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城
蓟县。
刘焉披着一身青裘，抬头望着明月，长叹了一声，道：“月色虽好，但总有盈缺，这幽州也不是久留之地啊。”
春雪化开，气早晚有些清冷，刘焉紧了紧身上的青色裘袍，心中触景生情，无比感慨。虽然上有圆月，但幽州这片土地上，自黄巾以来，就一直乱糟糟的，好像从来没好过。细细数一下的话，自黄巾之前就有鲜卑频频寇边，幽州这轮月亮就似乎从未圆过。所以刘焉无比感慨，生中早已生了去意，虽然头上还顶着个宗正，但这个宗正也不过是遥领罢了，自从出任幽州刺史以来，就像是陷入了幽州这片泥潭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
“不知使君之意如何？”
这时，刘焉身后走来一个披着白裘、鹤发童颜的老者出言问道。看这老者完全有一身出尘之感，要是刘宠见到了一定会惊呼一声“仙人”！
“朝纲混乱，王室衰微，刺史、太守行贿买官，盘剥百姓，招致众叛亲离。我欲上书陛下，选清名重臣以为牧伯，以掌一州军政，如此方能安定下。”刘焉转身回答这位老者的话，神情显得格外恭敬。
“不知使君想选哪一州？”那老者继续问道。
“交州僻处江海，远离中原，可以避祸，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益州分野有子气，使君不妨去益州。”刘焉完，那老者摇了摇头，才向刘焉建议道。
不错，这位老者正是历史上劝刘焉去益州的董扶，别看董扶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可这精神头和这相貌哪有那种垂垂老矣的感觉。
毕竟这董扶可是东汉末年着名的谶纬家，一生修习谶纬之术。这谶纬本来就是道家和阴阳家糅合之后的一个分支，也是讲究修校所以，董扶即便一把年纪莲修行了一辈子到现在看上去也是鹤发童颜，精神郎朗。
刘焉对这位高士兼好友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当即就拱拱手道：“多谢先生，那刘焉不日就上书陛下，请置州牧，求守益州。”
“京师将乱，你致书洛阳之时，可书信一封给太仓令巴西赵韪，告诉他可以回乡了。”董扶点零头，又了一句。
“谨遵先生吩咐。”刘焉应道。
……
月色清冷，雪化有声，刘焉毕竟也上了年纪，良久，又紧了紧裘袍，好像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与心中所想不相干的话：“不知先生以为刘宠此子如何？将来是否会是我益州之威胁？”
听刘焉这口气好像益州都已经是他的了，不过董扶并没有感到丝毫不快，随刘焉在月色下站了许久，董扶身上的白色裘袍就那么披着，不像刘焉紧了一次又一次。
“此子老夫看不透。”董扶摇了摇了头道，“此子生早亡横死之相，然观此子有生死气运缠身，慈气相老夫凭生仅此一见。”
“身带死气，显然不是生人，不过又有生气……如此生死相交，老夫实在看不透……看不透啊。”
要是刘宠听到董扶这番话不定会吓一大跳！
董扶见到的刘宠自然不是原来那个刘宠，原本那个刘宠可以少年之时就上了，自然是早亡了，既然已经死了，那当然身带死气。再历史上的刘宠将来就会死在袁术的刺客手上，这不是横死又是什么。
至于刘宠又有生气，自然是董扶看不透现在这个刘宠的来路，所以才会觉得生死相交。毕竟董扶不是那种很妖孽的修行之人，不过就算是这样董扶作为一个搞谶纬的已经很厉害了。
董扶，刘宠是在蓟县见过的，屠夫大将军何进上台之后，强行征辟董扶出仕，在朝廷担任侍郑或许是当年平定张角之后派袁绍出使广宗没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几年随着刘宠声名越来越盛，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打下来，让这个屠夫大将军心中对刘宠越来越好奇。所以趁刘宠在幽州大捷，便派出了善于望气观相的董扶前来犒赏刘宠的大军，所以在蓟县董扶也见过刘宠，并细细观望了刘宠的气相。
这些刘宠当然不知道，董扶的名声刘宠也有所知。不过刘宠倒是没把这个董扶放在心上，毕竟谶纬那玩意儿，真是不出的不靠谱，比如二世祖袁术称帝不就是因为那句东汉流传已久的谶词“代汉者当涂高”吗？结果如何，袁术代汉了吗？
所以，谶纬这玩意儿很不靠谱的。
不过要是刘宠听到董扶这番话又如何想呢？
倒是刘焉听董扶刘宠是早亡横死之相，也就没把刘宠放在心上了。至于董扶的生死气运相交，这话刘焉更没放在心上，毕竟与董扶打交道多了，什么望气观相刘焉是能明白的，不过气运这玩意儿刘焉就不懂了。
……
柳城。
刘宠和公孙瓒合兵之后，将柳城团团围住，前后也攻打了几次，但始终没能把柳城打下来。
不是士卒怕死，也不是黄忠、典韦这些大将不够勇猛，而是柳城之内的丘力居等乌桓冉了生死存亡之时，不论是老弱妇孺都上城助战了。
这让刘宠很烦恼，柳城也不愧是辽西乌桓的大本营，果然没那么好打。无奈之下，刘宠也只好使出了围城这招，城内的乌桓人再不怕死又如何，只要围困下去，城中早晚粮尽，柳城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这样攻取柳城，无疑是最残酷的。试想一下，到时候城内果真粮绝了，那城内的人又吃什么？
但是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如果有一颗怜悯之心，那就不适合上战场，甚至不适合生在这乱世。
不过老好像不让刘宠好过，也不想看到柳城的乌桓人没有活路。
就在刘宠围困柳城月余之后，一骑快马风尘仆仆地冲进了大营，士卒们见这快马上的信使身后背着一面红色旗，也都纷纷让道，这信使就径直闯进了刘宠的大帐。
……
“报——主公，豫州黄巾复起，席卷各郡，我陈郡在崔琰、程昱等人设计死守之下，才未让黄巾得逞，崔琰、程昱等人请主公速速回师。”
信使着将一道装在铜管中的密信递给了刘宠。
刘宠接过了过来，掏出密信一看，这才知道豫州黄巾复起的详情。果然如历史上那样，汝南葛陂黄巾声势最大，已经震动朝廷了。
“主公，情况如何？”黄忠等人伸长了脖子望着刘宠，见刘宠看完了信，这才开口问道。
刘宠见黄忠等人各个一脸忧色，也就将书信的内容大致了出来，再道：“诸位不必如此焦急，陈郡有崔琰、程昱等人死守，区区黄巾还不足以为害。”
“主公所言极是，只是我等此次出征在外已近三年，主公离陈郡日久，只怕陈郡生乱。倘若有人与黄巾内外勾结，我等则无家可归了。”负责大军粮草供应的荀彧近日押送了一批粮草辎重来到柳城大营，在刘宠完之后，这才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公，文若言之有理。我军在柳城已迁延日久，辽西贫瘠，粮草难征，我军在此全靠文若从后方千里运粮，岂不闻‘千里运粮，众有饥色’，如此绝非长久之计，望主公不惜伤亡，早日攻取柳城。”董昭出言劝谏。
“我又何尝不想早日攻取柳城，可城中乌桓人无论老弱妇孺都拼死作战，如此打下来，伤亡太大了。”刘宠支着下颚，摇着头，一脸苦色地道。
“主公，何不派人前去招降。”荀彧接着道，“观主公自入幽州以来，先后招降了上谷、右北平乌桓，主公也未曾苛待这些乌桓人。有苏仆延、乌延之事在前，若以此入城招降，想必丘力居会识时务。毕竟柳城被我军围困已久，再耗下去顶多不过是两败俱伤，但丘力居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刘宠听了荀彧的建议，不禁点零头，荀彧的确实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丘力居懂不懂。其实刘宠打心底里没有招降丘力居的想法，毕竟辽西乌桓不论是在汉末还是在蹋顿手上都是为祸最深的，所有刘宠只想趁此战全歼辽西乌桓，甚至一刀宰了蹋顿，免得这个日后的乌桓枭雄成长起来。
但眼下刘宠也不得不接受荀彧的建议了。
“既如此，那就试一试吧。不知何人愿意入城劝降？”
刘宠好歹才采纳了荀彧的建议，可问完这句话之后，帐中半没有一个人出来请命。这让刘宠有点尴尬也有点气愤，难道自己麾下连一个敢出使劝降的人都没有了吗？！
不过刘宠也能理解，从蓟县开始就一直和丘力居大战，然后辗转一路打到丘力居的老巢，柳城前后大战双方也都死了不少人，句不好听的，双方早已结下了死仇，要劝降哪有那么容易。
“主公，在下以为苏仆延大人可以入城劝降。”见帐中半无人话，董昭也犹豫了半，这才开口道。
“啊……”，苏仆延听了惊呼了出来，一脸要死的样子望着董昭，那眼神就好像是问董昭，“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何要害我啊！？”
让苏仆延入城去劝降，不是害他还能是什么，苏仆延背叛了丘力居，背叛了乌桓。丘力居见到他，不活剐了他才怪。
“苏仆延大人可愿入城劝降？”还没等董昭回答他的话，刘宠就带着期待望着苏仆延问道。
刘宠这哪是问苏仆延愿不愿意，明明是下命令啊。
苏仆延看到刘宠的表情就知道不能拒绝了，毕竟是降将，无论如何都得接受董昭这个祸害献给刘宠的建议。
“末将愿往。”既然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苏仆延索性拿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向刘宠请命。
“也好，既然如此，那苏仆延大人便入城一试吧。”
……
得了刘宠的将令，苏仆延自然是准备准备就去柳城劝降了。至于苏仆延能不能进入柳城甚至能不能成功劝降，这些刘宠都没放在心里。
毕竟刘宠也以为苏仆延成功劝降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知道董昭为何推荐此人，要董昭要借机害苏仆延吧，可这二人素来就没有仇怨，但刘宠向来对手下谋士的话多数时候还是能听进去的。
眼下反正没有更好的办法，索性就按照荀彧、董昭的话试一试。
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就让刘宠祈祷苏仆延能成功服丘力居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