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误会

孕妇若是贪起嘴来,最是把持不住。安夫人同纳兰美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闲聊一边吃起来。

龙眼甘甜多汁,纳兰心细,常是亲自拨开了,递与安夫人。

有美人亲自服侍,安夫人被捧的极为受用,心里高兴不觉又多吃了几颗。

转眼一盘龙眼下去大半,安夫人才想起自己该回合欢小筑了,起身告辞道:“多谢纳兰妹妹款待,天色不早,我这就回去了。”

“安姐姐跟我不必客气,那日得空,妹妹还要亲自去合欢小筑拜访”,说罢纳兰直到把安夫人送出宫门外,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芝兰不解美人为何要拉拢安夫人,遂出声询问:“这安夫人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一反从前谨慎之态,倒是有点恃宠而骄了,美人还和她走的这般近,就不怕,那日安夫人得罪了王上会殃及池鱼吗?”

“你都看得出她恃宠而骄,难道王上心里就没谱吗,安夫人此刻不过是仗着腹中胎儿,得一时之宠,怕只怕……”

余下的话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芝兰,纳兰也没有说出口。

怕只怕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真的是个王子,到时候恐怕坐上后位的还是司徒云裳。

这还是好的,至少安夫人还是生母,就怕是有朝一日安夫人这副仍不知收敛的性子,惹到谁触了逆鳞,那这个孩子可就真的让云妃坐收渔翁之利了。

其实需有此顾虑的又何止安夫人,就是她自己还不是一样。那一次云雨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母亲所言自己就一定能怀上。

如果真的产下一子,她该拿什么样的心态面对? 说实话纳兰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侥幸心里的,毕竟服侍王上多次都没有怀上身孕,怎么会这般凑巧,只是一夜的背叛她就能怀上孩子。

只是纳兰云竹不知道,那一夜不仅她饮用的茶水中有安眠的药物,就是寝帐内的香料内也被添加了东西。

这种东西是外邦得来的一种秘药,在雪迟国是禁药。这种药只需使用一次就肯定能让女子受孕。

不过这药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胎儿生长速度会加快,通常孩子不足月便要早产。这也是任何违背天理循环的事情,都必然会有他的不足之处。

至于有这样有效的东西为何不送进宫来,让纳兰云竹实打实的怀上一个尉迟枭的孩子,其中的秘密更是惊天彻地,纳兰侍郎怎敢说与女儿。

尉迟枭闲下来了,可是云裳却愈加的忙碌起来,本来能待在凤阳殿的时间尉迟枭就觉得不够,这几次更是要等很久才等到云裳出来接驾。

今日又是这般,尉迟枭再忍不住心中疑惑,不禁问道:“似乎云儿最近比本王还要忙一些,十次到有八次是本王在等你的。”

扶了云裳请安的身子起来,尉迟枭不无责备。

云裳闻言低下了头,迟疑片刻才道:“是臣妾怠慢了了王驾,王上责罚便是。”

微略的皱了一下眉头,尉迟枭有些不快,每每提及此事云裳总要言辞闪烁,似乎在回避什么。

是不是自己给她的空间太大时间太多了,反倒收到相反的效果。

如果今天再问不出缘由来,他不介意让夜调动暗阁的人来查一查此事。

云裳委屈的小女儿状,在尉迟枭眼里总是最有效果的,不过也要是尉迟枭心中容得下这样的撒娇才行。

今日他是打定主意要知道原因的,所以正襟危坐,与云裳也刻意保持了距离。

云裳也察觉到王上今日的不寻常,知道做事总有个限度,否则就会过犹不及。

只是眼下这是实在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还得用些技巧。

端了一杯温茶,奉到尉迟枭面前,云裳笑的宛若三春桃花:“王上这是不信任臣妾哪,左右都是你的后宫,王上还害怕云裳谋反不成?”

不过是一句玩笑,她一个深宫女子足不出户,能在王上的眼皮子底下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玩笑,尉迟枭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更是纠结成一团。

他已经尽量在做到雨露均沾了,来凤阳殿的时候并不是最多,可就是有一些老臣倚老卖老,仗着是先王重臣,时常出言进谏。

说是云裳是司徒家养女,王上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宅心仁厚,断不能如此多加亲近。更有甚者说什么“妖魅惑众,祸乱君心,此女留不得,所谓斩草要除根,不可养虎为患”。

尉迟枭哪里听得进这样的话,有些人会揣度王上的心思,自然会站在尉迟枭的立场上与之辩驳,早朝之上难免又是一顿唇枪舌战,聒噪的尉迟枭心里厌烦。

本意是道凤阳宫来透透气的,现在这番话又被云裳说来打趣,脸色黑了几分,尉迟枭明显的不高兴。

云裳又偏在这时候犯起傻来,柔弱无骨的身子更是往尉迟枭身上蹭了一下:“王上真的生臣妾的气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煞是无辜的看着尉迟枭黑森森的一张脸,双臂又圈上了他的脖子。

尉迟枭不禁想起朝堂上老臣们批判云裳的话来:妖魅惑众,祸乱君心!

云裳突然的转变,不会真的是为了找机会与司徒环宇合谋企图司徒家东山再起吧。

多疑善嫉是帝王常犯的毛病,尉迟枭也不例外,更何况他真的不确定云裳的心是不是真的在他身上,所有的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缓兵之计。

心中有了猜忌,对眼前的人儿也就少了怜惜之心。尉迟枭身子一闪,长臂一挥,嫌恶的推了云裳一下。

这一下并没有用多大力,哪里想到云裳弱不禁风的身体,竟然就被这样挥倒在地。

“娘娘!”远远侍立的袭燕,见云裳倒在地上,急急忙跑过来扶云裳起身,关切的问:“娘娘可好?”

摇了摇头,云裳示意袭燕安心自己没事:“那里就大惊小怪的,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娘娘劳累了一夜……”

袭燕心疼云裳,看不得云裳被责备,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云裳堵了回去:“哪里这么啰嗦,下去!”

袭燕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退到殿外。

云裳起身时还是站不稳,身子有些椅,像是膝盖被伤到了。

尉迟枭这一下推过去,心里也是有几分后悔,他不该迁怒的,其实云裳什么也没做,更是从没向他要求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给的。

这样一想,心不觉又软了下来,云裳身子弱,禁不得任何伤害,这是宫中太医一致得出的结论,必须长时间慢慢调理,才有望恢复到常人。

脸色还是那般阴沉着不说话,实则外强中干,只能吓唬吓唬云裳,尉迟枭刚刚竖起来的围墙瞬间土崩瓦解。

拦腰抱起还在自己面前努力经营表情的云裳,尉迟枭把她抱到床上。二话不说的脱了云裳绣鞋,又挽起云裳的裤腿,想要查看云裳腿上是否受了伤。

长裤才被挽到小腿,云裳小巧的一双手用力握住尉迟枭的大手,急声道:“不要!”

尉迟枭冷艳看了云裳一眼,递了一个闭嘴的眼神,云裳立时噤了声,可是手上力道不放松,双腿更是曲起来,不叫尉迟枭如意。

云裳越是不想尉迟枭看,尉迟枭越是想要看看到底怎么了。

僵持不下的时候,云裳急中生智,一张小脸贴到尉迟枭的手臂上,上下蹭了几下:“王上若是喜欢,臣妾换个方式伺候可好。”

委婉的言语,直白的动作,在明显不过的暗示,云裳本意只是讨好,那想事与愿违更是激怒了尉迟枭:“在你眼里本王就是如此的不堪吗?本王岂是那等急色之人?”

尉迟枭语带责备,云裳虽然委屈,还是强颜欢笑:“臣妾失言了,王上莫要怪罪,云裳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尉迟枭几乎用吼的。

他一直在极力维护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事事依着她,不就是想给她一个好印象吗?

想自己一国之君,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哪里用得着自己费尽心机的去讨好别人。

讨好也就罢了,偏生这人还是这般的不领情,尉迟枭心里不平衡,嘴上也开始不留情面:“你贵为本王的王妃就该自恃身份,那些坊间女子的伎俩以后收敛些,不要在本王面前讨巧卖乖!”

云裳瞪大的双眸痴痴的望着尉迟枭,久久说不出话来。坊间女子?那是什么,他这是在侮辱自己的言行如同妓 女一样吗?

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坊间女子还算是留了情面的罢,当日自己听到的话可是要比这难听多了。

不再言语,云裳一双好看的凤目盈得满满的泪水,倔强的用尽力气不让它落下。

缓缓站起身来,云裳扶着床沿跪下:“是臣妾失了体统,有失王妃身份,王上责骂的是。”

云裳从没有卑躬屈膝过,印象中的云裳,就算是再大的打击,就算言语上不敢直接顶撞,也要傲然的瞪视回去。

这样卑微的云裳兀的撞动尉迟枭的心弦,是不是他又一次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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