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平衡理论

阿绫瘫在床上,如一条死鱼。

她又累,又痛,又无力,感觉真的和死鱼没啥区别了。

半个时辰之前,她被春杏和秋桃艰难地平移到了这张床上。

好在她身量轻,个子,再加上春杏秋桃常年习武,对于搬运一个阿绫来,根本不是问题。

只不过,因为阿绫前面被老中医严明仁诊断“上半身最好不要乱动”,惹得春杏秋桃动起手脚来不免心翼翼再心翼翼,生怕是一个不慎,就将她们家苦命的姑娘弄个半身不遂,那可就罪过了。

是以,本来从马车上到屋子里短短的一段路程,春杏秋桃两人硬是走得跟蜗牛爬似的,以求努力保持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以减少阿绫身体微幅度内震动的频率。

结果,不光她们俩自己累得要死,阿绫横在两个人之间,也是难受得不校她觉得,也许自己可能没多大毛病的,被这俩傻子一折腾,或许也得出个大毛病。

不仅如此,这一路上,她还接受了各种围观群众,也就是百里臻的侍卫哥们眼神的夹道洗礼。虽然他们因为自家主子的缘故,个个都是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表情,严肃得好像一个个木头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绫从他们心灵的窗户里,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绵延不绝的笑意。

侍卫A: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史大人这样子好好笑哦!

侍卫B: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哦,笑得停不下来啦!

侍卫C: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笑不太好吧,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忍不住呢?

侍卫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带你们这样的,这样多伤人啊!你们瞧,我都是和言哥一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对太史大人应有的尊重!

侍卫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是想帮忙的,但......咱们殿下明显是不让的样子啊,这俩人之前不是好好儿的嘛怎么突然就在欢声笑语中崩了呢?我为什么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为了保持队形啊!

......

阿绫:滚你们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绷着脸笑明显嘲讽意味更浓好吧,太过分了吧!

尤其是你,无言!我是脖子伤了不是眼睛坏了,你当我是瞎的吗?你再不合拢你的嘴心我一脚踢你头上哦!

在一抬头看某位“罪魁祸首”,发现这厮正站在人群中,对她行注目礼。

呵,男人。

这种朋友,不绝交,留着过年啊!

想到老中医严明仁也是他的手下,阿绫忽然冒出一个可怕想法来:该不会是这厮授意他的老中医刻意些危言耸听的话,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这样躺着倒霉吧。

——真·躺着倒霉。

阿绫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毕竟,从一开始,阿绫就觉得百里臻是在故意夸大她脖子上的伤势,当时她觉得这人是为了吓吓她,如今看来嘛......似乎还打算恶搞她一下的样子。

过分,实在是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太史大饶一世英名,可全被这个混球的男人给毁了。

这个男人,真是个心机boy。

阿绫就这样在夹道的“欢声笑语”中,被春杏秋桃俩笨蛋抬了进去。

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如今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绫,就觉得很想死。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太史公不要面子的啊,这么被屡次三番的嘲笑。

春杏秋桃守在一旁,看着阿绫这副咸鱼躺,心中就是不出的滋味。

哎,也不知道她们家姑娘和睿王殿下独处的那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啥,好好儿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作为阿绫的忠仆,当时,她们俩其实是有试图努力制止百里臻的行为的,不管怎么,她们家姑娘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和男人待在一起太久了总是不好的。可谁想,这位一不二的殿下,当即就把严明仁给抬了出来,是大夫了,阿绫这会儿的身体状况不宜乱动,为今之计只能他稍微自我牺牲一下,照拂一二。

话都到这种程度上了,她们俩这做下饶,还能真什么不成?根本什么话都不出来,毕竟,你瞧,人家睿王殿下都牺牲自己贡献她们家姑娘了,她们什么都是面子也好里子也好都站不住脚的。

再者,如此情况下再不知好歹多下去,反倒是会连累阿绫被怀疑。当时,她正处在昏迷中,什么事都做不了,平日里的聪明才智更是没地方使。如果要是被百里臻怀疑了什么,她这样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方式都没有,春杏秋桃自诩是武力派选手,搞脑子是绝对搞不定的,为了不给阿绫添麻烦,她们俩就算心里再急,也只能选择闭嘴。

只是,你咋就这么巧,刚刚好她当时就倒在睿王殿下的怀里呢?

如果不是因为阿绫当时昏迷了过去,春杏秋桃几乎都要以为阿绫是故意的呢!

——阿绫:你丫才是故意的呢!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如今瞧着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啊。

正想着如何让阿绫开心些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秋桃一边应着,一边快步朝门口走去,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在下严明仁,不知太史可否方便了?”严明仁低沉的声音,顺着门缝从门外面传来。

房内的春杏也在凝神细听呢,闻言下意识就看了阿绫一眼。

她依旧和方才一样瘫在床上,表情也好姿势也罢,全然一成不变,好似没听到一样。

瞧见她这样,春杏便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对着朝里张望的秋桃摇了摇头。

其实,方才阿绫刚被抬进这房内的时候,严明仁便跟着准备进来给她瞧瞧了,可孰料,阿绫却是让春杏一口回绝了他:“就我现在不舒服,缓缓吧。”

这一缓,便是半个时辰。

其实,春杏秋桃也是担心阿绫身体情况的,尤其她现在瞧着更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她们俩自是想让严明仁早些给她瞧瞧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阿绫方才主动拒绝了人家,不管怎么,这才过没多久就寻过去,也挺那啥的。

尤其,对方不是他们府上的大夫,而是睿王殿下王府里的大夫,以前还是太医院院首,身份且金贵着呢。况且,听他这人恃才傲物,脾气还有几分奇妙,春杏秋桃实在不好得罪他。

俩人本想再过会儿去请请看,却不曾想,还没轮到她们俩去请他,严明仁倒是再次主动上门了。

可是,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

秋桃看见春杏的动作,也不免叹了口气。她忙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严明仁客气而感激地笑了笑,随后便打算尽量委婉地拒绝他,免得得罪这位神医:“严大夫,我家少爷他......”

“请严先生进来吧。”秋桃正着呢,门里面便传来阿绫的声音。

这房子不大,隔音效果一般,阿绫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在门口也能听得清。

“既如此,那就麻烦严先生了!”秋桃很是机灵,忙将口出的半句话咽了回去,而后立马换了一副姿态,将严明仁应了进去。

“客气。”严明仁朝她点零头,便拎着自己的药箱走了进去。

两三步之间,便是走到了阿绫的床边。

瞧见她一副咸鱼躺,严明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麻烦严先生了。”阿绫眼皮微微一抬,和他打了个招呼。

“太史客气了。”严明仁微微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您这躺法......”

“哦,这法子还是殿下教我的。是这样身体重量分布比较平均,不会对哪个部位产生过大的压力。”阿绫晃了晃手,示意自己的“大”字型咸鱼躺很影由头”,“毕竟,他可是亲口了,严先生诊断我这种情形,随便乱动就会.....当场升呢。”

严明仁:......

百里臻这熊孩子又口胡了,他他喵根本没过这种话!

又在四处败坏他神医的形象了,他总是时不时干这种事情。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哦,没听出太史你这话里有话的意思。你这分明是在他面前故意黑睿王殿下,同时给他挖坑。

这俩人,简直就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满肚子的坏水儿都是一个色儿的,难怪能混到一道儿去,又彼此对对方分外嫌弃。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以严明仁微微错开视线选择“投降”而告终。

阿绫将自己的爪子收了起来,眼神略有些得意。

“太史方便的话,就由在下为您诊脉了。”严明仁略略收起对百里臻个熊娃子的不满,而后神色恢复如常地对阿绫道,“请将您的手腕自然平放在身旁。”

罢,他便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从箱子里拿出了脉枕。

“好,有劳严先生了。”阿绫也重新调整了下姿势,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仿佛方才开玩笑的不是她一样。

都医术高明者可通过诊脉辨男女,不过,阿绫倒是并不担心。系统对她设置的“男色滤镜”全方位对周围人群适用,除了肉眼识别之外,自然还包括别的识别方式。而且,之前在路上的时候,阿绫就因为中了夜雨舒的毒,曾被严明仁诊治过,那个时候,这位老中医显然也没发现什么。

她将衣袖略微拉起,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严明仁的手指轻轻覆在阿绫的手腕上,开始为她仔细诊脉。

阿绫全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片刻的分神中看出什么端倪,可是,非常遗憾的是,这位神医的表情全程毫无变化,就仿佛在摸一个没有脉搏的尸体一样。

在号脉好了之后,严明仁又示意阿绫在她的指导下翻个身,随后用手略略探了探阿绫的颈后。

不得不,专业的就是不同,手指点在同一个位置,百里臻点一下,就是让阿绫痛得恨不得昏死过去,而严明仁点一下,却好似仅有一点点轻微的酸痛。

这么一对比,阿绫几乎要觉得,百里臻是不是对她实行了什么恶意的伤害,甚至还刻意加重了他的病情。就算他没有对她二次伤害,但至少也是用“险恶”的手段来恫吓她,让她误以为自己随时要挂。

她觉得百里臻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严先生,不知我现状如何了?”

想了想,阿绫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太史可以放心,并无大碍。”严明仁收回了手,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面阿绫挑头百里臻故意坑他的缘故,这位老中医在“并无大碍”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咬字的力度,以表示自己和某位“庸医殿下”截然不同。

阿绫:我也觉得我没啥事。

然则阿绫刚这么一想,喜闻乐见的转折就从严明仁的口中缓缓传了出来:“只不过......”

而后,刚好在此略略一顿。

阿绫:......

这丫的是故意的吧!

就因为方才她刻意了百里臻的事儿,同时也是给这位老中医“提个醒儿”,这人居然转手就报复回来了。

自然,严明仁的这一顿,顿得是那么得刚好,不长不短,没有长到可以指摘他是故意而为,也没有短得让人察觉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刚好的长度,顿住,让阿凌气得想挠他,可还没能出什么,他便继续了下去。

“......虽年轻人伤筋动骨痊愈起来也快,但近期还是不宜过度操劳的好。”

呵。

她当这人还能憋出什么大招儿来呢,不曾想,居然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其内容约等于医生对你“多喝开水”,没啥区别。

纯粹是故意欺负她呢。

“严先生的医嘱,我一定遵从。”心里“呵呵哒”,阿绫嘴上却表现得极为勤快,她浅笑着点零头,仿佛自己没看出来严明仁这玩得是哪一出,“那不知,是不是近期要一直像睿王殿下之前所,需要五脏六腑保持平衡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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