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香袭来
绕过梅林一点点，步行些许一转弯之间就看到正前方立着一堵墨色的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耦香”两个烫金大字。
只见一个女子正低着头坐在院中抚琴，身旁只立着个老妈子，女子身着一袭大红丝裙，披着一件半旧的水貂皮，领口宽松飘逸，腰间却用金丝软烟罗季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得腰若杨柳，肩若削成，身姿勾人丰腴，偏偏她弹琴的姿态却又矜持无比，对别起来是别有一种风韵。光看这身姿，赌是绝色佳人。
只不过，等到女子抬起头来，细看女子的眉目，却令人扼腕叹息，女子眉目极为平凡，粗眉眼，脸型略方，与时下流行的鹅子脸相差甚远，令女子的美貌大打折扣。
这女子便是令谨原身的阿娘，朱家阿颜。朱家是清河郡的大富商，育有一子一女。北街上据有三分之一的铺子都在朱家名下。在当今圣上建国之前，以往战乱之间，朱家更是频频施粮，有仁义之名，也是令人羡慕的一家。
可惜的是，在十年前秦军与后燕战乱时，朱家的公子，朱颜的弟弟走失了几日，等到后来在难民区中找回时，已经神志痴呆。
有传言公子是因为看到了难民当时吃饶惨状被吓的神智不清，更有传言是被贵族掳去玩弄吓破哩，再然后就是朱家女带了厚厚的嫁妆嫁进了崔家，这些个流言蜚语才结束。
穿越之前令谨是一个孤儿，并没有享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于是自从醒来知道朱颜不眠不休守了自己三三夜，心里便渐渐将这个阿娘当成了真正的阿娘。
“阿娘的琴声可越发的好听。”令谨亲昵的挽了阿娘，缓步走过内院，进了内屋，刚一进屋就有一阵轻盈的香气迎面扑来，浇的人一身暖意，这香气不似雏菊的淡香，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让干冷的冬添了几分温馨。
这香据是西域传来的珍贵香料，加之是阿爹少数赠予阿娘之物，阿娘十分珍爱，通常只在阿爹来的时候会点上，没想到今儿个却点了上。
“辛妈妈，快让厨房摆上早饭，阿谨这一路走来一定是饿了。”听到阿娘示意贴身的妈妈去厨房安排早膳，令谨正准备侧身向自己丫鬟吩咐去帮忙的时候。
只见阿圆抢先了一步走上接到：“奴婢这就去给辛妈妈帮忙”，而身旁的阿方则是木木的低着头站在身旁，令谨心中正叹口气觉得自己的丫鬟一个太过投机，一个却又过为木讷，眼角却突然抓住阿圆话时一闪而过的厌恶与害怕，心中觉得怪异。
在她这半年的观察之下，她已经确定阿圆是个爱贪便宜喜爱敛财的奴婢，作为一个不被家族重视的庶女身边的丫鬟，竟然可以攒钱到时不时就会给外院的哥哥和嫂子送银两。但是作为一个家生子，阿圆和其他奴婢一样，对主仆之间的尊卑关系也是根深蒂固，是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自己主子甩脸色。
加上自己与阿娘也不是什么性格跋扈之人，那到底是什么让阿圆厌恶和害怕？如果不是饶话，那就是屋里有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阿圆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房间？令谨心中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强按下脑中的思虑。
令谨不动声色朝着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两都去帮帮辛妈妈。”正好她有些话想问问阿娘，于是借机让身边的人都出去。
”谨儿，你身边的丫鬟岁数也大了，看你是什么打算啊？”只见朱颜脸上有着欲言又止的担忧，令谨清楚阿娘是对自己贴身丫鬟阿圆刚才冒然插嘴有着不满，可又不好下了自己面子，于是转弯抹角的提醒自己，可怜一片慈母心。
只是作为一个崔家里的正头娘子，如此行事始终是落了下乘。朱颜虽然自衣食住行被富贵的娇养着，但是对于待人接物方面却教养不如豪门贵女，学的更是三从四德，行事规规矩矩。
若是嫁到普通人家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一旦嫁入崔家这种豪门，加上常年被夫君忽视着，行事难免显得不够大气，又被婆婆不喜，更加怯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但就算是这样怯弱的阿娘，在令谨昏倒的时候，也是鼓起了勇气闯进了阿母的院子，求了令牌请了大夫。
令谨心中一暖，轻轻握住自己阿娘的手，认真的回道：“阿娘不必担心，谨儿心中自有安排。手底下有几个机灵的二等丫鬟，只是需要再好好调教调教。”听罢，朱颜才略微松口气的点点头。
“不过阿娘，虽阿母寿辰还有些时日，不过也可以开始准备着了，不知道阿娘有什么想法呢？”口风一转，崔令谨问起了今日想来问阿娘的事儿。
崔令谨经过这些时日的思考觉得自己和阿娘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好，势必要抱紧这当家主母的大腿，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只不过除去逢年过节，她们是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这当家主母的。
崔令谨口中的阿母乃是现今崔家族长崔浩的继妻，崔令谨名义上的的奶奶，郭氏。郭氏和崔浩的原配大郭氏是亲姐妹，同出自太原郭氏。
郭家不仅是北方老牌的世家，更与手握重兵的镇北将军府太原王家是通家之好，大郭氏的亲生母亲便是出自这王家。
大郭氏嫁进来两年之后在生下嫡长子崔如定的时候难产而死，为了维护两家之间的关系，也为了更好的照顾崔如定，崔家便又极力促成迎娶大郭氏的亲妹妹郭氏作为崔浩的继妻的婚事
郭氏进门之后不仅尽心尽力的善待姐姐的儿子，并且在进门一年之后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背靠强有力的娘家，郭氏的当家主母之位是坐的稳得不能再稳。
因此对于自己丈夫崔浩后院的庶子庶女，郭氏是不在意也不曾苛待。夏日新鲜蔬菜瓜果，冬日貂毛裘皮都均按照份利分发。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在大家族之中，家族资源是优先提供给嫡支的子弟，其次才是极为有赋的庶支子弟。因此，像崔令谨的父亲，资质平平，家族可以保证他衣食无忧，但是却不会花心思给他安排事儿做，也不会让他参与到任何家族的事物里，白了，就当养了一个闲人一样。
“我还没想好“朱颜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开始有些紧张道：”谨儿有什么想法么？”
令谨早就猜到母亲会这么回到，于是建议到：“不如，我们下个帖子请外公外婆过来可好？外公走南闯北，想必知道有些新奇的玩意儿。加上谨儿也甚是想念他们”
见阿娘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令谨不免最后用上了撒娇的口吻，轻轻扯着阿娘的袖子椅道：“可好可好？”
朱颜见这一年越发文静的女儿此时扬着一张笑脸，嘟着嘴，难得的露出一副女儿神态，心中溢出漫漫的怜爱，不由得笑了起来点点头。想着虽然自己膝下无子，但是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也是上的恩赐。
两母女又了一会儿子闲话，早膳才刚刚摆好。只见桌上，四个奶油松瓤卷酥，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粥，一碟子剁的碎碎的芽菜鸡脯肉，看的让人食指大动。
因怕阿娘看着阿圆阿方又心生担忧，令谨便差了她们两人去领这个月衣服的份利，因此房中就只有辛妈妈伺候着，辛妈妈是朱颜从娘家带过来的妈妈，对朱颜和令谨是真心的疼爱。
“十二娘，来，先喝一点热腾腾的粥”辛妈妈心里一直觉得自家的十二娘太瘦了，需要补补，因此每次伺候两母女吃饭的时候总是不停的布菜。
令谨甜甜的对辛妈妈称了一声谢，这时候看着自家阿娘问道：“今日阿耶是准备过来么？”
不怪令谨如此问，自家阿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和外面的狐朋狗友吟诗作对，回来的时候也是喜欢歇在宠妾处，喜欢个红袖添香，只有初一十五遵着礼法会来阿娘处，但今儿个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姑娘，你不知道，老爷他，他近日纳了一个歌妓回来，并且，还剪了头发和歌寄头发绕在一起做了香包配在身上”。辛妈妈快人快语的抱怨道。
“妈妈别了，污了十二娘的耳朵”朱颜的眼角和嘴角迅速的垮了了下去，快速的打断道。令谨心里一怔，心里感叹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自己的这个爹简直就是个大渣男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有云：“结发，始成人也，谓男年二十、女年十五时，取笄冠为义也。”古代男子二十岁束发加冠，女子十五岁束发加笄。由此可以看出古代对头发看的格外重要
发妻发妻，就是指在成婚洞房之夜，两个新人各剪下自己的一绺头发，然后再把这两绺头发互绾缠绕起来，作为两人永结同心的信物，因此把原配正妻称为发妻。崔如平如此做法，简直就是把朱颜的面子撕下来丢在地上踩。
“等等，这事儿，阿母你是怎么知道的？”令谨突然正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