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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王府深深,深几许(1)

月光悄然的从窗格间映入,仿佛一汪凉透的死水,我就这样陪着建宁,自无尽的灰暗静坐到东方微微泛白。

五彩鎏金香炉里的蝶念香经过彻夜而燃尽,只蓄下了一堆冷寂的死灰。我明白建宁心中的伤痛,深刻的耻辱和悲哀,把一颗本就不完整的心生生碎成片片,我哪里再敢对她出:“这一切都只是在皇权争斗下,陛下的一个计谋。”这样残忍而尖锐的真相。

已经是建宁来到云南王府的第十日了。

那日她刚到时,我和众人都在府门口焦灼的等待接应,眼看着金霞大开,淡云漫,车帘被轻轻拉开,建宁一身丹红丝线炫金轻罗长裙,流云髻以凤尾九的金簪堆纵而起,锦绣繁华,一眼看去,犹如桃花开遍般的灿烂。

当她的眼神扫过众人,落在我和沧泱的面上时,她先是一怔,而后,付之凄楚一笑。我与建宁视线相交的瞬间,只觉心中微微一刺,待她走近我时,我才是真正的一惊——原本丰泽红润的面颊如今变得瘦削苍白,胭脂脱晕在面上,半分也不融合,突出的锁骨轻掩在丹色的素薄长衣下,叫人感到孤冷。

此般消瘦,唯余下一卷憔悴,看不见当年丝毫的风韵和美好。

房中烛色渐渐昏暗,建宁的神情在弱光中显得呆滞,长久的哭泣和睁眼之后,眼睛干涸得刺痛,我们只是怔怔的坐着,寂静之后,房门终于被人推开,我转头看到翠香平静地端着盥洗的用具走进来,咬一咬唇,半跪在床前,沉默地等待着。

我轻拍建宁,劝道:“公主,先洗把脸吧。”

建宁缓缓点头,又摇头,忽出声问我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朝翠香轻摆了摆手,翠香起来去到旁边。

我想了想,问:“公主想听真话吗?”

建宁朝我点头,“当然,若你都对我假话,那么我就真的不知道要相信谁了。”

翠香将琶的帕子递到我手上,我接过,拉了拉建宁,一面为她轻拭泪痕,一面叹气道:“没有为什么。”

建宁愣愣的看着我,满脸都是不解的神情。

我低镣头,继续:“这个世间很多事情都没有为什么,就像当年我和陛下,我也曾拼命的问自己为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我握住建宁的手,“公主,这是上给我们的考验。”

我缓了缓,一时想到了吴耀,便又:“要相信世间的美好,到最后一定会有一条路可走的。”

建宁凄然的一笑,看着我叹道:“淼淼,我终于能理解你当时的痛楚了,也终于明白那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幼稚,对你出的话有多么的可笑。”

我忙摇头:“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你出的话才是对的。”

建宁蹙眉问:“为什么这么?”

我抿嘴一笑,道:“等公主熬过去了,就会明白了,现在不管我怎么,你都会觉得我在安慰你,所以还不如先不,你可能会更舒服点。”

翠香拿过帕子,端起水盆,默默退出。

建宁对我道:“淼淼,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望着窗外清明的阳光断层状的照在霞色雀羽整金帐上,凤光翎翎,霞金色的纱锦上藏着隐隐的雀蓝细毛随着阳光左右流动,璀璨得不带一丝混杂,忆起往事,不禁怆然一笑道:“因为陛下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建宁的眉头越蹙越紧,惊讶的盯着我,“淼淼,你在什么!”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对着建宁和悦笑道:“我,因为陛下对我很好,”语气更加郑重些,“这样我才能熬得过来。”

建宁不理解我的话,我并不奇怪,便又微微笑道:“公主,起来,哥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男子,你既然已经是嫁给了他,不如就与他好好相处,他不会欺负你的。”

建宁看着我的目光愈加热灼,似火似焰,烫得我眼疼,“淼淼,你怎能出这样的话来,我原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心的人,为何你竟出了与三哥,与祖母一样的话来?”

我心里一酸,因为我知道这其中所有的暗潮涌动,无论是皇宫里还是云南王府中,都是一样,能在这样的乱况中好好生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淡淡回道:“我当时是认命了,”看向建宁,“公主,你要知道在拼死挣扎下活着真的太累了,把自己最后弄得身心俱疲,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建宁执拗的看着我,生生含泪道:“我不会认命的,”眼波流转下,泪水潸潸而落,“我绝不认命。”

我凝视着建宁,一如凝视着当年的自己。

建宁抬袖,抹了一把脸,绝望喘息着道:“我爱的是容若。”

我嗤笑了笑,“公主,你太真了。”在皇权的重压下,我们哪里还有资格谈爱?

建宁回握住我的手,痴痴道:“淼淼,你知道我有多爱他的,为了他,我做什么都甘愿,只要他好。”

我帮她别了别鬓边的散发,“真是个傻公主,”又,“可我们是应该好好活着的人,我们需要生活,需要阳光,需要很多很多的东西,我们的生命里并不仅仅只有爱。”我默了默,“公主还不明白吗?只有好好的生活,才会有希望。”

建宁用湿润的眼神看着我,抽咽道:“可是我忘不了他,他就像我脑袋里的一根刺,深深的戳在那里,戳得人难受。”

我挽了挽建宁,平静地摇头:“没人叫你忘了他,你依然可以爱他,同时也可以除去阴霾重新拾起生活,相信我,真的可以的。”

建宁迟疑地:“此话当真?”

片刻,我看着她,轻轻点头道:“公主,谁都要学着成长,学着接受,谁都不可能一生都是一帆风顺的,总会有一波三折,熬过去就好了。”

建宁泣了泣,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可是他不会再要我了。”

我想了想,:“我还记得当时容大人对我过:‘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就不会计较这些。’这话是真的。”

建宁垂眸扯了扯笑,道:“我真的好想他啊,我可能此生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抿了抿嘴,半晌,才道:“总会再见的。”

建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真的吗?你怎会知道?”

我幽幽一叹,:“世间之事,大多如此。”建宁眸子一下升起的光亮,又渐渐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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