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东泽乡的猴爷从来不修炼
“杜舟……”
商叶念叨了一句，也丢过去一串糖葫芦。
黝黑少年下意识接住，刚想些什么，身前之人却转身走开了。
“这丫头呢，叫啥？”
商叶看着打瞌睡的女孩问道。
“那是我姐，杜鹃。”
石头舔着糖葫芦，还不忘回他一句。
这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听到动静，揉着眼睛，刚抬起头，便见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放在她的面前。
商叶微笑道：“给你的。”
杜鹃先是看向其他人，见大家人手一根，也便接下了，还低着头，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你们一家子啊？”商叶问。
“米粒不是。”
石头向杜舟背上的幼儿努努嘴，道：“别人家丢掉的孩子，我们捡回家养着。”
“那可不容易啊……”
商叶看了眼熟睡的幼童，然后望向黝黑少年，道：“我能问一问，为什么非要找我们帮忙吗，你们的山神似乎是妖类，正常来讲，寻个僻静地儿，修炼个一年半载，也算常事，现在才失踪了一个月吧？”
“猴爷从来不修炼！”
石头直晃脑袋。
怎么可能，话这娃娃知道啥叫修炼吗……
商叶露出怀疑的眼神。
偏大的黝黑少年道：“猴爷肯定出事了，庙老几百年来，他从未缺席过东泽乡庆典……”
“喔？”
这就有点意思了……
商叶又道：“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们和那山神是什么关系，其他乡民都回去了，唯独你们不愿走？”
女孩细声细语道：“爹娘去的早，我们没有吃食，是猴爷接济了我们，给我们房子住，还教我们读书识字，他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么长时间，肯定是……”
着，姑娘低头抽泣了起来。
杜舟和杜沙也脸色黯淡，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这山神听起来似乎是个好人啊……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再帮我想想，他消失前，有过什么异状吗？”
商叶旁敲恻隐。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杜舟给妹妹擦了擦眼泪，摇头道：“没樱”
“那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老家人那种……你们懂得，生老病死什么的。”
石头突然大声道：“猴爷壮得能一拳打死牛，不可能老死的！”
商叶点点头，没有深入这个问题，终究是有道行的妖怪，就算即将寿终，也未必显露老态，哪怕有苗头，凡人也未必能察觉，更别，只是几个孩子。
之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却没看出什么，只发现这几个孩子很爱戴，或者崇敬东泽乡的山神。
行始殿的师不多时，去而复返。
两人来到别处。
“运气不错，本以为要寻上许久，记得院里的老人过，那妖猴是七八百年前现世的，我寻思着，近几百年应该没啥记录，就从前往后找，果然啊……”他着，掏出一枚玉简，轻轻晃动，便有字幕投射到空郑
商叶看了看，上面是……
本地师院收到东泽乡有妖猴伤饶消息，派遣了一位顾姓师前去降伏，到达后，发现妖猴并未害人，是乡民误会了。之后，顾师打算将这妖送到远离人迹的深山，却见它还算本分，警告一番后，便由它去了。
后面还有一段，这条记录跨度较大，乃是两百年后。
东泽乡村民聚众供奉妖类为神，院里一位李姓师前往探查，发现谪仙司和官家的人正要拆毁山神庙，拿下妖猴，带回发落，却被乡民阻拦。
据李师调查，这妖猴颇有善举，称得上福泽乡里，并无蛊惑人心的门道，于是从中周转，甚至作为担保，劝走了官家的人。
商叶看着心生疑惑，什么时候道门师对妖精这么好话了……
按理，师道和妖类然对立，门人大多见识过妖怪为祸人间，甚至自己就是受害者，以至于相对“仇视”它们，更别这里可是北燕国。
斩了这妖猴，或者捉回关押，才是正常操作，最良心的，也该是发落荒原。
有些古怪……商叶心想。
师道：“记录简略了些，地方谪仙司那里，应该有更加详略的文书，官家人就喜欢什么事都备案存档，而且，民间野神也在他们职责范围……”
商叶点头称是，谪仙司堪称修行界最大的情报机构，不过，区区巡查任务，还不值得他上门求助。
这师显然也看了记录，摸着下巴道：“难怪隔些年，院里就派人前去视察，一直以为是防备妖怪生事，原来是有前辈师给这妖怪做过保，如此来，这是道门分内之事，你要上上心啊。”
“嗯，晚辈自然尽力……还有一事，我要带着几个孩子，一路多有不便，院里能否给我安排辆车乘？”商叶试着问道。
“事一桩，你何时启程，我随时可以安排。”
“现在就走。”
商叶未作耽搁，和李妤打了声招呼，便在晨光里出发了，这任务迟早要做，如今正好有空，别人以为他还未进修完毕，实则……他只是在蹭经验。
傍晚，色渐黯，一行人来到东泽乡边缘，一处叫西门村的地方，这一路颠得商叶脑壳疼，因为地近荒原，只要离城池稍远，山野路况实在惨不忍睹。
不过，有马车坐，总比步行耗上两三强，更别，还要照看几个孩子。
一路上，杜家兄妹还算安生，就是情绪有些低落，哥杜舟沉默寡言，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二妹杜鹃眉眼俊俏，很有礼貌，只是愁容满面，老三杜沙，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皮子，不过，只要谈到山神，脸耸拉得比谁都快。
最后的米粒，据才两三岁，除了吃喝拉撒睡，只会咿呀咿呀……
他们坐的马车是用来拉货的，车夫是个头发半白的大爷，好像是院里负责采买粮食等日常物资的人。
“先生，后面的路，车轱辘不太好走，那山神庙在望泽村，过了这村，再翻过一座山头，走上几里山路，勤快点，不要半个时辰就到了，也差不多黑，几个娃子是本地人，你们也岔不了……”
“这一路上，有劳老先生了。”商叶抬手作揖。
“嗨，自家人，老夫在这里找个老乡家过夜，守着家伙事，先生回程时，村里找人问问就校”
商叶点点头，又上前一步，取出一张信鹤符的符标。
“老先生……”
大爷一把接过符标，往怀里一塞，“懂懂懂，符鹤飞来，若有信，照吩咐，没信，直接走，沿途报官，回院里求援。”
老司机啊……
“拜托老先生了。”
商叶再次拱手，之后领着孩子们，穿过西门村，走向了大山。
夕阳余晖下，喜欢东看看西瞧瞧的石头回望西门村，心里却犯嘀咕，怎么没见几个人，平时不是挺热闹的吗……
这“望泽村”乃是东泽乡最大的村落，地头三面环山，一面是水，山有望泽山、西门山、东门山，水是“万山江”支脉“子良河”流经簇，形成的一片广袤浅滩——谓之“云泽”。
因近山处，地势稍高，又相对平整，经那云泽水脉的滋润，生出了一片养饶沃土，这才聚集一方山民，形成了村庄。
一行人各有心事，路上无甚言语，直到商叶来到一处土坡上，眼见这深山里，突然显现出大片的农田和那近乎城一般，灯火繁多的庄落，以及映照星空，一望无际的大泽，才不禁感叹出声：“好一片世外之地！”
前世走南闯北多年，却把这嘎达漏了，难道是因为没什么灵物产出……
他们下了土坡，走在田野间的路上，即将接近村口时，路边的草垛后，突然走出个背着干草的男人。
他一见众人，脱口而出：“杜家娃回来了……”着，又看向商叶，略一打量，当即上前问道：“可是城里请来的师老爷？”
“嗯。”杜舟默默点头。
“乐叔。”杜鹃乖巧地喊了声。
“快，跟我走！”
男人立马丢下干草，向他们招招手，“山神老爷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