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剑飞花（6）
雪儿心领神会，连忙向右面的那间房间跑去。
中年妇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清心的遗体旁，俯身拾起地上的剑鞘和宝剑，痴痴凝视着，眼光温柔如水。
剑鞘和剑刃上满是鲜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云无端注视着中年妇人，幽幽道：“难道尊驾也会用剑？”
中年妇人好像完全都没有听到云无端的说话声，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块儿雪白的锦帕，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剑鞘和剑刃上的鲜血。
八个年轻汉子神色疑虑，目不转睛地盯着秦蝙蝠。
秦蝙蝠干咳了几声，看着云无端，低声道：“云庄主，现在该怎么办？”
云无端脸色一沉，厉声道：“云无端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过？”
秦蝙蝠咽了一口口水，连连点头，喃喃道：“但……但……”
云无端冷冷道：“但什么？”
秦蝙蝠看了看中年妇人，胆战心惊道：“这个女人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云无端道：“那又如何？”
秦蝙蝠道：“大事要紧，我想我们没必要轻易犯险。”
云无端道：“我们坏了和平客栈的规矩，你觉得她会轻易让我们轻易离开吗？”
秦蝙蝠木讷道：“这……”
云无端道：“我云无端说到做到，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悬崖绝境，我云无端都毫无所惧，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秦蝙蝠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云庄主千万不能因一时义气，而毁了筹划多年的大事啊！”
云无端冷冷哼了一声，转头盯着中年妇人，眼里充满了邪恶阴冷的杀意，冷冷道：“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的‘鬼魅一刀’了吧？”
中年妇人将剑鞘和剑刃擦得干干净净，轻轻舞了几剑，温声笑道：“云庄主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女人，又怎么能抵挡得住云庄主的‘鬼魅一刀’呢？”
云无端冷冷笑了笑，一字一字道：“相见不如偶遇，既然老朽有幸得见世外高人，就应该好好讨教几招。”
中年妇人面色悠然，缓缓将手中的长剑入鞘。
秦蝙蝠心急如焚，忧心忡忡，但一时又不敢出言多劝。
雪儿疾步跑到中年妇人面前，双手捧着一把长剑，就好像是捧着自己的心一般小心谨慎，恭恭敬敬道：“师父，您的宝剑。”
中年妇人轻轻点了点头，和雪儿交换了长剑。
(八)
宝剑上套着一个长长布袋，和普通的宝剑一样长短。
秦蝙蝠屏佐吸，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年妇人的双手。
云无端不动声色，缓缓从身上穿着的长袍中拿出一把刀，一把金光灿灿的宝刀。
八个年轻汉子见云无端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宝刀，俱都失声惊呼了出来。
中年妇人看着云无端的宝刀，微笑道：“难道这就是云梦山庄的珍宝利器‘嗜血鬼魅’宝刀？”
云无端面色得意，轻轻抚摸着如黄金一般金灿耀眼、如玉女肌肤一般丝滑的刀鞘，微微点了点头。
中年妇人道：“虽然云庄主的‘嗜血鬼魅’是刀中之王，但我手中的这把长剑也不是普通之物。”
云无端道：“是吗？”
中年妇人道：“是的。”
云无端道：“是什么宝剑？”
还没等中年妇人开口，白发老翁就一字一字道：“‘七赤寒光’。”
秦蝙蝠惊愕万分，惊呼道：“削铁如泥的人间利器‘七赤寒光’宝剑？”
中年妇人点头道：“秦大侠说的没错。”
八个年轻汉子满脸惊讶，面面相觑，一时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东西是真是假。
云无端脸不变色，温声道：“果然不是普通之物。”
白发老翁一步一步来到中年妇人面前，随手拿过“七赤寒光”宝剑，若有所思道：“‘七赤寒光’虽然是削铁如泥的人间利器，但还是无法挽救无辜的生命，既然不能挽救无辜的生命，和普通的宝剑又有什么区别？”
中年妇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白发老翁，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声。
雪儿指着云无端，怒声道：“师父，就是这个老头出手杀了我的朋友。”
秦蝙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白发老翁，吃吃道：“难道阁下就是‘一剑飞花’龙少阳龙前辈？”
雪儿眉毛一扬，傲然道：“你猜得没错，我师父就是天下无敌的‘一剑飞花’龙少阳。”
秦蝙蝠赔笑道：“久闻龙前辈大名，晚辈佩服佩服。”
雪儿轻轻拉住中年妇人的手，得意洋洋道：“你们听好了，我的师娘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花香飘雨’曾依珊曾女侠。”
曾依珊瞧着雪儿淘气的神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云无端紧紧撰着宝刀，面无表情，冷冷道：“龙大侠请出手吧。”
龙少阳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是不会和云庄主打的。”
云无端惊讶道：“为什么？”
龙少阳道：“不为什么。”
云无端道：“难道龙大侠怕输？”
雪儿冷冷哼了一声，大笑道：“就凭你一个糟老头子也想战胜我的师父，简直是老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龙少阳脸色一沉，冷冷道：“雪儿，休得无礼。”
曾依珊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轻抚着雪儿的秀发，悠悠微笑道：“我们的雪儿真是聪明，越来越会说话了。”
雪儿呵呵一笑，冲龙少阳伸了伸舌头。
龙少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向大堂走去，淡淡道：“云庄主还是请赶快离开吧。”
云无端一动不动，冷冷道：“龙大侠真的不愿和老朽动手？”
龙少阳叹息道：“我只是一个开客栈的糟老头子，只想过几天安安稳稳的平凡日子。”
曾依珊微微一笑，拉着雪儿向大堂走去。
雪儿心中甚是不解，满脸不悦，大声嚷嚷道：“师父，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那个老头子，替雪儿的朋友报仇雪恨呢？”
曾依珊微微冲雪儿摇了摇头，温声道：“雪儿，听师父的话。”
雪儿撅着嘴，失望道：“知道了。”
云无端脸色铁青，紧紧撰着宝刀，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咬牙切齿道：“龙大侠真的不愿和老朽动手？”
龙少阳静静站在门口，面色温和，犹如融化冰雪的春阳，转头看着云无端，温声道：“云庄主请回吧。”
云无端脸色一沉，双脚遁地，身体腾空而起，电闪雷鸣一般使出那招足以毁灭天地的“鬼魅一刀”。
龙少阳惊呼道：“依珊、雪儿，小心！”话音刚落，身子轻轻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了“一剑飞花”。
刀光霍霍，剑光闪闪，香气四溢。
每一个人都膛目结舌。
喘息之间，刀光和剑光就已消失无踪。
大堂的台阶被击成粉碎。
高手过招，胜败和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
这是一句无容置疑的真理。
云无端脸色如灰，满头淋漓大汗，一动不动地僵在院子中，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握刀的手也微微颤抖。
龙少阳表情愕然，紧紧闭着双眼，静静地站在云无端的对面。
两人距离不到一米。
曾依珊惊慌失措，疾步跑到龙少阳身边，扶住龙少阳的胳膊，关切道：“老头子，没事儿吧？”
龙少阳微微摇了摇头。
曾依珊松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龙少阳缓缓睁开双眼，还是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温声道：“云庄主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云无端死死盯着龙少阳，机械地点了点头，嘴角隐隐约约有鲜血溢出。
龙少阳将剑入鞘，温声道：“各位请吧。”
直到这时，秦蝙蝠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急忙上前扶住云无端，万分焦急道：“云庄主，你……你没事儿吧？”
云无端沉默不语，静静调息着内力。
龙少阳随手将手中的“七赤寒光”宝剑递给雪儿，吩咐道：“雪儿，把宝剑放回原处。”
雪儿见云无端受了重伤，心中甚喜，嫣然道：“是，师父。”
龙少阳一步一步向大堂走去。
秦蝙蝠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若有所思地盯着龙少阳的背影。
曾依珊面带微笑，温声道：“云庄主、秦大侠，恕不远送。”
秦蝙蝠战战兢兢笑了笑，转头看着八个胆战心寒的黑衣人，冷冷喝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牵马。”
八个年轻汉子犹如惊弓之鸟，还来不及收刀，就疾步向马厩跑去。
云无端目光呆滞地看着曾依珊，暗暗长叹了一声，拱手道：“我们后会有期。”
曾依珊微微摇了摇头，冷冷道：“但愿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秦蝙蝠扶着云无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离开了和平客栈。
龙少阳表情复杂，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中一朵白白的云。
曾依珊望着云无端和秦蝙蝠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向龙少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