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章 小混混的苦恼
换媳妇的事村中没人说敢为的闲话,他们柿子专挑软得捏,把矛头纷纷指向了爱惹事生非的启智。村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歪着脖子唾沫星子四溅地大骂着启智,说他连吃屎的狗都不如,说他枉披了张人皮,吃着人饭不干人事。四豹骂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连亲嫂子都不肯放过,活脱脱一个吃草的畜生。四虎则威胁着要阉了启智这个骚货,说他留着鸡巴迟早是个祸害。启智默默承受着他们恶毒的唾骂和一双双向他瞟过来的白眼,他一脸无辜地回敬着那些骂他的人:“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搂上个丑八怪睡上一晚试试,看不把你吓得拉到炕上!”
启智有着满肚子的委屈没处诉说,自打他和谷氏被爹赶出家门搬到村东头的敞口窑子里,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那孔窑孤悬村外不说,连幅遮风挡雨的门窗都没有。启智央求三哑巴把他家牛圈上的门窗拆下来给装了上去,他和谷氏才有了一个简单的安身之所。爹再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吃的喝的全都要他凭自个儿的本事挣回来。他一根柴棒棒不带地被爹赶出来,可他要吃饭穿衣,还有红肿着眼睛的谷氏,自此以后他要养活她才行。最不能让启智忍受的不是每天饿着肚子,而是他和谷氏两人行房时村人跑来捣乱。那天半夜他和谷氏两个正在兴头上,突然从窗外扔进来一块大石头险些砸到谷氏的脸上,谷氏气得捂住脸哭了起来。启智气得要去和他们拼命,当他穿好衣服拉开窑门看到一团黑影哈哈笑着一蹦一跳地逃走了。让启智无奈的是他们不肯和他面对面的过招,只在背后给他添乱。启智气得大骂着逃去的黑影:“让老子逮住你,把你狗日的头给剁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当启智拉开门从窑里走出来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上。待他看清后气得脸都绿了,原来有人把屎拉到了他的窑门口。启智再也忍不住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他要不做出点姿态来,这些人过几天就把屎拉到他头上了!启智手里提着斧子怒火三丈地跑到村里骂起了街:“有胆的站出来给老子明干,在背后给人使绊子算球啥本事!”
几个平时骂启智骂得最狠的后生全都远远站着,没一个敢走出来接他的话茬。启智心想吓唬上他们一通也就老实了,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经过启智一整天的骂街,他们捣乱的手段更加变本加厉了。这天晚上启智故意等到大半夜,窑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他准备和谷氏两个美美干上一场时,窗外突然响起了猫叫声,叫声时粗时细像是喉咙里塞着一团麻。启智听得出来,有人故意在学猫叫给他添乱,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准备把来人狠狠揍上一顿。当他去拉窑门时才发现,门从面被人给反锁上了。当他卸掉窗子从窑里跑出来时,来捣乱的人早跑得没影了。启智心里窝着一团火,把每一个有可能给他添乱的人在脑子里全过了一遍,想来思去他觉得四虎兄弟俩最有可能干这事。这兄弟俩蔫坏蔫坏的,平日在背后骂他骂得最狠。
经过一连几日的明察暗访,启智终于抓住了这兄弟俩。那天他故意让谷氏点着灯关上窑门坐在炕上自言自语,让外人以为他两个在屋里说话,他则悄悄埋伏在了窑外的蒿草丛中。到了月上枝头的时候,两团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窑门口。启智悄悄走过去拿着石头大喝一声,朝其中一个黑影头上盖了下去。一声惨叫猛然传了出来,另一个黑影吓得跑走了。启智把倒在窑门口的那个人拖到窑里一看,果然是四虎。四虎抹着脸上的血说:“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启智大骂着四虎,“你狗日的整天跑来捣乱,还敢给我嘴硬!走,咱找族长去!”
四虎自觉理亏,只好软下口气求饶起来。启智砸他一石头的事他也不计较,从此他俩两清,谁也别找谁的麻烦。启智也没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他俩不来捣乱,他和谷氏能安心地把日子过下去就行了。让启智没料到的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四虎兄弟俩不给他添乱了,另一个人却冒了出来。第二天晚上他和谷氏两个行房时突然然看到,窗外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破了窗户纸紧盯着他和一丝不挂的谷氏津津有味地看着。“狗日的,还有完没完!”启智气恼地一把拉开窑门,却发现是翠翠。这个疯婆娘冲着他一个劲地傻笑,看来她的疯病又犯了。启智只好叫来刘不该,让他把娘领回去。她就住在他隔壁,两孔窑之间用一道半人高的刺墙隔着。岂料第二天晚上翠翠又跳了过来,启智懊恼地心想,这一切也许都是报应。他先前偷看她和刘金大的房事,如今轮到她来看他行房了。启智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她一个疯子懂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指使她这么做的?启智问翠翠,是不是有人让她过来的。翠翠点着头哇哇叫着,手朝着村里胡乱指着。启智明白过来定是四虎挨了他一石头不死心,打发翠翠来给他捣乱。
第二天,启智找到头上缠着纱布准备去坡里放牛的四虎,朝他脸上狠狠给了一拳。这一拳打得四虎眼冒金星,待他反应过来后扑上去和启智扭到了一起。两个大后生你拉我扯地在村路上打成了一团,五虎闻讯后赶过来帮起了手。兄弟俩把启智压在身下打得鼻青脸肿,三个人撕扯着闹到了族长家里。启智先动的手,加上四虎死不认证是他指使的翠翠,刘秀才把启智狠狠训斥了一通。启智只好吃了个哑巴亏,自此以后他与四虎兄弟俩结下了怨。几个人在村路上遇着了,相互黑着脸不搭话。四虎兄弟俩不是善茬,隔三差五地找启智的麻烦。今儿个说启智偷了他家菜地里的葱,明儿个又变着法地污蔑启智把他的牛屁股给打肿了。启智的日子再也无法风平浪静地过下去了,外加这段时日他和谷氏坐吃山空花光了她从娘家借来的银钱。两人激情四射的日子过去后,生活又回归到了残酷的现实中。面对着冷锅凉灶和空荡荡的米缸,谷氏整天埋怨着他:“你个大男人不出去干活挣钱,冬里咱俩喝风咽屁啊?”
启智只好厚着脸皮在村中借起了钱粮,希望把眼前这段苦日子先熬过去再说。他跑遍了整个村子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人肯把钱粮借给他。村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和谷氏的笑话,他们大骂着找上门来的启智:“狗日的,活该!”启智无奈之下只好去找姐夫三哑巴帮忙,他有三分奈何也不愿去姐姐家。她和爹娘一个腔调,他要去找她帮忙准会遭到她的奚落。启智到三哑巴家里给他说明情况后,三哑巴指着菊花急得“嗷、嗷”直叫,他们家是菊花在当家。启智只好厚着脸皮向姐姐开了口,菊花没好气地说:“活该,谁让你不听咱爹的话呢!”
菊花骂归骂,终究还是借给了启智一石麦子。这石麦子让启智熬了些时候,接下来他再次陷入到了无米可炊的境地。这次他既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上姐姐家借粮了。启智思来想去只好找到了三虎,三虎是个老好人容易说话,只要他把自个儿说得可怜一点,他会借给他钱粮的。
这天后晌启智悄悄跑到了三虎家,三虎正收拾着犁耙准备去地里犁地,启智在院口堵住了他:“三虎叔,忙着哩!”
“有事?”三虎咧着嘴嘿嘿笑着,幸灾乐祸地反问道:“这回又叫我给你画啥哩?”
“这次啥也不画!”启智咽着唾沫客气地说:“三虎叔,你知道的,我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你屋里有粮的话先借给我几石,明年收了夏我还你就是了!”
“你小子拿啥还,你有不会种地!”
“我会种!”
“你会种地?”三虎反唇相讥:“地会种你还差不多!”
启智搔着头,死皮赖脸地说:“还不了你粮食,还你银子也成嘛,反正我还你就是了!”
“我没粮食借你!”三虎不客气地劝着启智:“回家给你爹认个错,给他磕上几个头,他还能眼看着你受惜惶不成!”
回家给爹认错,这比杀了启智还要难受,他振振有词地说:“我是被爹赶出来的,咋有脸回去!你这不是让我自找难堪嘛!”
三虎依着年长一辈的身份训斥着启智:“你没脸回去,就有脸借粮!”
启智一时哑了口,无论他怎样软磨硬泡,三虎也不肯借粮给他。三虎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孤儿寡母到他家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他一个大男人厚着脸皮跑来求他,意然一粒粮食也没借出来。启智觉得村人太势利都是些落井下石的小人,连这个老好人也是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