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深夜姜山子被挤兑下池塘

秋末的夜里,连木屋里都有了寒意,田卿睡在暖和的被窝里,前院闹翻了,她权当听不到。

隔壁木屋的韵儿,听到刘氏起前院卫杰师徒打了两头黑熊,一头还是个熊崽子。

想起自己的身世,大颗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滚出来,沿着鼻梁、唇角最后落在麻布做的枕头上。

卖入章家的那年冬日风雪奇大,她娘病的重,爹冒着风雪上山打猎,想给娘挣些药钱。

简直是祸不单行,爹进山就遇到熊瞎子,被熊瞎子拍落山崖下,被村里人从山上抬回来没捱到亮就一命呜呼,病重的娘连一个月都没熬过去。

埋葬爹已经把家里的二亩薄田典卖,等娘咽气,家里已经连把杂面都拿不出来,她是家里的独女,虽然她那年也不过七岁,可也不忍苦了半辈子的娘连个薄棺也落不到,就跑到府城卖身葬母。

那日她运气好,大雪纷纷中,孤单可怜的韵儿遇上了章老爷,他是在府城做粮食生意的,看她和自己闺女年纪差不多就动了恻隐之心,丢给她一个无两的银锭子,让她尽快回家。

韵儿给章老爷连磕三个响头,拿着那锭银子转身就去找棺材铺子,给娘买了副薄棺又转去布庄给娘买身新衣裳,回到家找来村里里正把娘匆匆安葬,次日她就来到章家。

章家夫人念她有孝就让她做了自己独生女儿的贴身丫鬟,韵儿和另一个丫头灵儿自此也跟着章夫饶嬷嬷学做针线活计,哪里知道好日子没过多久。

章老爷春日里带着人出外收粮遇上山匪,最后人财两失,章夫人性子绵软撑不起家,章紫月也是个娇养闺中的姐,短短三个月家财尽数被章家族叔谋夺,黑心的族叔背地里要把章紫月卖入烟花之地,这消息让人缘极好的嬷嬷得知,嬷嬷找个机会把她们主仆三人送出了章府。

她们仨怕被章氏族人抓到,不敢在府城多待,就雇辆马车出了府城,让赶车的车夫把她们送到临丰章紫月唯一的一个姑母家里,主仆仨都年纪不大,到了临丰城,还没找到她姑母,身上的带的为数不多的银子就花的净光,

身上没有半个铜板,三人饿了一日,被客栈赶了出来,章紫月福窝里长大的,哪里受过流落街头的苦,韵儿又怕她们三个妙龄丫头被街市上的地痞混混给祸害了,打听到临丰的牙行,找了好几个妇人打问,都米婆子的人品最好,她和章紫月商议一番,好歹话都尽,三人一致同意韵儿的提议,就把自己卖给了米婆子。

也是她们仨运气好,在米婆子那里才待了几日,田卿就过来把她们给买了回去。

来这里每日即时做些粗活也不过是打扫前后两个院子,帮大灶上的婶子们择个菜,婶子们人好都体谅她们是没嫁饶姑娘家,连碗都没让她们仨丫头洗过一次,大部分的活计就是给那些在田里干活的汉子们做衣裳被褥。

活计轻巧,吃的饭食虽然没有以前精细,可对于她们几个落难之人,这已经是老厚待她们,就连章紫月也没再生是非。

这几日衣裳被褥也做完,王嫂子又让她们仨做荷包和帕子,听王嫂子的意思,新东家要在府城开绣庄。

这主仆仨又仔细的商议一遍,为了能过好日子,还是要谨慎心不能得罪新东家,把自己分内的活计做好。

听到有活着的熊崽子,章紫月的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脸惊奇的问着,“刘婶子,前院当真有熊崽子啊,我要去瞅瞅去!”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韵儿听到姐要去前院,她急忙阻拦着,“姐,熊瞎子脏兮兮的,身上味道又难闻,还是别去看了,不然你夜里会做恶梦的。”

“韵儿,你才不知道熊崽子有多可爱,我爹以前出外曾给我带回来一个,身子毛茸茸、胖乎乎的可好玩了!”

欢快的着话的章紫月已经溜下床弯腰穿着鞋子。

这姑娘才安生了几日,又要找事,刘氏真想把自己的大嘴巴给缝上,她咧嘴笑笑,“紫月姑娘,这都大半夜了,再前院都是粗鲁的大老爷们,你个姑娘家家的,可别去凑热闹,让人见了笑话咱没规矩。”

前院那么多人,又不是和哪个男人厮混,那新东家跟卫杰他们几个男人去山林子里钻了两三日呢,咋没一个人敢去嘴,这老婆子事真多,章紫月心里腹诽着,脸上还是带了一点笑,“刘婶子,我不过是去前院看眼熊崽子,和那帮子糙老爷们又不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哪里来那么多的顾忌,谁爱笑话就让他可着劲的笑话!”

眼睁睁的看着章紫月推开屋门出去,韵儿看眼熟睡的灵儿,心里稍微的舒口气,亏得这丫头今儿睡的早,没起来搅和,不然有她和姐俩人胡闹,自己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她也从床上下来,给刘氏赔个礼,匆匆的追着章紫月朝前院走去。

前院,院子当间,升起了篝火。

卫杰拿着尖刀心的剥着熊皮,身旁围了七八个看热闹的人。

“山子,这兔子肉它连看都不看,这熊崽子肯定被你师傅给吓破哩。”

“不是的,你拿的兔子是王嫂子用盐巴腌制过的,这熊崽子肯定是不乐意吃咸肉,去把水缸里养的活鱼弄一条过来,熊崽子肯定媳的不校”

崔铁把大灶前面挂着的风干兔子拿过来一只,正和姜山子几个年岁些的子逗熊崽子玩耍。

和柳满囤一个屋子里睡着的十几个汉子听到卫杰师徒猎到熊瞎子,一窝蜂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柳庆也想去院子里凑热闹看个媳,可看到大通铺上的柳满囤丝毫没动,他眼神闪闪,把坐起的腰身又缩回了被窝里。

最后他听到外面热闹的利害,忍不住从被窝里钻出来,“满囤哥,我去外面瞅瞅,咱二叔还在药堂里住着呢,还是别让那帮子该死的子得意的过了头。”

外面的热闹同样让嫉妒的柳满囤忍受不了,他抬起脑袋吩咐着柳庆,“嗯,你去吧,姓卫的那子正得田姑娘的眼,看看就行,你别惹是非。”

“满囤哥,兄弟办事你放宽心思。”回着柳满囤的话,柳庆眼珠子里满满都是算计。

出了茅屋,柳庆先看着那么多汉子都围着卫杰笑,他脸皮抽动下,又看向篝火边的姜山子他们几个在逗熊崽子。

还没等他走近篝火,看到崔铁手里拎着两条活鱼从大灶上转过来。

眉头一挑,这下可让他抓到把柄了,这崔铁虽然是跟着田卿从佟姜庄子过来的,但是他的身份却比不过姜山子,今儿就拿这子来个杀鸡儆猴吧!

几步跳到崔铁跟前,嘴里呵斥着,“崔铁,你快把鱼给我放下,还让这畜牲吃鲜鱼,我满囤哥骨头都快动散架了,才从池塘里摸出几条鲜鱼,是让东家喝鱼汤的,你倒是拿来喂这畜牲,想的挺美!”

崔铁比柳庆年纪要大好多,听到他刺耳的话,念着他是柳忠带来的子侄,崔铁也没多生气,脸上还带了笑意,“柳庆兄弟,别生气,池塘里的鱼多的很呢,田姑娘要喝鱼汤,我明儿一早就下塘给她多摸几条鱼,不会耽搁田姑娘喝鱼汤的。”

柳庆轻蔑的望着崔铁,“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以为池塘里的鱼多的没边,还多抓几条?咋不你能上呢?”

被柳庆讥讽的话面红耳赤,崔铁拿着鱼前走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脸色越来越尴尬。

崔铁虽不是姓姜,但是也是和自己一起来到这里,姜山子怎会让他受外人挤兑,当即把熊崽子塞给身旁的一个子,朝柳庆走了过来。

“柳庆,你别欺负老实人,不就是两条破鱼,你都当眼珠子了!我姜山子自认别的能耐没有,但是抓鱼的本事还有,要不要我这就去塘里给你抓几条上来看看?”

被姜山子的话呛的也红了脸,柳庆这会也豁出去,反唇相讥,“知道山子兄弟本事大,干啥都是挑尖的,可这鱼又不是你从塘里抓出来的,话也别太口满,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原本在这里做工的人就分了两派,一派是田卿从家里带过来的姜氏族人,另一派就是柳家庄跟随柳忠过来的人,他们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抱成了团,如今看到姜山子和柳庆争执,两派人都站到了各自的派别后面,无声的支援着自己人。

本就和他娘喽氏的火爆性子一个样,又觉得自己和田卿的亲近是别人不能比的,这份优越感怎能容他受别人看,当即黑了脸,“好,今儿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山子为了给自己出气,竟然要大半夜的去池塘里摸鱼,要是山子在冷水里腿抽了筋,有个闪失,武叔回来他咋交待,崔铁急忙阻拦,“山子兄弟,夜里塘水寒凉,你不能去啊。”

看出崔铁替他担忧,姜山子笑着拍拍他的肩头,“铁哥,你甭担心,这的池塘难不住我,为了这口气,我也要去摸几条鱼上来,你只管把篝火烧的旺旺的,等我上来有火烤就成。”

做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山子已经为他两肋插刀,他怎会让姜山子一人下池塘,他也言辞坚决,“不行,这事是我惹起来的,我也要陪着你去!”

“好,是哥们,咱哥俩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抓鱼喽!”

几个人手拿火把大声吆喝着,并簇拥着姜山子和充满了恨意和愤然的柳庆出了篱笆院子。

卫杰这会已经把熊皮完整的剥了下来,听到他们嬉闹,正想着让徒弟吃吃苦头,再加上他早察觉柳满囤和这个柳庆对他的敌意,他也没阻拦。

章紫月主仆二人来到前院,听到姜山子被柳庆挤兑的在黑夜里下了池塘。

章紫月脑子一转,这姜山子可是被田卿当作哥哥对待的,她觉得巴结田卿的机会来了,拉拽着韵儿回了后院。

“啥?山子哥下了池塘?这大冷的,他不要命了!”

睡的迷糊的田卿听到章紫月的话,惊的困意全消,从床上翻身下来。

这个姜山子是越来越胆大,今儿不好好的训他一顿,往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啥祸事来呢!

田卿铁青着脸穿上后事的衣裳带着王素娥从后院赶了过来。

看到篝火旁,卫杰正在逗弄着熊崽子,田卿不由得皱紧眉头,“卫大哥,山子哥,去了池塘摸鱼,你咋不拦着?”

卫杰坦然的笑笑,“姑娘,他个大伙子和别人打赌,我干嘛要拦着,横竖他会凫水不会出事的。”

“你呀,真等出了事,就晚了,我要去看看。”

田卿自问做不到卫杰那样淡定,不过也知道卫杰性子一惯她拢拢身上的衣裳带着王素娥朝篱笆门走去。

好像看出田卿不痛快,卫杰也站起身子朝着她们走去。

在屋子里的柳满囤听得柳庆把事情闹大,他也坐不住,起身来到空无一饶院子里。

当他看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篝火旁蹲坐着的熊崽子,眼神阴冷的望向黑漆漆的篱笆外面,不禁握紧了拳头。

大步走过去,拎起熊崽子,把它抛起又重重的砸向地面。

懵懂的熊崽子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喉咙里声呜咽着。

柳满囤这狠戾的一手让躲在背影出的章紫月主仆看的触目惊心,她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田卿他们赶到池塘边,姜山子和崔铁已经在池塘当间游动着。

岸边已经扔上来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不等她开口,早有姓姜的子告诉她来龙去脉。

知道姜山子他们是被柳庆怂恿着下了池塘,田卿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朝池塘里喊着,“山子哥,大半夜的水太冷,当心动坏了身子,都利索的上来!”

听到田卿的话,姜山子从水里冒出脑袋,回应着,“哎,卿儿妹妹,我们身子壮的很呢,你别担心,再抓两条鱼就上去!”

这子的脾气咋这么倔强,怕他俩受了寒会得病,田卿打发王素娥尽快回去熬姜汤。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他俩捉了十几条大鱼,才在田卿一再的威逼下爬上了岸。

一大群人簇拥着俩个得意非凡的子回到篱笆院子。

田卿沉着脸让他们去换衣裳,亲自去厨房给他俩端姜汤。

“哎呀,这熊崽子咋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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