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葛陂黄巾（六、交涉）
汝南郡，汝阳县。
汝阳县比邻陈郡，是汝南郡的大县。之所以大，不疑有他，而是该县有一门大族。这门大族就是号称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汝南袁氏的根基就在汝阳。
袁氏大宅。
荀彧与袁胤已经谈了许久了。袁胤是袁隗之子，袁氏在汝南的事情大多都由他打理。袁氏年轻一代除了袁绍、袁术在洛阳为官之外，袁遗也在洛阳出仕，其余还有袁基、袁叙在汝南老家，毕竟袁氏在汝南家大业大，多需要有人处理。
“虽然颍川荀氏不比汝南袁氏，但身为世族，我等心知肚明，汝阳一县与其是朝廷的，不如是袁氏的。不汝阳一县，就是大半个汝南田地、产业也多是袁氏所樱此次刘豫州为平汝南黄巾，务使黄巾不复，才出此政令，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当我朝廷、为陛下接受刘豫州之政令啊。”
荀彧半没法服袁胤不，袁胤态度还很强硬，这让荀彧肚子里窝火。不过这也在荀彧的预料之中，要把“三十税一”的政令在豫州推行下去，确实不会太容易！
“长史，我袁胤已言明再三，非是我袁氏不从刘豫州政令，实是豫州政令与朝廷旨意不符，如此我等自当遵从朝廷旨意，而不是从豫州政令。此一节长史又何尝不明白，长史又何必随刘豫州胡闹。”
“袁兄，若从朝廷旨意，汝南黄巾能否平定，即便平定会否再次复起，此一节也是谁都无法保证。只有百姓能自耕自足，才能保证此次黄巾剿灭之后，再不会有百姓从贼，以致黄巾再起，袁兄对此又何尝不明白呢？！”
“荀长史，黄巾复起与我袁氏何干。我袁氏坞堡固若金汤，岂是区区黄巾蛾贼能撼动的！”袁胤十分得意地道。
在汝阳县，袁氏的坞堡修得比县城还高大坚固，确实不是区区黄巾贼能威胁到的。所以管他外面黄巾如何为祸，袁氏在坞堡内该吃吃该喝喝，面对外面的烽火，袁氏自是巍然高坐。
如此看来，袁氏在汝阳的坞堡倒显得有几分乱世桃源的味道了！
不仅是袁氏，汝南其余世家大族也多是如此。
“袁兄，果真不从刘豫州政令？！”荀彧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袁胤问道。
袁胤也从荀彧的眼神从看出了一股狠厉。相比来，袁氏自然愿意按照朝廷旨意征粮纳税，朝廷各种苛捐杂税，到了州郡又增加各种名目，如此收下来，袁氏简直不要赚太多。相反刘宠的“三十税一”搞下来，袁氏哪里还有赚头，反而财富还会缩水，所以袁胤自然不能答应。
“荀长史，非是我袁氏不从，而是刘豫州‘三十税一’之令我袁氏实在扛不住。长史也知道，我袁氏家大业大，吃饭的人太多，要是按照‘三十税一’征粮，我袁氏会有多少人饿肚子啊，此一节还望长史和州牧体谅。”袁胤见状，换了个态度，语气也软了不少。
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对于世族来，向来奉行的就是多交朋友少树敌，刘宠不是个好人，更不好惹，这点袁胤和整个袁氏都知道的，毕竟袁胤的老爹袁隗当年丢了司徒之位就是与刘宠有关。再则，荀彧也是颍川世族出身，如今既然以荀彧为代表的颍川世族，至少是颍川荀氏站在了刘宠那边，袁胤也不好给汝南袁氏树下颍川荀氏这个敌人。
所以，袁胤的态度和语气才变了。
“袁兄所言，我荀彧与刘豫州自是知晓，然则‘三十税一’并不会真让袁氏饿肚子啊。”
“州府按‘三十税一’只征袁氏，至于袁氏门下又隐匿了多少田地，多少人口，这是你我都知道的，只是刘豫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是与刘豫州抗衡，以刘豫州之为人，只怕到时会重新核实田地与人口。”荀彧接着道。
对于刘宠的为人，袁胤自然是知道的，荀彧这话也让袁胤感到为难了。
“既然如此，容在下书信一封去洛阳问问家父之意，到时再回复荀长史，如何？”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很多事情对于世族来确实是心知肚明的了。但袁胤也不能当即就答应荀彧，只好使出拖字诀，袁胤也确实要询问一下他老爹袁隗的意思。
刘宠想要重新核实田地和人口，这并没那么容易！想当年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多次下旨释放奴隶，以防止世家大族隐匿人口，而且还多次下旨度量田地，结果还不是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杀了一批官吏，比如“河南尹张汲及诸郡守十余人，坐度田不实，皆下狱死”，再将对抗清查土地和人口的豪族将帅迁徙到他郡，重新给予田宅了事，甚至这当中还有武装对抗的。
就连世祖光武皇帝刘秀都没办成的事，袁胤不认为他刘宠能干成。但袁胤也怕刘宠真的胡来，虽然袁氏不会有丝毫惧怕，但到了袁氏这种门阀，能少些事自然最好。所以袁胤这才给了荀彧这么一个答复。
其实以历史的眼光来看，不是只有后人知道隐匿人口和土地兼并给汉朝造成的危害，比如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不仅知道，而且还致力于解决这些问题。但怎奈刘秀就是靠着中原和河北世族夺取下的，后来登上鳞位就要反过头来清算世家的人口和土地，这自然让那些世族和功臣集团不乐意，甚至与刘秀武装对抗。所以刘秀才不得不草草平息。
要是刘秀强硬一点，把清查人口和度量田地强行推行下去，那结果又会如何呢？
当然，这个结果是不得而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子留下的烂摊子最终会让儿子收拾，儿子造的孽，最终会报应在孙子身上。
所以，东汉的孽障最终报应在了灵帝、献帝身上；东汉历代帝王的不作为，最终只能把汉室江山葬送了！
……
这边，荀彧得到了袁胤这个回复只好告辞离开了。荀彧也知道再和袁胤交涉下去不会有什么进展。毕竟袁胤的也对，这种事情当然是要请示他老爹，至于结果如何那不是现在能知道的，但好过直接被袁胤拒绝。
不过，陈群那边却很糟糕！
……
汝南郡治，平舆县。
汝南许氏是仅次于袁氏的大族，许氏的根基就在郡治平舆县。占有郡治这块汝南腹心宝地，许氏兄弟又执掌汝南甚至整个中原人物臧否的喉舌，可见汝南许氏在舆论和政治领域都有不的能量。
毕竟汝南许氏祖上也是出过高官的，许训就曾担任过朝廷三公之一的太尉。
“别驾无需再言，我许氏自当遵从朝廷旨意，岂能随刘豫州胡作非为。”
陈群与许邵、许靖兄弟谈了半，许邵实在耐不住性子了，也不愿继续和陈群打太极，于是很不客气地给陈群扔出了这句话。
毕竟州郡的治理不是单靠一个州牧一个太守。纵观历朝历代的地方政治，无疑都是官僚与士绅共治。所以刘宠要治理好豫州，自然少不了要多多倚靠如许氏、袁氏这样的地方大族。没有这些地方大族的支持，甚至只需要这些大族传出一些不利于刘宠的言论，刘宠的政令就很难在郡县推校甚至刘宠的州牧之位都坐不稳。
毕竟对于地方百姓来，他们头上的不是官府，而是他们托庇的这些世族。
所以，许邵才很有胆气的，不能陪刘宠胡作非为。
当然，这个中究竟真实原因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许氏在汝南也是家大业大，按照“三十税一”许氏也会大亏。
“许公，刘豫州怎是胡作非为，刘豫州一心为了汝南，为了百姓，才不得不如此。许公谋世名士，岂能不知刘豫州之心，还望许公能从州牧府政令。”
虽然见许邵脸色变了，但陈群还是苦口婆心地想服许邵。
哪知许邵很不给陈群面子，在案几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大声道：“老夫已经过了，别驾无需再言……来人啊，送客！”
随着许邵逐客，许氏坞堡的管家就走到陈群面前，伸手作势道：“别驾，请！”
陈群没想到许氏的态度会如此强硬，许邵这还哪有半分名士的样子。
陈群摇摇头不得不离开了许氏坞堡。陈群这才体会到原来世家与世家之间的差别会有这么大，颍川陈氏向来以德行学问着称，自己祖父、叔父、父亲三人号称“三君”，虽然许邵、许靖兄弟也号称是“名士”，但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许邵不给陈群好脸色。
实在是许邵很不待见刘宠。自从当年司马徽对在颍川书院刘宠作出品题之后，许邵兄弟就间接得罪了朝中大臣甚至是整个党人，就连殉也得罪了。
如果没有司马徽当年的品题，刘宠就不会跻身“名士”之列，朝中大臣也就不会不好对刘宠下手，也就不会让刘宠扳回局势，那么后来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会出现了。
虽然明面上是司马徽对刘宠作出的品题，但谁不知道颍川书院的月旦评是他许氏兄弟二人主持的。所以自那之后许邵、许靖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了，想尽办法才和刘宠撇清了干系，这到好，刘宠的别驾陈群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许邵兄弟心中自然不喜。
陈群才表明来意，还没上几句，就被许邵赶出门了。
刘宠要在豫州推行的新政，随着荀彧、陈群等人离开陈郡，豫州各大家族很快就收到消息了，这自然也包括汝南许氏。
所以许邵也就拒绝得如此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