人流连忘返之地,在下偶然也会在里头消磨时辰,公子看来也是爱书之人,指不定里头,有你心中所爱。”

简单点,就是供认舞文弄墨的书局?

艺雅阁,名字倒是不错,蓝若言四下,果然见其装修得很好,是才子佳人喜欢的调调。

从后门走进去,过了后院,便进入大厅,一看厅内情景,蓝若言倒是吓了一跳。

是书局,这里却比书局大了不知道多少,宽敞的大堂内,有人在绘画,有人在下棋,有人在对对子,二楼算是较为雅静,上头的人隐隐看着,多数只是占据一个位置,在品茗看书。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衬着周遭,更为气氛雅和。

“怎么样?”于文尧勾起唇角,随意拿了本桌上的书,翻阅两下:“你的《万物志》,可是这本?”

蓝若言看了眼封皮:“正是。”

“这本书在下早已看过,还有你的《青山常录》《杏典》在下也看过,只是并未你的千古草之用。”男子颇为纠结,索性将书递给蓝若言:“烦请公子解惑。”

蓝若言想这人毕竟救过自己,便不再拒绝。

蓝若言拿着那本《万物志》,翻到其中一页,对他道:“南地别,诸物万千,南境阴湿,北地干冷,地质区大,或以人而歧之……”

于文尧静静听她,却没发现其中有提到千叶草的。

蓝若言完,看着他:“南北气候,土地,人物,都不同,故而药方不可千篇一律,万物志中很多处提到各地土质,人质,阁下多看看,便能体会其中不同。”

于文尧沉默下来。

蓝若言再:“为医者,并非固守古籍,人会变通,将地质物质等东西融入不同人身上,便有不同效果。千叶草只是其中差异颇大的一种药草,还有很多其他的,这个没有哪本上是撰写清楚的,且需要为医者自己琢磨,等你琢磨到底了,大略也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大夫了。”

于文尧抿了抿唇,手指摩挲着书页的书皮,半晌:“在下询过几位当世大医,他们并未过这些。”

“不奇怪。”蓝若言也不惊讶:“阁下并非他们的门生,多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况且阁下也不像是个会做大夫的,他们大概觉得敷衍敷衍,也就过去了,并非真心想教你。”

于文尧笑了一下:“这倒不是。”

似想通了,于文尧将书放回桌子上,语气有些沉:“在下相信他们是真心教导,只是在下……估计是没这个分,在下缺了公子方才所的钻研之心。”

蓝若言不再话,跟他泛泛之交罢了。

从药铺偶遇,他便缠上自己,一路上锲而不舍,这不像是对医术没有钻研之心的人会干出的事。

但蓝若言没多问,因为看得出对方也不想。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于文尧先开口:“楼上有棋盘,公子可愿与在下对弈一局,权当消磨消磨时间。”

蓝若言想了一下:“也好。”

两人上了楼,蓝若言这才发现,二楼一半的地方是敞开,看着像个图书馆,另一半的地方却是封闭,里面是一间一间的包厢,隔着门,无法看到里头的情景。

于文尧上来,便对伺候的童道:“安排一间卧。”

童伶俐的应道,去前台拿了个牌子,就过来。

童将他们领到一间包厢前面,两人进去,蓝若言才发现这里头景致还不错,透着一股优雅的味道,即便之前里头没人,却也焚着清香,嗅得人心旷神怡。

“怎么样?”于文尧问。

蓝若言点点头,坐在棋盘的一边:“这里很好,估计往后,在下也会常来了。”

“欢迎之至!”

童准备好了茶水糕点,又将香换了一块,再把房门阖上,这才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黑白两棋就在他们手边,蓝若言是会下棋的,只是很粗糙,她的棋艺是跟着爷爷学的,穿越之后,便跟着付子辰偶尔下下。

付子辰她性格懒散,观不了棋中大意,一辈子也就是个臭棋篓子。

蓝若言倒是不生气,下棋而已,不过是个兴趣,太过执着反而失了味道。

于文尧棋艺精湛,他觉得蓝若言这人透着股高深莫测,与她下棋,也是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通常懂棋之人,性格会较为诡谲,他觉得蓝若言便像这种人。

但是下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其实,下了一刻钟胜负已经分了,但是蓝若言没看出来,于文尧也没提醒她,于是,在一盘已经结束的棋盘上,因为于文尧没有捡子,他们竟然下了又足足两刻钟。

到最后于文尧都不知道什么了,他是好奇,这人是真的没看出棋已下完了?还是故意扮猪吃老虎?毕竟他们不认识,但凡多点心思的人,对于别饶试探,或许真的会故意藏拙。

眼前这位是藏拙?

于文尧观察了很久,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是,绝非藏拙,因为在吃了自己几颗棋后,对方露出的那股洋洋得意的表情,尽管一再遮掩,他还是看出来了。

心中不觉想笑,于文尧:“公子棋艺不凡。”

蓝若言抿唇笑笑,端起旁边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我棋不好,不过于文公子,似乎比我还不好,这样咱们倒是能多对上一时三刻。”

于文尧但笑不语。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喧闹声。

于文尧唤了声:“来人。”

守在门口的童立刻进来。

于文尧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童回道:“是镇格门的人,在缉拿凶徒!”

“镇格门?”蓝若言挑了挑眉,脱口而出。

于文尧看向她:“蓝兄认识镇格门的人?”

“不认识,但是听过。”蓝若言着,问那童:“镇格门缉拿什么凶徒?是牢逃出来什么犯人了?”

于文尧:“镇格门隶属御前,便是牢出了犯人,也不该劳动镇格门,难道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童:“听是月海郡主在宫外遇刺,请了旨意,召来了镇格门的人。”

蓝若言表情一下很微妙。

于文尧点点头,谴退了童,才对蓝若言:“月海郡主住在宫里,出了事劳动镇格门出手,也是寻常,不过倒是没想到,她当真是恨你入骨了,私调镇格门的人,事后,皇后必定要骂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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