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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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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官舍,马谡所乘马车停在门前,马谡探脚钻出空间狭小的车厢,随后轻轻一跃落在官舍前的石板地面。

就见一名眼熟的仆从似乎在门前等候已久,赶紧凑上来递送拜帖:“幼常公,我主已在馆中设宴,就等幼常公大驾。”

马谡拿起拜帖一看,是陈震的拜帖,随即才想起这个人是陈震的家仆,一同往官舍里走,这里住着各郡奔赴江都的上计吏或代表:“孝起兄何时来的?”

“就在今日早间入城,昨日夜宿枝江。”

一问一答间,就拐过几个小庭院,来到临时安置陈震的小院。

院内还悬着一只剥皮不久的半岁小羊,屠宰小羊的官舍小吏正手握锋利割肉刀,细细片出薄嫩羊肉。

马谡经过时斜眼打量红白相间的羊肉,微微抿唇……之前江都最大的羊群供应来自马超的临沮牧场,现在则来自北府。

大雪封锁武关道前,就驱赶了大约三万余头羊群到南阳,其中许多分到羊只的军吏家庭舍不得吃,留着做种羊。

又因为南阳冰雪覆盖野地,夏季也没有储备饲料,所以许多夏秋集结所生的小羊又船运到江都销售。

就家族财富累积、经营来说,马氏家族始终跟不上速度。

自田信推动部曲折算食邑制度以来,太多的人部曲解散,编户齐民要么成了府兵,要么回到原籍成了地方百姓。

而手里还握着部曲、私兵的将军们,在积蓄产业方面远远领先于其他官员。

先帝时期各种丰厚赏赐,已经让将军、军吏们有了购买土地,经营产业的资本;现在战争红利刺激下,北府中高级军吏的家产也在快速扩张。

而军吏之外的官吏,则有诸葛亮、关羽、张飞盯着,几乎很难合法、合理、合情的发家致富。

如李严那样暴富的机会……几乎不会再有了。

而诸葛亮的家业积累也是合法途径置办的,是用先帝屡次赏赐的财富置换了土地,雇佣工人或进行租佃。

除了诸葛亮外,其他官吏里也就庞氏家族攒下了一笔丰厚家业,除了给庞统的丰厚抚恤外,还有庞林的军功红利。

所以就个人来说,马谡日常能吃得起羊肉,可很难奢侈的吃一只羊做宴。

这年头,没有意外的话,想要暴富只能吃军功红利。

现在北府军吏已经拿到了夺取关陇的战争红利,而朝廷还要另外拨发一笔军功赏赐。

这笔赏赐是不能少的,朝廷之威仪,可不能用嘴皮子说。

只要钱给到位,许多人也是有良心的,自然不会太贪婪,去做铤而走险的事情。

用钱把广大的北府吏士喂饱……这是最理想的事情;可如果喂不饱,也不能让北府吏士说闲话,生出群体积怨。

陈震也脚踩木屐来迎马谡,一见面马谡就笑说:“孝起兄来京公干,不想如此豪爽!”

“幼常这哪里话?”

陈震拉着马谡进入温暖的暖室,马谡脱下御寒外衣就听陈震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差异口吻说:“此事说来话长,北府在南阳征收木炭,愚兄家中有些许雇工,就承包山林伐木烧炭。我久在南中未归,今日一早入城,才知八月以来盈利近百万钱。”

大家家里都没几户奴仆,南阳的奴仆也是要缴纳人头税性质的口赋,所以许多人家里的积蓄的奴仆就成了雇工……雇工获取自由,用工钱分期偿还赎金。

都是北府做担保人完成的契约,不管时代奴仆多么忠心、多么恋恋不舍,签订分期赎身契约后……劳动积极性真的高了许多。

马谡一听三四个月里盈利百万钱,顿时就不淡定了,一个十二三户雇工经营的炭场,竟然能挣这么多?

虽说直百钱有水分,折算到汉末,这百万钱大概能有五万钱的购买力。

这百万钱的纯利润,买牛都能买六七头,自己过去一年除掉公款吃喝,大概也没有花掉百万钱。如果算上家小的消费,也才堪堪超过百万钱。

公款吃喝……也只是按照官职、级别给与固定的口粮;俸禄给的又是口粮、布帛为主,部分折算直百钱为辅。

因此,一个官秩两千石的郡守,仅靠俸禄,也就堪堪养活一家人,以及不到十个的随从。

俸禄勉强够日常用度,想要穿得好吃的好,要么努力干活得奖赏,再要么去违法违规捞钱。

所以,马谡是真的穷,和绝大多数吃不掉军功红利的官员一样,家小生活全指望着俸禄过日子。

如果给马谡几只羊……留着蓄养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吃掉。

这就是目前朝中、地方官吏的财产状况,内外各种因素交叠在一起,季汉官吏普遍维持一种清贫的生活状态。

问题也随之而来,北府连年获得战争红利,优秀的官吏想要加入北府,自有政绩做敲门砖,不难获鳃会。

而更多的官吏,取向保守的官吏,眼红北府军功红利之余,有的是想加入而不得,有的是羡慕之余又不想去冒险折腾。

一来二去,渐渐形成了这种北府军吏独树一帜,既有功勋又有富裕个人私产的情况,偏偏现在又取得关中大捷。

马谡再是人杰,也受困于时局,一腔抱负无从施展,还要过简朴的生活。

个人还能忍受,可家室、亲戚、随从的诉求呢?

马谡震惊于陈震的产业发展,心中又有些隔阂,感觉陈震从北府那里赚了这么多钱,那会向着谁说话?

百万钱啊,新帝登基大赏群臣时,自己拿到的各种赏赐折合计算也没有百万钱!

陈震待马谡落座,挥退屋内侍者,为马谡递茶,马谡接住询问:“孝起兄突然抵京,所为何事?”

“幼常,愚兄此来是奉丞相之意,规劝大将军,早早拜秦子敕为太常卿。以免仓促间,授人言柄。”

“言柄?”

“正是,丞相在成都听闻田老太公病笃,又虑大将军刚强不知斡旋、变通。若一意争锋,处处不让,反倒会落了下乘,为敌所算。”

陈震语气缓缓,马谡也无心饮茶,就有陈震说:“今魏人虎视眈眈,就等朝廷不合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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