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天子态度
刘宠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把舆图呈了上来。
曹操看到舆图和笔墨摆在自己面前，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即便如此，曹操也只能捏着鼻子，提笔沿着外黄、考城、己氏、单父划了一条线。
自此，豫州的疆域自新陈留郡之后，再度往北延伸了四城，豫州乃至许都的防御线也再次得到了延长。
曹操手中的笔落的很慢很慢。曹操在一边划线的时候，他看到刘宠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明显刘宠是在说着什么，但曹操一句都没有听清楚。他只能把那张菊花脸笑的更灿烂一些，然后嘴里不是“嗯”，就是“是”……
不要说此时的曹操脑袋里嗡嗡的，哪里能听清楚刘宠说什么，毕竟不仅要把长子送到许都为质，还要给刘宠做炮灰，本来还以为自己比刘备要好一些，毕竟二十万石粮草不是小数目，没想到刘宠回头就从兖州割去四城。
而且曹操已然发现这时候自己似乎每说一句话，都会遭来灾祸，所以即便是他听清楚了刘宠说的是什么，也不敢再轻易搭话了。
这一场交锋，似乎把曹操揍到没脾气了。
从被刘宠的兵马控制，再到割地，曹操不止一次朝郭嘉使眼色，希望郭嘉能出奇计相救，但只看到郭嘉垂头丧气，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的确，以郭嘉的能耐，主公曹操此番遭受重创，他那谈笑间的自信不受到严重打击才怪。本来不论以常规还是奇计来看，此次谋夺豫州和许都的计划没有不妥之处啊，即便是朝臣和外戚不能成事都在郭嘉的预料之中，郭嘉也从来没想过借助董承那些无能之辈的力量，只是想从董承等人的手上借天子的名义，好让曹操能名正言顺地入主许都罢了。
而且入许都之前，郭嘉还建议了曹操从陈留、东郡调兵，明显已经做好了单干的准备，至于刘备，那也是可有可无罢了。
这几天郭嘉已经把许都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之所以迟迟没动手，一来确实是在等曹仁和夏侯惇的兵马，二来也是在等待时机诈开许都城门。哪知道刘备敲在这时候到了，那正好可以与刘备合力拿下许都，而且大家都约好天明动手了，可以说这种种谋划，没有半分纰漏。
但万万没料到的是刘宠竟然没死。当看到刘宠带兵进入大殿的时候，郭嘉也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对于刘宠的死，郭嘉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从各种渠道的消息来看，刘宠说什么也不可能是诈死，毕竟袁门死士出手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自刘宠出现，郭嘉眼中的那个人影就越来越大，直到大到成为了压垮他的一座大山。
郭嘉的自信动摇了，精神在崩溃的边缘。
想想郭嘉是何等人，自出道以来，哪里遭受过这么重大的挫折。
不要说郭嘉，就是在场的曹操、刘备，包括关羽在内，经此一事，想必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至于此后，各自将来的命运会如何，也不是现在可以知道的了。
至少，郭嘉有些气馁，有些心灰意冷了。
……
曹操割让四城，当他把笔搁置下去之后，刘宠取过舆图，吹干了墨迹，笑着把这张舆图卷了起来。
当刘宠说完“谢过孟德兄”，转头望着刘备的时候，刘备心里慌了，“莫非还要我割让徐州土地！？”
本来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在场，就难免存在比较的心理。起初曹操以为比刘备强点，哪知道在割地之后，曹操觉得比刘备更惨。而刘备想到曹操不仅要做炮灰，还割让四城，觉得与那二十万石粮草相比，自己好像比曹操强一点。再看到刘宠把目光投过来，想到那个可能，刘备感到心惊胆颤。
要是刘备在应下二十万石粮草之后再割地，那他也别想在徐州待下去了。
刘备以摇尾乞怜的眼神，对上刘宠投过来的目光，揪着一颗心在默默地祈祷，“老天爷，保佑太尉千万别让我割地，一定要保佑我啊，只要老天爷保佑，我刘备发誓，以后再不轻易逃跑，再不四处投机，即便是要跑，也再不扔下妻子……”
刘宠望了一眼刘备，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刘备见此，心中是喜出望外，觉得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他的，既然我刘备有老天爷眷顾，想来也是身负天命之人，过了这一关，以后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其实，刘宠真有让刘备割地的心思，要刘备割让的土地城池，刘宠早就想好了，不是割让琅琊，就是割让淮水与豫州接壤的城池。毕竟钟繇、田丰、沮授这些年一直在东莱也该动一动了，虽说这么多年，他们把三韩和倭国经营得不错，但东莱的地盘也该向内陆延伸延伸，不是往徐州琅琊就是往青州北海拓展，然而自黄巾以来，北海的即墨、胶东已经由东莱郡兵占据了。如今刘备在砧板上，正好可以从琅琊划几座与东莱接壤的城池。
再不济也要拿下与豫州接壤的淮水一线的几座城池，以便扩大和发展豫州的水运。
但刘宠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从刘备身上已经压榨了二十万石粮草，而且刘备对徐州的控制并不牢固，真让他再割让几座城池，只怕刘备在徐州的声望会跌到冰点。
所以割地之举，无异于是竭泽而渔，还是先留一手，先养着，等养肥了再割吧。
毕竟韭菜只能一茬一茬地割，要是把根都刨了，想割韭菜都没地儿割了。
……
“这些日子表现不错，有个世子的样子。”
刘宠牵着儿子刘服的手在王越、许褚等人的护卫下，往深宫走去。
听到父亲夸赞自己，刘服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对于刘服来说，起初也是因刘宠的死很伤心，但后来刘宠召见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没有死。那时刘服才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不过为了配合完成父亲的计划，刘服也不得不拿出一副痛失生父的样子。
刘宠之所以在后来要见刘服一面，也是为了安儿子之心，交代他如何配合荀彧、董昭等人行事。
要说在立嫡立长的时代，嫡长子继位本就符合礼法。要是刘宠真有个好歹，也理应由刘服继位。好在刘服看起来，好像比刘表的那两个儿子强一些，这也不用担心把基业交到这个儿子手里会走上刘表或是袁绍的老路。
再说这个儿子背后，还有颍川荀氏，要说颍川荀氏不支持这个儿子还能支持谁，而且颍川荀氏背后站的可以说是汝颍系的士人集团，即便是发生立储之争，这个嫡长子胜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即便是鲜卑公子的儿子很优秀，罗敷的儿子身后有一支黑暗力量，张宁的儿子也隐隐有黄巾系的将领支持，但相比这个嫡长子的身份和背后的力量来说，还真不足以与荀采的儿子争位。
这无疑也为刘宠省去了一些烦恼。当然，至于将来会如何，也不是现在可以预料的。
刘服带着激动的小心情，说了句“儿当不得父亲此言，往后儿还将更加用心学好本领，不负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厚望”，然后在转过几条长廊之后，刘宠就牵着刘服的手出现在了天子刘协的面前。
刘宠父子拱手朝刘协行礼以后，刘宠也不顾失魂落魄的刘协看到皇叔的出现眼中似乎生出了一丝希望，说道：“陛下今日受惊了，臣遇刺之事，国舅、国丈谋反之举，人证物证俱在……君子不记人之过，国舅、国丈等人臣自会从轻发落，至于曹操、刘备二人，也答应出兵讨伐逆臣袁术，以将功补过。”
刘宠这番话让刘协感到意外，心说皇后、贵妃都遭了你的毒手，你会那么好心放了国舅、国丈等人，呸，就你还有脸自称是君子，君子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那是对君子的侮辱。
当然，刘协这话是不可能明目张胆说出来的。
刘协反而要点点头，稍微挤出一点笑容，对刘宠道谢，道：“皇叔高义，董承、伏完、韩融、冯硕、种辑等逆臣竟敢造反，幸好皇叔英明，明察秋毫，否则我汉室江山只怕颠覆在这些乱臣贼子的手里了。”
刘宠也没想到这年轻天子的态度转变这么快，本来刘宠处理完大殿的事，还连夜赶来内宫，就是想看看刘协的态度。要是刘协的态度不好，刘宠不介意以皇叔的身份另立天子，好在刘协很懂事。
如此一来，刘宠至少可以从明面上放心了。不过经此一事，刘宠也见识到了这位年轻天子的厉害，果然是心狠果决之辈，不可等闲视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