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重逢
刘宠等人已经被鲜卑大军围困十余日了。
本来只有七日的口粮，紧巴巴地也没有顶过十日。后来不得已开始杀战马充饥，战马对于骑兵来就是命，连战马都要吃了，由此可见局势危急到了何等程度。
这期间，鲜卑大军也进攻了几次。
前两次鲜卑直接派出骑兵进攻，有断墙阻挡，鲜卑骑兵攻不进去，反而一窝蜂挤在断墙前面成了弓箭的活靶子，或是被将士用备好的石块砸死了，以致这两次进攻鲜卑兵马折损不少。
不过后来鲜卑也学乖了，骑兵下马步战，这倒给刘宠等人造成不的压力。
可关键的时候，刘宠就叫典韦把和连的尸体拎出来，扬言要是鲜卑兵马敢攻进来就把和连枭首再把尸体剁成碎片，然后与鲜卑兵马同归于尽。
刘宠也不知道此举有没有作用，反正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逮到啥就是啥。毕竟几仗打下来麾下士卒死伤太大了，本来突围一战就阵亡了上千人，再加上困守残垣又缺医少药，前后受赡士卒只能不治身亡，而且几仗打下来士卒随身携带的箭矢也射光了，最后只能近身打白刃战。
如此众寡悬殊之下，麾下士卒折损更大。
所以刘宠才不得已而为之。
哪知道刘宠每每此举都能令鲜卑退兵，原本以为和连的尸体成了鸡肋，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护身符。
刘宠实在搞不清楚鲜卑兵马为何如此重视和连的尸身。
荀彧等人猜测，“唯一可能的是与鲜卑大首领之位有关，毕竟和连战死，不定军中的鲜卑大人们约定谁能夺回和连的尸身谁就是下一任鲜卑大首领。”
刘宠也觉得除此之外再没有合理的解释了。毕竟和连完全就是一个废物，历史上大一统的鲜卑就是在他手上开始四分五裂的，没有任何理由让鲜卑大军如此重视这个废物大首领。
……
“主公，外面有一女子，自称是从鲜卑大营过来的，是我大汉的万年公主，要求面见主公。”典韦走到刘宠面前道。
“万年公主！？”刘宠听完就惊呼了出来，。么多年过去了，刘宠脑子里真把当年那个在宫门口拦住自己要找自己学杀敌本事的公主给忘记了。
听到典韦的禀报，刘宠这才想起当年那个下嫁鲜卑的公主。
这和连正是公主下嫁鲜卑和亲的丈夫，“难道是为他丈夫而来！？”刘宠心中不解。
“走，去见见！”刘宠想不明白，只好决定先见见再，而且再怎么万年公主也是刘宠名义上的侄女，如此绝境竟然能遇到一个亲人，这也让刘宠心中很是欢喜，这十多日被困绝境的愁苦也顿时消解了不少。
刘宠和典韦走出用白桦木树枝搭在断墙背风处用来遮风雪的棚子，再从断墙后面走了出来，登上高台，确实看见正中缺口的拒马前面有一女子单人独骑立在那儿。
“来者何人？”刘宠在高台上望着那女子喊道。
“皇叔……是侄女啊！”那女子闻声抬头望着刘宠答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宠的样貌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随着年岁增长看上去变得稳重了些，其他的都和当年一样，万年公主抬头一眼就把刘宠认了出来。
可刘宠却认不出了，一则女大十八变，二来马背上的万年公主身披白裘，脸上还戴着面纱，就连跨在马上的那双大长腿也不见得是当年的公主。毕竟当年的公主年龄并不算大，身体也还没完全长开，哪有这一双大长腿呢。
“侄女！？你真是万年公主！？”刘宠又喊了一声。
“侄女就在眼前，皇叔何不前来相认？”
“既是万年公主，有何为证？”
“皇叔忘记侄女当年在宫门口拦着皇叔要学杀敌的本事了吗？”
“啊呀……果然是侄女，没曾想能在此绝境相遇……快请公主进来。”刘宠再三确认了万年公主的身份，当即向守在缺口处的士卒下令。
士卒得令推开缺口处的拒马，绕到两侧留出中间一条通道。
万年公主就打马进来了。
刘宠也大喜从高台下跑了下来。
万年公主见刘宠过来了，一下子就滚鞍落马，两步冲到刘宠面前，一把平了刘宠怀中，带着哭声叫道：“皇叔……”
“侄女……受苦了！”刘宠也抱住万年公主拍着背安慰道。
不知道是万年公主见到刘宠这个亲人情绪决堤，还是被刘宠这句话刺激到了，哪知万年公主突然之间就大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这哭声良久还没止住，刘宠只感觉怀中的万年公主流出的泪水浸透了胸口的衣服，因为刘宠感到胸口有些湿热。
原本刘宠也以为万年公主是见到自己这个亲人喜极而泣，没想到这哭声越哭越不对劲。这哭声明明充满了悲痛，甚至是绝望。
就连旁边的士卒听了都受到了感染，心中顿觉酸楚。
刘宠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忙安慰也止不壮中公主的哭声。
……
“外面风大，别哭坏了身子，先随皇叔进去。”刘宠实在安慰不住，只好劝了一句。
或许是万年公主也哭够了，听了刘宠这话过了一会儿也收住了哭声，然后抹了一把眼泪，道：“皇叔请……”
刘宠这才领着万年公主转过断墙，回到后面的棚子里面。
护卫刘宠的典韦也倒了一碗热水放在万年公主面前的石板上，然后回到刘宠的身旁站定。
“被鲜卑大军围困十余日，濒临绝境，没有酒肉，只有用雪煮的热水，先喝一碗暖暖身子。”刘宠带着点尴尬朝万年公主道。
“多谢皇叔。”万年公主坐在石头上端起面前石块作的案几上的这碗热水一饮而尽。
刘宠见万年公主此举并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感慨道：“没曾想多年之后你我叔侄二人竟在如此局面下相见，真是意弄人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皇叔领兵多年，想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岂不闻无绝人之路，谁又能断定皇叔眼下已到绝境了？！”
刘宠闻言眉头一皱，没想到多年不见当年的公主倒是长了些见识，而且万年公主这话明显是话中有话啊。再万年公主究竟为何来到两军阵前见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见一见亲人？听这话就知道不是为了来叙述亲情的啊。
“难道侄女此来能救皇叔于危难？”刘宠于是试探着问道。
万年公主抬头望了望刘宠，又看龄韦两眼，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来是想单独和我话……也是，自家人话确实不方便他人在场。”刘宠会意心中暗道，再对典韦吩咐了一声，“典韦，你先下去，将外面的护卫都撤下去，十步之内不许有人。”
“诺。”典韦应了一声。
……
见典韦带着护卫离开了。
刘宠才接着道：“侄女有什么话要单独对皇叔讲的，现在可以了。”
哪知万年公主没有答话，反而抬手揭下了面纱。
刘宠这一看不禁愣住了，只见万年公主揭下面纱之后，漂亮的脸蛋露出来了，可这么漂亮的脸蛋上却有一道疤痕。
本来现在的万年公主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双大长腿就不了，脸蛋也这么漂亮，可惜这道疤痕无疑是让公主毁容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宠惊愕地问道。
“皇叔……皇叔……”万年公主还没出一句话就泣不成声了，然后才连哭带泣断断续续地道，“皇叔……老不公……侄女一生为何……为何如此悲惨……父皇……父皇当年……为何要将侄女……嫁给那个草原蛮子！”
万年公主越越是悲愤，到后来完全是咬牙切齿泣语中充满怨恨。
“侄女脸上这道疤痕就是因我夫君和连那个该死的草原蛮子留下的。”万年公主抽泣着这才开始解释，“和连这草原蛮子极其好色，当年为撩到拓跋部的一个美人竟然把我送给那部落大人糟踏，侄女抵死不从也不能摆脱，最后才自己在脸上划了一刀毁了容颜，才苟且活到了现在。”
“嘭！”
刘宠听完早已怒不可遏了，当即一拳将面前的石块案几锤成了两半，咬牙切齿地咆哮道：“这蛮子真是该死！”
“这都过去了，好歹侄女现在还苟且活着。”万年公主见状反而出言安慰刘宠。
“这番大战皇叔麾下射杀了和连，也算为侄女报仇了。皇叔这就将和连尸身挫骨扬灰，为侄女泄恨。”刘宠道，“侄女既然回到了我汉军当中，皇叔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将侄女送回洛阳。”
刘宠这话的确是出自真心，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亲人，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女子，刘宠又如何能忍心将她留在鲜卑蛮夷当中继续受苦，所以刘宠这话得很是决绝。
……
“多谢皇叔，侄女能来与皇叔相见也正是因为和连尸身。”万年公主道，“不过请恕侄女不能随皇叔回大汉了。”
“和连身死，军中的鲜卑大人们商议，谁能夺回和连尸身就是下一任鲜卑大首领。”
“侄女此来就是想向皇叔讨回和连尸身，助我儿骞曼成为鲜卑大首领。再则鲜卑早有言在先，皇叔若能归还和连尸身，鲜卑自会放皇叔安然离去，此话并不是作假。”
“皇叔若将和连尸身交给侄女带回鲜卑大营，鲜卑大军自会撤围放皇叔离去。”
“原来如此。”刘宠听完这才知道万年公主的真正来意，以及鲜卑兵马为何如此重视和连尸身，“没想到侄女你都有儿子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万年公主也跟着感叹了一句，然后追问道：“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鲜卑蛮夷之地，虎狼之窝，侄女真不随皇叔回洛阳？”
“自古和亲下嫁的公主不过如此，自从当年离开洛阳，侄女这命就定了。再侄女回洛阳又该如何自处！？皇叔是了解父皇和朝廷大臣们的。”
“即便不回洛阳，侄女你跟在皇叔身边，皇叔定能保你周全。”
“侄女知道皇叔乃我宗室百年难见的人物，也是当世英雄，可凭皇叔当前的实力还保不住侄女。”
“当年皇叔曾许诺侄女，皇叔会劝阻父皇不让侄女下嫁鲜卑，可结果又是如何！侄女也知道皇叔当时也是自身难保，可皇叔当年在侄女心中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侄女当年下嫁鲜卑回望洛阳那最后一眼的时候，侄女就知道这世上之事都得靠自己。”
……
刘宠听完万年公主这番话，彻底愣住了，没想到万年公主不仅人变了，性情也变了，哪还是当年那个乖巧的公主啊。
也是，任谁经历过那些事，谁都会性情大变。
“没想到当年未曾兑现的承诺对这侄女会有这番影响。”刘宠不免心中自责。
……
刘宠见万年公主态度这么坚决，知道劝不住，只好答应她的要求，“既然侄女心意已决，那皇叔就将和连尸身交给你。”
“多谢皇叔。”
“还有什么是皇叔能帮上忙的？”刘宠答应了万年公主的要求，又满脸关切地望着万年公主问道。
不过万年公主抬头环顾四周，然后看了一眼刘宠。
刘宠会意，带着尴尬道：“也是，皇叔眼下自身难保，又哪里帮得上侄女儿。”
“皇叔言重了。”万年公主带着灿烂的笑容道，“侄女单人独骑而来，皇叔既然答应将和连尸身交给侄女，不妨送侄女一队护卫帮侄女把和连尸身带回去。”
刘宠听完这话，又不得不重新认识眼前的万年公主了，“是啊，单人独骑而来，可见这侄女有一身胆色，扬言要让自己儿子坐上鲜卑大首领的位置，这侄女嫁到鲜卑才多少年，儿子也不大吧。还毫不客气地向自己讨要护卫，兵马岂能轻易假手于人，看来这侄女不仅性情变了，更是变得有野心了！”
但是话都出口了，自己总不能不答应吧。
“也好，眼下皇叔身边虽兵马不多，且大多带伤，皇叔也要挑出一批护卫送给侄女，这些护卫以后就听侄女的调遣，保护侄女的安危。”
“侄女拜谢皇叔。”万年公主着果真起身盈盈敛衽向刘宠拜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