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罗老大夫半夜去谷底

卫杰瞥了眼急匆匆朝西边屋子里钻的罗老头一眼,恭敬的上前给心神慌乱不安的田少倾行礼并回话,“大公子,姑娘赶路疲累已经在谷底歇下,她明日前晌就会带着山子返回来,大公子无需担心姑娘。”

身前屈身的卫杰眼神清明面色瞬间恢复沉静,田少倾的疑虑逐渐消退,心里又泛起自责,隆冬寒夜,自己难道要盼着妹妹在寒夜里来回穿梭受苦吗?

待罗老头拿出药箱,心急如焚的卫杰和田少倾打个招呼,向他讨要一件厚实的长披风和一块长长的布巾,“罗老大夫,夜里寒冷,这一路你老可要遭罪,还是把这披风和布巾裹上为好。”

罗老头知道深夜在马背上不好受,他也没多言,挺直了弯曲的老腰任由卫杰摆布。

心里担忧田卿的余江和刘顺,一直没来及也没机会插言,瞪着眼瞅着罗老头被卫杰用块长布巾把脑袋裹住,仅留了双眼睛在外面,干瘪的身子也被披风裹的像个大粽子。

“大公子回屋歇着吧,我这就走了。”卫杰冲田少倾打个招呼,立即带着兴奋过了头的罗老头出了田少倾的正屋。

“嗯,卫兄弟路上心些。”

田少倾把他俩送出了院子,叮嘱一句,就把大门关上,返回了正厅。

卫杰冲罗老头声得罪了,然后拎起他安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挥鞭打马冲出了大院子。

山洞里的刘翠和黄花英她们给烧成迷糊虫的田卿灌进去大半碗药汤,一个多时辰过去,田卿的脸色通红,全身上下还是烫手,身子已经烧的有些抽搐。

把田卿拥在怀里的刘翠是知道田卿发高热情形有多骇人,心里惊慌和烦躁,急的语无伦次,嘴里不停的催促,“哎,这不是骑马去的,要急死人了,卫兄弟咋还没回来,这要急死个人。”

也是愁绪满心的黄花英安慰着刘翠,“翠婶子别焦急,谷底到上面好歹也几十里的路呢,又是大半夜,哪里能那么快就返回来。”

“热水来了。”

安春花又端了盆热水回来,黄花英立即接过来,方大丫也把手中的帕子丢进盆子里又快速捞出。

刘翠忙把田卿身子放在被褥里,起了身。

“花英,你和大丫给卿丫头继续擦身子,我再去熬碗药汤过来。”

白日在暖棚里锄草,她们身子已经疲累,又担忧田卿的病,黄花英的脑子这会昏昏沉沉入团糨糊,麻木的应了刘翠一句,拿帕子给继续田卿敷着额头。

自从谷底他们在谷底常住,田卿让刘顺去临丰找铁匠铺用制作了好些个铁桶子,里边装满松油,这特制的松油灯比普通油灯亮,还耐用不怕风雨。

每逢他带人外出打猎,就让人挂在洞口挂上一盏,好方便他们回来。

今儿大奎知道卫杰去石堡找罗老大夫,亲自在两个洞口挂上了松油灯。

到了山洞口,卫杰下了马,把马背上已经身子僵硬的罗老头给抱了下来,淡然的着,“已经到地方,罗老大夫,你身子还能挺住吧?”

虽然身上裹的严实,换是被刺骨的寒风吹透,下了马,总保持一个姿势,他双腿麻木的已经站立不稳,苦着张老脸叫唤不停,“哎哟,这一路没把老头子的骨头晃零散已经是大幸,挺不住也没法子,总感觉这僵硬的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

把披风从身上掀开,艰难的踢踏着双脚,身子左右椅了好一会子,罗老头才觉得稍微的好些,

见卫杰已经牵着马进了山洞,把包在脑袋上的布巾拿下,他又打量了几眼山洞,急忙跟了上去。

刘翠把已经熬过的药草渣又添了些水,嘱咐大奎看着火,她又心急的朝大山洞里跑。

听到山洞里有马蹄声,刘翠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大声问着,“可是卫兄弟回来了?罗神医也接回来了吧?”

牵着马走的飞快的卫杰和刘翠搭上了话,“翠婶子,我把罗老大夫接回来了,你快把他带去给姑娘看看。”

看到罗老头出现在眼前,刘翠松口气,“哎,来的好,卿丫头的热一直都退不下去,我们都快急死了!”

被带进田卿住的山洞,罗老头看田卿已经烧迷糊,急忙坐下给她把脉,片刻他松开把脉的手,冲刘翠喊着,“这丫头是邪风浸体,又极度疲累,这高热才不好退,快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没一会,田卿的脑袋和身上被罗老头的银针扎满。

细长的银针还不时的颤动着,让众人看的触目惊心。

罗老头又在药箱里翻出一些医治风寒的药草,让刘翠尽快的去熬药。

半个时辰过去,田卿的脸不那么红,刘翠把熬好的药汤端了过来。

罗老头开始取银针,并叮嘱一会田卿醒了让她喝了药,好好的睡到亮,病就好了一半。

不相信田卿会好的那么快,刘翠上前摸摸田卿脑门,已经不再烫手,嘴里直喊,“哎,已经退了热,果然是神医!”

田卿在银针取下片刻,已经有些清醒,只觉得嗓子干色难受,身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贴身的衾衣湿腻腻的让她很是不舒服,鼻子里又充斥着浓郁的苦涩药草味道,她缓缓的睁开了眼。

不大的山洞里站满眼神热切的人,罗老头也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愕然和迷茫,“罗老咋在这里?翠婶子,你们都没睡觉,我是不是又病了?”

这丫头还在犯迷糊,醒过来就好,刘翠眼里闪着欣喜,嘴里止不住的又埋怨起来,“卿丫头,你差点把我们几个魂给吓掉,多亏卫兄弟连夜把罗神医请了回来,你才退了热。”

总觉得刘翠他们有些题大做,田卿不以为然的着,“翠婶子,不就是伤了风,被褥里捂一夜发个汗就能好透,这深更半夜的,咋还把罗老给带回来。”

刘翠眼瞪着她,“你这丫头也忒不省心,你想想你哪次生了病能不把人给吓死?”

自己被折腾的去了半条老命,这丫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罗老头看着田卿迷糊的眼神,有些苦笑不得,“你这丫头可真能折腾,老头子的老骨头差点就散了架。”

卫大哥把罗老头半夜带到这里,想想这一路骑马过来,这老头子可真没少遭罪,田卿心里有些内疚,她扯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我伤了风,还让罗老跟着遭了大罪,明儿等我好了再给你赔不是。

听着田卿嗓子沙哑,黄花英把热水端过来,“姑娘,先喝些热水润润嗓子,把药汤喝了再睡吧。”

田卿喝了大半碗的热水,肚子里先前喝的药汤又朝喉咙口涌过来,她眼角余光瞥见方大丫手里端着的药碗,皱起眉头,“不是刚喝过药,咋还有一大碗呢?那碗药明儿早上热热再喝吧。”

“不行!”

罗老头和刘翠异口同声的着。

刘翠接过方大丫手里的药碗,端在田卿面前,“卿丫头,若没罗神医刚才给你扎那么多的银针,你这会还昏睡着呢,药必须要喝。”

苦着脸闭气把药喝完,田卿急忙接过黄花英手里的热水碗,咕咚着又猛喝了好几口热水。

“可苦死我了,那药汤忒难喝!”

看她伸着舌头,几个人都笑了。

“喝了药就没大碍,老头子要找个地方去睡觉了。”

罗老头没好气的瞅她一眼,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

大奎把眼下泛着青的姜山子训了一顿,把他赶回石堡。

田卿睡到辰时末,才被饥肠辘辘的肚子给折腾醒。

刘翠和黄花英给她端来饭菜和洗漱的热水。

闻到米粥的香味,田卿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响起来,无力的朝黄花英嘟囔着,“我快饿死了,花英,快拿帕子过来让我擦擦手,再不吃饭,肯定能饿的晕过去。”

好容易填饱了肚子,田卿又嚷嚷着身上衣裳湿的让她受不了,非要起身回石堡换衣裳。

刘翠急忙按住田卿的胳膊,“祖宗,你才退热没多久,就消停会吧。”

“翠婶子和姑娘,别急,我这就去拿干净的衾衣过来。”黄花英冲她俩笑笑,转身出去给她拿自己的衾衣。

身上腻呼呼的就是换了干净衾衣也不舒坦,田卿冲黄花英的背影喊着,“花英,让大丫给我多端些热水过来,我要洗洗澡。”

身子才好就又要瞎折腾,刘翠的脸又拉了下来,“卿丫头,这地方咋洗澡?你呀,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见洗不成澡,田卿抱着刘翠的胳膊撒娇,“哎呀,好婶子,你让她们给我端几个炭盆过来,这一身的臭汗不洗澡我会膈应死的。”

被缠的没法子的刘翠只好出了山洞去安排炭盆。

将就着把身子擦洗过,田卿穿了衣裳,又被刘翠按在被褥里躺着。

直到吃过晌午饭,才让她出了山洞,在外面晒着。

身子缓过来劲的罗老头,缠着正在砍树的卫杰带他进林子深处采药草。

卫杰摇着头拒绝,并把田卿昨夜下的命令半个月不让进林子的话给他听。

半个月不进林子,那他这次不是白糟了罪,满山遍野的药草他不能采,让罗老头心像猫抓子挠着似的难受,揉着发涨的脑门气哼哼的在林子里转着,看见普通药草也没去挖的心思。

不甘心的罗老头背着背篓朝山洞那里返回,他要向田卿诉诉他的不甘和苦闷。

怕稍好些的田卿在谷底里转悠,刘翠啥活都不敢去做,陪着田卿在山洞外面坐着家常,见日头钻进厚厚的云层里,原本不大的风也渐渐的开始加大,就催促田卿回山洞里躺着。

眼见要变,田卿也怕身子受了风,病再继续缠绵,听话的回了她的山洞里。

罗老头跑的满头是汗的回来,嚷嚷着要见田卿,被刘翠拦下。

听到田卿去山洞里睡觉,想想那丫头身子还没好利索,自然不能带着他进深林子里挖药,只好闷着头生气。

无聊的田卿在被褥里躺了会,慢慢的也睡着了,直到刘翠把饭菜端来,才得知外面竟然又开始下大雪。

气不好,哥哥这几日身子缓缓的恢复,石堡里吃喝都不用操心,她也不再那么惦念,就准备安心的在谷底养养病。

娄氏在姜山子耷拉着脑袋回来,才得知田卿昨夜生了病,卫杰连夜把罗老头请了过去,气呼呼的把儿子骂了一遍,又发了狠,让他半个月不准再去谷底。

田卿昨夜已经了狠话,大奎也教训过他,姜山子哪里还敢再犯犟,点着脑袋应下他娘的话。

后晌,日头慢慢的钻进灰色的云层,院子里狂风大起,姜山子心翼翼的搀扶着媳妇回了自家的院子里。

娄氏把院子里几个玩耍的孩子都撵回屋子里,心里又牵挂着田卿的身子,脸色很是不好,又在心里把自己惹祸的儿子臭骂一顿。

在将降黑头,憋了几个时辰的大雪终于开始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带着尖利哨的狂风让石堡里的人都躲进了屋子里。

石堡的两层门房里,崔铁拿着才添了松油的铁皮灯,走了出来。

一阵狂风袭来,雪花扑在脸上,冰凉冰凉的雪片直往脖子里灌,他打个哆嗦,不禁声嘀咕,“今儿风雪好大,这夜恐怕没那么好守。”

把铁皮灯挂在门房外面的木柱子上,他裹紧了衣裳进了屋里,转身就把木门上了拴。

又抱了好些劈好的干柴朝二楼上面走去。

扒拉着火盆的赵林站起了身子,笑呵呵的朝崔铁着,“崔铁兄弟,我正要下去再抱些柴火,你倒是抱上来,也省了我的事。”

他们住在这荒郊野外,素常也没见过一个闲人过来,崔铁也放松了警惕,笑着把柴火放在火盆边,“赵大哥,今儿下大雪,肯定没啥事,你昨夜已经守了一夜,去床上睡觉,我会好好的守在这里。”

蹲下身子把干柴丢火盆里几块,赵林摇摇头,“崔铁兄弟,这夜长着呢,我哪里能睡的着,你比我年轻些,正是爱睡觉的年纪,你先去睡俩时辰,到半夜我再叫醒你。”

崔铁也没推辞,在火盆上烤烤手,径直去床上躺下。

赵林走到窗口边,朝外瞅了几眼,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下的越发的大,他缩回脑袋,在身后的木凳上坐了下来,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身子泛冷,转过身看到屋子里的火盆干柴已经烧尽,起身又去添柴。

赵林给火盆添好干柴,抬头看崔铁睡的正香,他又转回了窗口。

当他不经意的把脑袋伸在窗口外面,风雪中,远处有几个模糊的物体在雪地里朝这边移动,心里骤然一惊,难道有歹人趁着大风雪要来抢他们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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