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佛头果

有小宫女送果品上来,形如佛头赤红艳丽,却不是雪迟国特有。

这时一直隐在蓝若廷身后的贵气男子站了起来,步入正殿,弯身对尉迟枭一揖道:“这是敝国特产佛头果,快马加鞭刚刚送至王城,今日时逢盛宴,特献给王上王后娘娘品尝。”

“这果子形状特异,颜色也好看,本宫看着就喜欢。”云裳不等尉迟枭开口,先接过话头:“袭燕,端来给本宫尝尝。”

尉迟枭眉头紧锁,倒不是因为云裳殿前失仪。谁不知道蜀国善用蛊、毒,云裳的心意他明白,现在蜀国使者此行目的不明,又有神秘人物掩藏在背后,他们的举动更加让人揣测,任何事情都要多加防范。

虽如此料想蜀国也不敢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毒害,可是事情总有万一,万一他们兵行险招就是要冒险,那岂不是将云裳至于危险之地。

云裳先他开口为的就是不给尉迟枭驳斥她的机会,一国帝王怎可恁地小气,连点果品都舍不得。

佛头果甘甜味美,云裳食了几颗, 连连赞好,笑靥如花的对使者道:“蜀国果然物产丰富,这番荔枝好吃的紧,贵国主真是有心了。”

接着又对尉迟枭笑道:“臣妾可否跟王上要一个恩典?”

尉迟枭阴沉着脸色抿唇拧眉不说话,她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这是置自己与危险中吗,平日里的谨慎机灵劲都拿去了?

对于尉迟枭的冷脸,云裳视而不见,径自说道:“臣妾知道佛头果物品媳,可是臣妾独身赴宴,怎好空手回去见宫中众姐妹,不如王上就将这果子赐予臣妾。一来感谢蜀国主一番心意,二来显示王上恩德,最后还请王上成全臣妾和合后宫的美名。”

不等尉迟枭发话,云裳挥手,袭燕已经捧着果子下去了。

袭燕的裙衫拂过,与蜀国使者擦肩,尉迟枭始终集中在云裳身上的注意力,才转移到由始至终都站在殿中的中年男子。

一双鹰目观察着云裳的一举一动,看的尉迟枭心里极为不爽。

感受到了男人的敌意,一些诡谲划过眼角,那使者笑的有些得意。这个国王真的是为了他的王后可以失去理智。再强大的男人,只要有了弱点就有了攻破的办法,尉迟枭你的天下早晚都是我的。

小世子到底年轻,志气还没有这个使者大。他的注意力全在“番荔枝”三个字上。蜀国路途遥远,他又是遍走大江南北之人,自然知道雪迟国从没出现过这种果品,王后娘娘如何就知道了佛头果还有别称的。

而且看那吃法娴熟,似不是第一次吃到过这种东西,难道王后真的在蜀国待过?

蓝若廷心思电转,表面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琉璃酒盏在唇边划过,微微上扬的唇线,被酒染上薄薄一层粉红的脸颊,美的不输女子。

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一场软硬兼施的政治,尉迟枭总算打发走了两国使者。

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原意只是想让所有人信服,除了云裳任何女子在他的王宫里,也是得不到宠爱的。不怕冷宫中度日如年,大可以把自己的公主郡主什么的送来。

哪里想到这样惊鸿一瞥,给后来埋下了无数隐患。

云裳以尉迟枭想象不到的态度,大方的对待宫中所有人,包括尉迟枭一直以为云裳会亲自出手对付的武琉环和宋乾仪。

宫中风平浪静的让云裳都要遗忘了,曾是有人大言不惭的,要把自己踩在脚下,可是那人却自己蹦出来招惹是非。

本来就很少宿在别宫的尉迟枭,这两日倒是去了清音阁两次。清音阁离得远,还是途径琉璃阁。

尉迟枭的辇轿刚到琉璃阁,浅蝶的身形紧追着便过来了,慌张喊道:“于公公,于公公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可否请王上移驾过来瞧瞧。”

“我的小姑奶奶,你家夫人身子不适,你去找太医就是,拦王驾有什么用啊!”于修无语,这丫头急疯了是怎么的。

“太医去请了,可是夫人疼的死去活来的,吵着要见王上,您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吧!”浅蝶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过去看看吧。”冷淡的声音传过来,尉迟枭想的不过是倒要看看这武琉环闹的是哪出。

才靠近寝殿,老远便听见里面“哎呦~哎呦~”的呻 吟。武琉环在床上打着滚喊疼,尉迟枭冷着脸站在床侧久久无话。

浅蝶安慰几句:“夫人,您不是要见王上,王上已经过来了,您忍忍,太医马上就到。”

希冀中的安抚没有,甚至连安慰都没有,武琉环有些窘迫,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扑倒尉迟枭怀里哭起来:“王上,您可来了!臣妾这些日子心口疼的厉害,日日想念王上,终不得见,您才刚过来,臣妾的病就好了大半,果然天威浩荡……”

嘤嘤的哭泣,还有拭泪的动作,看的尉迟枭只觉得恶心,身体向后退了半步,武琉环身子一空,险些闪到地上。

稍显圆润的脸蛋,均匀的气息,红扑扑的脸色,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武琉环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日渐嚣张。这些尉迟枭都有所耳闻,只要闹的不出格,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武琉环的无理取闹,却是惹怒了尉迟枭,不等太医前来,甩下武琉环拂袖离去。

“武琉环不是胸口疼,让太医好好开点治胸口的药,不得马虎,没有效果本王为他们是问!”对身后赶过来的于修,尉迟枭厉声吩咐。

于修打了个寒噤,谁不知道是药三分毒,这好好的人吃那些个虎狼药,没病也能吃出病来呀。心里可怜武才人,你装什么不好,偏偏装病,这下子吃不了兜着走,可有的你受了。

被搅了兴致,尉迟枭索性也不去清音阁了,转道向凤阳宫去。

这个时候云裳早已睡下,手里还捧着的是一本《兵论》。尉迟枭轻巧取出纤纤素手里握着的书,叹道:“睡便睡吧,读这些做什么?”

接着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何苦要自己这么劳累。你想要的,什么是我不能给的!

太医几服药下来武琉环气的跳脚,别人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病,太医还能不知道吗。一日三次的苦臭的汤汁喝的她反胃,还有小太监亲自监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每次出言拒绝,小太监都振振有词:“王上说了,夫人身贵肉娇必是不肯喝这些药的,才叫奴才在这里伺候夫人服下,夫人若是不好好吃药,这身子怎能早日康复,再说王上关心夫人,每次都是要亲自检视药碗的。”

武琉环怕东窗事发,被王上知道自己是装病,只得乖乖喝下。

如此过了几日,武琉环的“病”丝毫不见起色,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每每吵着心口疼的厉害,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加重药性,如此一来武琉环十天倒是有五天是在昏睡的。

这下可是惊到了浅蝶,实在走投无路,求到梅妃那里。

“贵妃娘娘,我家夫人连病了十数日,太医都来看过了,药石也用了不少,至今不见起色,奴婢求娘娘到王上面前求个情,让王上帮忙想想办法。”浅蝶声声祈求,梅贵妃向来最好说话,有求必应,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梅贵妃身上了。

“非是我不帮你,做事之前都动动脑子,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这一次梅贵妃却是怒极,发起脾气来威慑的气势一样震得浅蝶直哆嗦。

巧惠当然生气,她手里只有黎秀和武琉环两个人可用。现在宫中一切看似太平,实则波涛暗涌,连她都要审时度势观看形式,也一再交代她们不可轻举妄动,怕的就是武琉环沉不住性子乱来。

这武琉环仗着自己姿色出众,前些日子又颇得王上宠爱,一时傲慢起来,又耍起心机在王上去清音阁的路上把人劫走。

这得罪的幸是不屑与她争斗的宋乾仪,要是换做别人还不早告到王后那里去了。

发了一通脾气的梅贵妃,心里一口气舒畅了,也觉得和一个宫女计较这些实在没必要。现在武琉环躺在床上,说什么都是徒劳。

放缓了声音打发浅蝶:“你先回吧,我晚些时候过去。”

挨了一通骂,浅蝶心里也是委屈,主子的事她一个宫女哪里干涉的了,还要牵连受罚。不过梅贵妃既已松了口,这事还是有希望的。

新进宫的嫔妾都是官宦女子,想要拉拢着实困难,武琉环虽然不听话,毕竟还是能支使的。梅贵妃无奈也只得去尉迟枭面前求情。

到琉璃阁的时候,暮色四合,轻风阵阵,眼看就要中秋了。停驻在琉璃阁的正门口,梅贵妃抬头看了一会月亮,明亮的柔光打在脸上,不觉得出神。忽然一只乌鸦呱呱飞过,梅贵妃的表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在雪迟国乌鸦是不吉利的,宫里更是忌讳看到乌鸦,还有专门负责驱赶乌鸦的太监。

没想到在琉璃阁的正门看大这样不吉利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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