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悲欢如梦，愿
“当时我只觉的不值，我父母皆为揽月宫的荣辱而死，到头来一点苦劳都不能为子女换下，当真不值!”林归涯一拳砸在祭台上，肉体与你金属的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声音被空旷的密室扩展开来，久久充斥在于寅耳边。
“所以，我带着烟落逃了。”他举起那只砸向祭台的手，转动着手腕，眼中带着丝丝笑意，全然不见之前的盛怒，以此按捺着心头的恐惧，迫使自考不去回想那段记忆。
现在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逃了，成功逃了，而且还创了宵宫，成为了魔君。但各中凶险谁能知道，也无法再对旁人及。他已淡忘了逃亡的那些年经历的种种凶险，但每每提及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胆寒。数次九死一生，数次迈入修罗殿里痛哭。他自然不能当着烟落哭，烟落会崩溃，会觉得自己是拖累，她求生求死只在一念之间，一个念头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年少的林归涯想着更为年幼的妹妹，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这一生都要庇佑着妹妹。数次命悬一线都忍不住要阖眼解脱的时候，他总会问自己：烟落怎么办?又数次咬牙挺了过来。也因如此，阴差阳错之下，林归涯修得驭鬼之术。不枉偷生多年，在魔顶一战成名，他知道那是一个机会，不能错失。然后创建了宵宫，让自己和林烟落逃亡的生涯告一段落，可以坐拥千人大派，堂堂正正活着。
这些经历他不愿提及，只用“逃了”二字带过，又道：“我恨揽月宫，自不愿再用揽月宫的招式。为了强大可以保护烟落，此后我弃了仙道，专心修魔，带着烟落躲在魔顶，恰巧等到仙门围缴魔修那日。”
他又抬眼看着于寅，笑的十分薄凉：“当时看着身边一众的魔修，眼里都渴求着一线生机，却不容退缩。再望着山下涌上来的仙门众人，个个面上高傲不屑。那一刻我才知，原来仙门眼中的魔修是没有差别的，平等的毫无人性可言，修魔既错!我不知身边的魔修里有没有像我和烟落一般，因想活下去才步入此途的人，但似乎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在仙门眼中，步入此途就是死路一条。”
他冷笑一声，眼中笃定，反问道：“想活下去，有错吗?”
于寅缄口不语，他想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想活着自然无错。推己及人，若是异位而处，换做任何人都会同林归涯一般在当时站出来，为自己，也为魔修们争取一线生机。
这便是林归涯创建宵宫的原因吧，为自己和一样与他身不由己的人创建一个庇护的地方。只是仙门百家不会去深究这些原由，随着宵宫的壮大，仙门更加惶恐，想征讨何需理由，即便没有理由，也依旧有那套传了千百年的法：魔为邪，仙魔不俩立!
于寅搁下那块月牙玉佩，心下已做决定。他朝林归涯深深一拜，道：“魔君有义，令我汗颜。”
林归涯见于寅也不是腐朽不化之人，他笑笑，收起之前的戾气，“过誉了，我本无心成大事，大义，担不起。”
于寅真起身来，换上不卑不亢的姿态，直视林归涯，郑重道：“我现有一愿，想与魔君行君子之约，化解千百年来仙魔之怨。”
林归涯闻言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忍不住仰大笑起来，直到笑够了才道：“滑下之大稽，你可知你方才了什么?”
“我知。”于寅不为所动，坚定的回答。
“一个仙门姣者，与我这魔头行君子之约?”林归涯讽刺道：“你以为你知道了这些事就了解了我?了解了宵宫?想化解仙魔之怨不是听听故事就能做到的，你且回去先问问你师父于琮瀚答不答应!”
“我知此事及难，如痴人梦，但自古以来总会有人尝试去做此类型事。”
“你如何做?亘古不变的定律怎么破?”
于寅不答，他确实还未思量好其中的细节，也不知成败，但眼中透露出的坚定，也告知林归涯他已决定一试。
林归涯望着于寅也有些许动容，于寅所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几年见罢了仙魔各中斗争，以及一些于己于饶考量，早已放弃此念。他又道：“我虽觉得你真，但你敢提此言，我也敬佩。”
于寅无奈笑笑：“我同你一样，初衷也是为了自己。”
林归涯挑眉看他。
“我与烟落情投意合，但我知道其中所隔甚多。我若是个散修也好，大不两你宵宫入赘，可偏偏我身后是逐苍宫…………你干嘛!怎么又打!”
于寅一边挡着林归涯的攻势，一半暗自苦恼，林归涯诉苦他是听到了心里，可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反而又激怒了林归涯，这是什么道理!
林归涯咬牙切齿，方才敞开心扉谈话的那个样子早就一去不返，他挥动着噬仙攻招凌厉，嘴也不闲着：“好啊!你不提我都忘了这茬儿!还敢肖想烟落，干脆今就让你死!彻底脱离了逐苍宫!”
一道剑气直攻面门，于寅仰腰避开，刚直起身来就举剑挡下噬仙，耳边充斥着兵器碰撞的轰鸣声，虎口也被震的撕裂一般的疼。他心里叫苦不迭，自知打不过林归涯，看这架势好像真要对他下杀手了，既然好言相劝是无用了，那就干脆一吐为快。
于寅一个旋身退开，立在距林归涯三丈之远的距离不动，林归涯举剑而上，直冲着于寅咽喉。但于寅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不退，也不举剑格挡，直直盯着林归涯的眼睛，目光中没有一丝惧怕。林归涯蹙了眉，噬仙就停在于寅脖颈毫厘之间，在往前半寸，于寅必死。
饶是没有刺到，但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皮肤，红线般的一道浅痕晕染开来。
空气也变得凝重，二人对视，林归涯唇角吐出二字：“找死!”
于寅笑的坦然：“多谢手下留情。”
又是一阵沉默，林归涯没有撤回手中的剑，又道：“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