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玉藻待主
皇上对灵犀公主进宫之事甚是重视，不仅赏赐丰厚，还将玉藻宫修缮一新，供灵犀公主一人居住。
里面布置极尽奢侈，一应陈设华丽无比。
受皇后娘娘所托，前来监工的姜君将玉藻宫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后，惊得目瞪口呆。
“就算九天神女下凡，住这玉藻宫也够了吧。”
跟在她身旁的陆宝一抿嘴笑道：“九天神女住不住宝一不知，宝一只知皇上对这位灵犀公主的喜爱，宠冠六宫的玉妃娘娘居住之所，连这里的一半，不对，是一小半都比不上。”
姜君摸着卧房内价值连城的月影纱，她在瑶州时，床上挂的帷帐就是用的这种纱。
听她娘亲说，就她房内那匹，就值万金，而且极其难得。
整个姜府，也就她卧房内挂了。
而眼前的玉藻宫，灵犀公主起居之所用的全是这种月影纱。
这还只是帷帐，更别说其他的装饰摆设了。
就算打小见多了真金白银，大手大脚惯了的姜君也不得不感叹，“皇上如此大手笔，恩赏可不次于一座楚州城。
就算我家是瑶州首富，对这玉藻宫的奇珍异宝，大多数也只是听过见过，家里可从来没有过。”
大岳经老皇帝这么多年的折腾，本就不算富庶大国，如今老皇帝为了一个灵犀公主如此奢靡，实在令人不平。
陆宝一现在奢侈夺目的花厅内，担忧道：“不知以后这个宛妃进宫，又将会发生多少事。”
姜君无奈一笑，跨出了高高的门槛，“看着闹心，这里一切已经妥当，咱们去找皇后娘娘。”
再怎么华丽，也是一座笼子，她想不明白灵犀公主为何甘愿往里钻。
为了刘瑾戈，为了找机会报复她，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太不值当了。
陆宝一看向沉默不语的姜君，问道：“姜姐姐，你在想什么？”
姜君淡然一笑，“人生不过百年尘土，理应尽情尽兴才是。
灵犀公主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何偏偏要选这条路。”
陆宝一凝神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我也不明白，就算南楚二皇子巧舌如簧，说了什么哄骗她的话，她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
说到此处，陆宝一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巴。
姜君见她如此紧张，安慰道：“放心吧，大家的心都在灵犀公主身上，就算多舌之人，也将那长舌用来说道灵犀公主了。”
陆宝一噗嗤笑道：“也是，自从废太子生事，大家都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不过姜姐姐，我听阿暖说灵犀公主倾心于昭王殿下，你可得小心点。”
姜君不以为意道：“一个异国公主，顶多仗势欺人。
若有哪一日皇上真的听信了她的枕边风，再也容不下我，我便离开泽阳，远走他方。”
陆宝一羡慕地看着洒脱的姜君，“那昭王殿下呢？他几乎已经等同于太子了。”
姜君凑近她，坏笑道：“这个好办，等他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我再回来便是，试问谁不喜欢仗势欺人呢，更何况还是天下最大的势。”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姜君素来只看当下，不做长远打算。
当下她一点都不担心灵犀公主报复自己，而是担忧皇后和刘玉暖今后在宫里的处境。
灵犀公主不同于玉妃，肯定做不到对恭顺于皇后。
不过皇后似乎并不担忧，姜君到皇后的寝宫时，她正为夜宴忙得焦头烂额。
“灵犀公主傍晚进宫，玉藻宫那边得多派些人手。
今晚又是除夕，除了皇亲国戚，皇上还想请朝中重臣及他们的亲眷进宫同庆。
这进进出出的人一多，各处侍卫又得增派人手。”
皇后一边吩咐身边的宫人，一边对姜君和陆宝一念叨道。
她忙忙碌碌的模样，不像一国之母，倒更像操持家事的一家主母。
姜君剥了一个砂糖橘递给皇后，“看来今年风哥哥又不能在万府守岁了。”
平日里温和娴静的皇后，此刻俨然是一个急性子的能干主母，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也多亏了万家那小子，皇宫的戒备本宫丝毫不担忧，就怕玉藻宫那边会出什差错。”
姜君托着下巴，端详着眼角鱼尾纹微微微微上扬的皇后娘娘，开口问道：“娘娘皇上对灵犀公主如此，您就没有一点难过吗？”
听了这话，皇后将手中大半个橘子放到桌上的果盘里，淡然一笑道：“我是皇后娘娘，相较于皇后的职责，个人情感算得了什么。
你看皇上从前那么宠爱如妃，恨不得将江山都塞给她，可那时皇上还不是继续纳着妃嫔。
一进皇家，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姜君摇摇头，“我不想明白，不管在哪里，我就是我。”
如果刘瑾戈成了皇上，也要三宫六院的，那她就走得远远的。
但她依旧爱着他，也理解他，只是不再接受他了而已。
正帮皇后娘娘清理物品的陆宝一手中拿着单子，开口说道：“我祖父将兵符交给我时，曾痛哭流涕，说自己对不起淑贵妃。
他为了国公府满门，选择抛弃了淑贵妃与宣王，这是他的选择。
我想当年的皇上也好，如今的皇上也好，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同时也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每个人不管做出什么事，都是经过选择的。
皇后娘娘也是，两者权衡，娘娘选择了更重的那一头。
而姜姐姐呢，她就什么都不选，甩开手掉头就走，最是潇洒。”
皇后娘娘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宝一虽然年纪小，看事情却通透得很，人也机灵聪慧，不如做了本宫的干女儿吧。”
陆宝一大喜道：“皇后娘娘不计较宝一的出身，是宝一的荣幸。”
皇后娘娘笑意盎然，“做本宫的干女儿可不是什么便宜事，虽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媳妇，但阿暖是个不长进的，君儿是个坐不住的，本宫就只能指望你了。”
“是，宝一绝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喜爱。”陆宝一行了个大礼，眉开眼笑道。
姜君一脸凝重道：“难怪我做不成郡主了，原来是皇后娘娘看不上我。”
皇后娘娘佯装严肃道：“去年梅园初见你，本宫见你那机灵样，就知你不简单，哪里还敢高攀，认你做干女儿。”
殿内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姜君见皇后娘娘如此心性，更加心疼她的处境。
如此豁达温和的女子，怎偏偏做了皇后。
可也只有如此豁达温和的女子，才能做一国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