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是敌是友?

于家三口陪着钟霖在医院吃了宵夜龙虾,于大壮又一如往常的土豪作风,给医护人员买了——两车龙虾。

两车的意思是,两个快递员拎来的,几十个餐海

他就像个花蝴蝶似的上下穿梭奔走,见人就送。

大多数医护人员都会委婉拒绝,可是他太热情了,嘴巴又特别会,没多一会儿,就和一个科室主任唠起嗑来,一张口就要捐赠人家几台价值上百万的医疗设备。

这么一弄,龙虾终于被院方收下了。

科室主任还陪他一起剥了龙虾,要不是于大壮坚持不麻烦别人,他差一点就把院长叫来。

于大壮费了这么多心思,要求不多,就一点。

“咱这应该也不算行贿吧?就是想拜托你们对我家女婿好点。”于大壮不知道是为人太过戏精,还是把自己感动了,擦了擦眼睛,眼圈都红了起来。

“不开玩笑,这孩子,从就没了父母。周围一群都是吃他肉的狼,一个个绿着眼睛,欺负孩子……唉,还好遇到我老于,我拿他当亲孩子,不,这就是我亲孩子。我不同意,阎王都不能收他。”

科室主任的龙虾有点吃不下去。

可是已经送到嘴边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又放下。

“于总,您是个好人。”

“好人谈不上,我只顾我自己人。难听点,就是护短。”于大壮摆了摆手,“我捐赠这些东西给医院,也不是做什么好人好事,就图你们把他给我治好了。只要人好起来,我还要再捐,给你们送锦旗,把'妙手回春'四个字,贴你脑门儿上……”

科室主任:“……”

这人话非要这么直白么?

咱就好人好事,面子上不是好看点吗?

于大壮不。

他才不要树什么人设。

他就功利了。

他站起来,端正地给科室主任鞠了一躬。

“主任,我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科室主任看到这个暴发户打扮的土建老板,这一瞬间,居然不知道什么。

……

苗芮陪着于休休……

龙虾剥嘴里了,她都不肯张嘴。

这丫头嘴馋,从来到大,就没有美食哄不好的时候。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再大的事情,都能“一吃而过”。

可是今,无论苗芮怎么哄,心肝宝贝的了一堆好听的,她就是不吃。一双眼睛啦,就像长了钩子似的,盯住ICU不放。

医护人员来劝了好几次,让她们回去休息,就是听不见。

苗芮有点生气,也红了眼睛。

“休休,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呢?”

于休休终于有了反应,回头望着她。

苗芮:“你不心疼自己,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娘老子吗?我们大半夜地陪着你在这儿干熬着,图的是什么?你爹上蹿下跳地去跟人搞好关系,图的又是什么?不就图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吗?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伤你娘老子的心?”

于休休嘴皮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苗芮看她嘴都干起皮了,又递上水,“润润!”

于休休乖乖喝了一口:“你和爸爸回去吧。”

苗芮:“我们是一家人,要回得一起回。”

于休休沉默片刻,“我不能丢下他。他只有我了。”

苗芮皱起眉头,戳她脑袋,“你是不是傻?他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什么时候他只有你了?你疯啦?”

于休休吸吸鼻子,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从钟霖那里知道霍仲南的情况,于休休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怎么都移不走。她不明白什么是抑郁症,但从钟霖的描述里,她能体会到他那一个个不能成眠的长夜里所受的煎熬,脱离人群之外的生活,不是与世无争与清幽雅静,而是死亡和绝望。

于休休在网上看过一个关于抑郁症的法。

那人:“我日日熬夜,总想着死于一场意外。”

她当时不懂,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了。

“我要留在这里,让他知道我在等他,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

苗芮:“……”

她看着于休休,琢磨了半晌,仍然不知道她在什么,剩下的只有对女儿的无奈,以及对霍仲南的气。

“你阿南这孩子,看着也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啦,怎么就干了脚踏两只船的事儿呢?气死我了!”

“他没有脚踏两只船。”尽管于休休心里对许沁的事,也有点介意,可是自己的埋怨归自己的,她容不得别人来埋怨。哪怕这个是她的亲妈。

苗芮拧她,“臭丫头,这还护上了?”

于休休抬起眼,“他的事情,你们不了解。”

“哦,我不了解,难道我冤枉他了?”

“……”

于休休不想争辩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等他好起来,我会问清楚的。”

“哼!”苗芮瞪她,“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于大壮很快回来了,摸着肚子,催妻女:“走吧走吧,医院这边我都安排好了,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不会怠慢了那子。”

苗芮干瞪眼:“你又干嘛了?”

于大壮嘿嘿笑,“没干嘛,我就是要这个臭子活下来,老子要当面揍他一顿。”

苗芮:“……”

于大壮又去揽女儿:“走吧走吧,咱们这么多人杵在这儿,啥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回去睡一觉,你明再来看他,我不反对,但我不允许你熬夜。”

“爸爸……”

于休休还想争辩,于大壮虎目一瞪。

“回头他醒了,你瘦了黑了丑了憔悴了,拿什么去跟人家白白嫩嫩的姑娘竞争?没点脑子。哼!走!”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不由分就把于休休架走了。

苗芮突然发现老于的好了。

平常看着不咋的,关键时候就是能来事儿。

他俩一阵哄,于休休完全听不见,频频回头看钟霖。

钟霖看懂了她的眼神儿,摆摆手,“去吧,我会盯着的,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于休休黯然垂目。

……

霍仲南生命垂危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盛集团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在盛集团的上空。如果霍仲南没了,意味着公司要变,大家都是给公司打工的人,对公司有感情,但谈不上卖命,都要靠收入养活一家子,每个人都只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于是,上上下下去探听,打点,都希望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中获得重生的入场券。

第三,就是许宜海的六十大寿。

他本人十分重视,盛内部掌握要害部门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

过去这些年,许宜海对外常常是一副“功成身退”,不干涉霍仲南的低调作风。忠心二字,几乎就刻在脸上。当年排除异己后,他在公司很得人缘,但他过生日从来不搞排场——

于是,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寿宴,就显得格外有深意了。

是鸿门宴,也不会过。

那一次盛的高层视频会议,于休休的突然闯入,她本人并不知道在众多高层的心里砸下了多大的波浪。

可是,这些人都知道,要坏事了。

许宜海摆寿宴,他们都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老狐狸怎肯把到嘴的肥肉让给别人?

如果霍仲南没有出事,对盛高层来,不难决择。这些年霍仲南的行事作风有目共睹,他不是当年的少年,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男人魄力。即便许宜海宝刀未老,但公司毕竟不是姓许的……

可是霍仲南出事了,就不一样了。

站队,是关键。

……

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寿宴,一边是冷冷清清的医院。

这是于休休过来的第五。

她像上班一样,准点打卡,早上来,深夜走,从不缺席。几来,零星会有人来看霍仲南,但长久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钟霖和南院的管家伯伯。

不知道为什么,于休休觉得霍仲南很可怜。

家财万贯,身边无人。

于休休坐下来,像个木偶似的,问钟霖:“你咨询过医生了吗?今我们可不可以探视?”

钟霖摇头,“不可以。”

于休休垂下头:“还是没有醒吗?”

钟霖嗯一声,“擅太重,一直在昏迷……”

于休休深深吸了口气,深深瞪住钟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咱们可以去找别的医院,找更好的医生啊,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

钟霖:“……”

他沉默一下。

“这个,主要是霍先生昏迷前的意思,他只信任这间医院。现在……他没有监护人,谁也不能替他做主转院。更何况,医生昨不是了吗?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搬动,休休,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耐心耐心……”于休休抱住头,抽泣般吸了吸鼻子,突然抬起头来,瞪着钟霖,一脸怨气,“我发现你咋就这么有耐心呢?”

钟霖:“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我就想和他话。”于休休扁起嘴,“我和他话,我能逗他开心,他就会醒过来的。你能不能帮我跟医生?”

钟霖不出话。

这两,他每都要就这个问题和于休休解释半。

“他会醒的,到了该醒的时候。”

“钟霖!”于休休眯起眼,“我一直以为你对他和别人对他不一样。可我现在觉得,你和那些人都差不多,你并不真正关心他的死活,你不紧不慢不争取的样子……实在可憎。你守在这里,只是因为拿了他的薪水,必须要尽这份责任吧?”

“我当然——”

钟霖吼出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当然是为了责任呀。大姐,我虽然同情他,可我毕竟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监护人,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的。再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怎么了我?我尽责任还错了不是?”

于休休瘫软地坐回椅子上。

“你没错。是我错了。”

钟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大姐,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爱他呀?”

“谁爱他了?”于休休瞪过去,“稍稍有点人性,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算计他吧?可是,你们盛正在发生什么?你不比我更清楚吗?还是你要装傻?”

于休休着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钟霖看着她,不话。

于休休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浮城那边今接到通知,项目暂停。是集团要重新评估,你,这是为什么?”

“原来你……”钟霖想,原来你并不那么傻。

他以为这个单纯的女孩儿,不会知道那些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不会明白人心的功利,人性的悲凉,可她原来统统都知道——仅仅凭一点风吹草动。

“我错了吗?”于休休看着窗外,“这边老板躺在ICU生死不明,那边在许宜海的生日宴上大献殷勤……一群老狗。”

钟霖:“……”

“不要你不知道。但凡会上网,哪怕是局外人,只要有心,也能查到。”于休休突然靠近他,双眼逼视过去,眼睛瞪得像是要死人。

“可是你为他做了什么?他给你那么大的权利,就是为了让你方便泡妞和吹牛逼的么?有你在,许宜海还敢造反不成?”

“敢啊!怎么不敢!”

钟霖脑壳一阵阵暴痛。

“大姐,我也很弱可怜无助好不好?”

他完,看于休休不相信,叹息一声,拍了拍自己受赡胳膊,“你看看我这残躯断臂,能干什么?”

于休休嘴角一抽。

钟霖叹气,“他们架空了我。以我需要养伤为由,直接帮我请了长期病假……姐姐,现在的我,相当于是个废人了。”

“可你还领着盛工资的,不是吗?”

“这个……”钟霖无从辩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你单纯,还是你精明。你该不会是怀疑我?”

于休休盯住他不话。

“我不该怀疑你吗?”

“啊?真怀疑?”钟霖呻吟一声,“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于休休的双眼像有刀子。

钟霖无奈摇头,“你变了,你再不是那个单纯朴素没有心机的休休了。”

看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吊儿郎当地话,于休休很生气,语气一下重了起来。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话音未落,走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咋发这么大的火儿呢?”

于休休转头,看到霍戈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那里。

“你来干什么?”

霍戈指了指病房:“看看我表哥。”

于休休对他印象不佳,总觉得他这个时候来不怀好意,“谁要你看?赶紧走。”

霍戈一笑,把鲜花放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么凶?是敌是友都不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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