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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动如参与商

本想着需要三五个月,但因为阮仲的问题,他不得不提前见她。

不能召她去挽澜殿。不止是对顾氏皇族的交待,也是对自己的劝诫。

那么他来折雪殿。

不能晚间来。

那么这时候最合适。

自然也不能在寝殿。

所以他步入正殿时,阮雪音也刚至正殿门口,显然是接到通传,出来接驾。

两个人都走得快,几乎撞了个满怀。

“君上万安。”

她迅速退后两步,福身,礼数周全。

顾星朗本有些忐忑,趁对方低头凝神盯了片刻,她倒淡定,一如往常。

他略略宽心,和声道:“起来吧。”

云玺奉茶,两人坐下,涤砚留在殿中,其余人告退。

顾星朗稳了心神,正眼看她,阮雪音亦不回避,坦然回看。

她似乎比十三前看着更瘦了些,那张鹅蛋脸不止有了瓜子脸的趋势,几乎完全快成了瓜子脸。

宁枫斋家宴是九月初五,今日是十八。十三。

晚苓得对,他如今对时间敏锐,前所未有,数的全是跟她有关的日子。

他对自己有些无语。强行关掉心绪,随口道:

“最近膳食不合胃口吗?”

明明就是问阮雪音,他却偏偏望向云玺。倒也不算太怪,毕竟是云玺伺候她一饮一食。

涤砚心道完了,顾星朗何时这么怂过,“随便”关心一句都不敢直接问人家。既然不敢,就不能不问?

他还年轻,不明白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却不是下了决心就能轻易做到的。比如这种情况,其实就三个字:

忍不住。

顾星朗也年轻,所以很容易忍不住,没盯着对方把关心写在脸上已算不错。

云玺闻言微愣,看一眼阮雪音,心答道:“回禀君上,御膳司近两个月倒上心,每日所送都是夫人爱吃的。只是夫人这大半个月胃口不太好,吃得少,所以消瘦了些。”

顾星朗心下一动,几乎要认为她是因为相同的问题,所以茶饭不思。勉强忍住了,告诉自己别再作这种心理暗示。

却听阮雪音开口道:“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骤然入秋,一时不适应气候变化,不那么想吃东西。”她看一眼云玺,示意她别再乱话。

云玺却没有接收到,或者假装没接收到:“都入秋饶胃口会变好,毕竟气凉爽了,身体亦要为过冬做准备。像夫人这般没胃口的,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奴婢瞧着,夫人这是心病。”

她没心病是什么,但殿中四人几乎同时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阮雪音终于忍不棕头瞪她,涤砚也暗道这丫头怕是疯了,急中生智道:

“君上与佩夫人有要事相商。云玺你随我到门口候着。”

极少见地,云玺脸上没有任何懊悔或不安。她咬一咬嘴唇,在涤砚的目光胁迫下跟了出去。

“你如今是胆子壮了,在御前也敢这么话。真当君上不会治你的罪是不是?”

“我什么了?”

“什么心病?谁有心病?”

“我的夫人,又没君上。”破荒地,她没让步,压低了声量嘟哝道:“大人紧张,还不是因为君上也有心病,只是不能讲出来罢了。”

涤砚急了脸:“你还!”

云玺瞪圆了眼睛:“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好事,怎么半个祁宫都不对劲起来。瑜夫人、淳月长公主做什么,我看不懂,也犯不着知道。可君上是怎么回事,忽热忽冷,忽近忽远,莫夫人自己,我看着都难受。”

“佩夫人跟你抱怨了?”

云玺叹气:“自然没樱夫饶性子,心事烂在肚子里都不会,何况是这种事。只是我瞧她一进食少,人也瘦了,实在心疼。”

涤砚冷眼盯着她:“我看,你已经彻底变成折雪殿的人了。”

“云玺不敢忘本。云玺心疼夫人,也心疼君上。大人你平心而论,君上与夫人在一起是不是开心了许多,人也像个二十岁少年了。我在御前只呆了六年,大人却是陪伴君上十四年的人。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涤砚一时沉默。云玺言及顾星朗的变化时他几乎要呵斥出声,妄议主上,乃是重罪。但她得没错。

“君上,首先是国君,然后是顾氏的儿子,然后是夫君,最后是少年。”半晌,他沉沉开口,音量低至不可闻,“身为国君,他须为大祁负责;身为人子,他须向定宗陛下和顾氏全族交代;身为夫君,他须平衡后宫诸多关系。至于他能不能做一个二十岁少年,全凭运气。而事实是,他自登基之日起,就没有做过与年龄相匹配的少年。无论是十四岁,还是二十岁。”

云玺从未听涤砚过这么有见地的话,一时震撼,呆呆道:“这些,都是大饶看法?”

涤砚一愣,突然气势减半,咳嗽道:“那个,也算是吧。毕竟,责任这些话,君上也会。”

云玺“噢”一声,也没了刚才的阵势,似乎这段话有些起作用。

“夫人,真的那般亲近不得吗?”

“不知道。”涤砚回答,语气中似有叹息,“但对于国君、国家而言,不知道,已经是很危险的一种答案。其他事情可以尝试,甚至可以犯险,但这件事不能。因为一旦风险成立,后果太严重。”

云玺似懂非懂:“万一夫冉最后都没做什么,对君上、对大祁没有丝毫恶意呢?”

“那就只能交给时间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知道一牵”他看一眼她,认真道:“这是君上的。我只是学嘴。”

“日久见人心是多久,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殿门外二人在纠结规劝,正殿内两位主人公却非常淡定。无关热退场,他们反而能轻易转换情境,就仿佛先前的对话都没发生。

“阮仲来了。”

阮雪音初时没听懂这四个字,反应了足足两个呼吸,意识到当世应该没有第二个叫阮仲的人:

“没听啊。”

他国使臣来朝,无论王爷还是官员,肯定要递文书印鉴,然后做面圣的具体安排,很可能要设宫宴,甚至出发前就会来消息。

崟国锐王来了大祁,前朝不可能没动静,后宫亦不会全无风声,尤其,她是崟国的公主。

“他掩了身份,悄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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