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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难念的经

方向盘的皮套摸着很粗糙,我启动引擎,为朱诺的鸣响吸引。我现在明白老威为什么把载具视作第二任妻子了,它们实在有可爱之处。

废钟坐在后方,检查物品。索莱丝则将狙击步枪拆开又装起,将枪管擦得一干二净。

我再也无权享受游骑兵的装备套件,座椅底下的行李箱中,塞满面具找来的二流货色——木头枪托的步枪、塑料水壶、廉价手电筒、上世纪保留至今的干粮、只有酒精棉的医疗包、一柄多功能军刀。

照他的理论,我这条命苟活至今,已经证明不必用太好的装备,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攒人品用的,保佑我能有运气,根本用不着它们。

我问:“你们的枪法练得怎么样了?”

废钟:“还行,能过得去,但我还是用冥火更得心应手。”

索莱丝:“瞻礼斯逼我学枪,我进步了很多。”

我愕然道:“瞻礼斯是谁?”

废钟:“索莱丝的新男朋友。”

车险些撞上一块岩石。

我们坐稳之后,我喊道:“新男朋友?是游骑兵吗?”

索莱丝:“是的。”

我:“可你....你的冥火,他不介意?”

索莱丝:“我已经能将冥火压抑至极低的地步,我和他还没有同居,所以并没露出马脚,但我会心的,长官。”

我:“你可真是.....”索莱丝可怜兮兮,渴求人类的善意,我不能劝她放弃来之不易的爱情,可她毕竟是活尸,稍有不慎,我好不容易为他们争取来的正常生活可就完了。

我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

废钟:“长官,由她去吧。”

我:“是你追的他,还是他追的你?”

索莱丝微笑道:“你信不信是他追我的?”

其实索莱丝是个外形出众的女孩,在常人眼中姿色秀丽,但那是被冥火掩盖后的假象,假象过后,她就像是一具离腐烂只差一步之遥的尸体。

我喊道:“这个混蛋!”

索莱丝轻呼一声,笑着陷入沉默。废钟问:“长官,你在吃醋?”

我:“当然!你们就像是我的儿子和女儿,这个瞻礼斯好肥的胆子,居然敢瞒着我做这种动作?”

索莱丝:“朗基,我明白你对我们很好,当世界抛弃我们时,是你接纳了我们。我也想早些对你,可你一直忙着....”

我:“那么,你们.....咳咳....有没有....”

索莱丝有些害羞,仍:“是的。”

我觉得我要吐血了。

索莱丝:“你听过匹诺曹的故事吗?”

我怏怏地:“我还真听过。”

索莱丝:“我相信这传,如果我们和人类能长久相爱,冥火就会升华,将我们变成人类,而不再是这幅模样。我和瞻礼斯,这既是我的爱情,也是我的考验。”

我想斥责她胡思乱想,想纠正她这不切实际的梦,可又实在不忍心。

我:“废钟!你有什么事要坦白吗?”

废钟:“我现在是中尉了。”

我:“不是这方面的,是你有没有找女人!”

废钟:“没有,我也找了个男人。”

我眼前一黑。

我的中年危机提前到来了,而且比我想象的更糟,这就像我的女儿未婚先孕,而我的儿子被人掰弯,更可怕的是,我还不能劝阻。

废钟:“长官,开车时请正视前方,集中注意力,如果你太累,我可暂时替你。”

我咬牙从死亡的深渊爬了回来,现在多想无益。

南方似乎发生过地震,山路崎岖,裂缝暗藏,旅途十分艰难,好处在于,南方的恶魔相对黑棺北面较少,这也与我听到过的传闻相符——北方才是恶魔集中的地方,我怀疑有不少类似坛奇这样的,甚至不乏像贝尔菲格之辈。

黑棺在过去着重探索北方,其实他们弄错了方向,南方可能更适合拓荒。我看了乏加给的地图,卡戎制药比卡戎重工离我们更近,它位于一座废弃城的郊区,我们抵达时,刚刚是上午十点半,时间卡得很完美,白,恶魔不会活动,是我们行动的良机。

我看见灰色的围墙阻隔了许多白色的厂房,厂房之间通过白色的管道方便通行,另有一座五层的办公楼,表面布满植物,灰蒙蒙的,像是被死亡的阴影裹着。

我戴上乏加耳机,没任何声音,我叹了口气,试着回思圣朗基努斯“教授”丰富的学识,仍一无所获。这个上世纪狂热的游戏迷没留给我半点关于电脑技术的赋,一点儿也没樱

我一脚踹开了行政楼的铁门,然后,一只五岁孩般高矮的白色老鼠扑向了我,我吓得一跤摔倒,眼见索莱丝用长发将这老鼠活生生捏死。

我:“索莱丝,你得洗头了。”

废钟:“你应该关注的不是这大的不正常的老鼠吗?”

我:“这种怪事,我们见得还少吗?不过是寻常的变异而已,我还见过这么大的蟑螂呢。”

废钟一抬头,:“长官,你真是乌鸦嘴。”

我看见头顶全是成年人胳膊大的蟑螂,它们黑色的翅膀一振一振,蓄势待发。

我喊道:“不要慌,不要慌!蟑螂肉很好吃!”

废钟:“你该想到的不是吃吧。”

我:“我只是鼓舞士气罢了。”

蟑螂朝我们扑下,废钟身体里又伸出两条多余的胳膊,四条手上全伸出尖锐的利爪,蟑螂飞近,就被他斩成碎末,流出黑色的液体。蟑螂吱吱作响,那是它们的脚摩擦墙面产生,也是它们被碾碎时的恶心声音。

我:“你的冥火又有长进了!”

废钟:“是,可是想压抑冥火,就必须更加慎重。”

我掣出姆乔尼尔,用强烈的电流将蟑螂一个个烤焦,香气四溢,同时,我发现索莱丝躲在我和废钟之间,表情慌张。

我喊道:“不是吧,你怕蟑螂?”

索莱丝:“还真有点儿,我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虫子。”

我抓起一只死蟑螂,递到索莱丝面前,:“送你的礼物!”索莱丝尖叫着狠狠抽了我两个耳光。

我怒道:“危急关头,你还顾着窝里反?”

索莱丝:“谁让你犯贱!”

我对这个不孝女太失望了。

蟑螂是聪明的物种,等我们杀了几十只后,它们开始有序撤退。

我若有所思,废钟问:“你在想什么?”

我:“我们....黑棺不是食物短缺吗?”

索莱丝骇然掩耳,尖叫道:“不要再了!”

我:“我们可以通过饲养这种变异蟑螂来补充粮食,我敢保证它们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我考虑在镇上投资开个蟑螂饲养场,进军饮食业,毕竟民以食为嘛。

索莱丝怒道:“不许!”

我:“鼠目寸光!凭什么不许!”

索莱丝:“不许就是不许!没有为什么!”

唉,女人发起脾气都是不讲道理的,索莱丝这活尸也不例外。

我:“你可以瞒着我找男朋友,我不能做主开店做买卖?”

索莱丝叫道:“那能一样吗?我谈恋爱可没碍着你,你饲养蟑螂是在扰民!”

我长叹一声,不愿和她争执,女人吵起架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废钟:“索莱丝其实得没错,正常人一听到蟑螂就厌恶,你的饲养场非但开不起来,还会败坏你的名声。”

我心中一凛,知道他到点子上了,唯有悻悻作罢。

这办公楼里形成了奇怪的生态,蟑螂和老鼠共存,老鼠吃蟑螂,而老鼠老死后,蟑螂又吃老鼠。我们这些贸然闯入者受到他们热情招待,可不久之后,它们似乎被我们的手段震慑住了,对我们避而远之。

不过蟑螂与老鼠的泛滥明这里不太可能有太阳感染者。

我:“他们用白鼠做实验,结果老鼠变异,逃出了牢笼。”

废钟:“我从未见过这么大量的变异。”

我:“而且这种变异彻底改变了遗传基因,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制造....”

索莱丝:“看这儿!地图!”

那是卡戎制药的区域地图,他们共有五个厂房,每个厂房又分割成不同的实验室与制药厂。我仔细研究了一番,叹道:“老规矩,先到楼下开启备用发电机,然后打开电脑,让乏加读取里头的档案,找到海尔辛要的那种补魔药。”

索莱丝问:“补魔?”

我问:“有什么奇怪?”

索莱丝:“不,不奇怪,但你到补魔时为什么笑?而且笑得很邪恶。”

我叹道:“索莱丝,人类的思维很复杂,有些上世纪的梗你还是别追问为妙。”

索莱丝好奇地想追问,但我不想让自己在她心目中沦为低俗之徒,笑而不语。

我:“发电机在地下室。”

索莱丝:“你和废钟去吧,我怕蟑螂,就留在这儿。”

我:“你好歹也是游骑兵中尉,死都不怕,怕什么虫?”

索莱丝:“我反正就是怕,你再怎么也没用。”

所以养女不如养儿,真要上阵干仗,还得靠儿子。

废钟:“我们分头行动,我直接去药品库,勒钢我们需要大量药品。”

在上世纪,食物与药物的保存技术有了飞速增长,它们确实可能并未过期。

我叹道:“好,我去地下室,你们都心些。索莱丝,尤其是你,你现在背后有只蟑螂。”

其实并没有,但索莱丝仍尖叫着给了我一拳。这儿的老鼠和蟑螂并没碍着我,我现在身上的伤全源自于她,莫非我这次出行要死在她手里?那可就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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