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古琴

这毕竟是那丫头陶冶性情，闲来抚琴的地方，怎么能不经营得好一些呢？

楚明在心中笑了笑，目光顺着石阶往上，一路，全是风景。

“走吧。”楚明淡淡地道，拾级而上。

银有一种错觉，似乎公子来到这里之后，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一些。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紧跟在楚明的身后。

琴峰的石阶，不像主峰那样直入白云深处。

实际上，琴峰的石阶四通八达，除了山巅，还有着众多风景秀丽的地方。

如果主峰是一座可以饱览文宗壮丽山河的神峰，那么琴峰就是文宗之中本身风景最好的神峰。

往上慢慢走着，弟子也越来越多，这些人三三两两一起走着，显然是从某条云舟下来的。

今日的弟子，与平日里不同，因为今日多了一份关于神秘马车的谈资。

楚明笑而不语，带着银穿梭在琴峰之间，穿过回廊，走过幽深的厅堂，最后一步三折，来到了一条幽深的林荫道上。

这里十分阴凉，人气也不旺盛，似乎是在热闹的琴峰之中，独取了一块清幽之地一样。

林荫道深处，有琴音，袅袅而来。

传入楚明的耳中，令他眉梢微微一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少许。

循着琴音，步入幽深的古道，只见在那曲径通幽处，有着一位正在抚琴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袭浅蓝色的轻纱裙，臻首微斜，闭着眼睛，三千青丝如瀑般垂下，正好垂落到琴面上方。

琴上，一双素手，肤如凝脂。

纤纤玉指每每抚过琴弦，一个个音符便化作仙乐飘出。仙乐绕梁三尺，终日不绝。

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当楚明走近时，女子敲奏毕。

“这曲‘兰亭语’，已初具神韵，倘若再进一步，修出音律，可以此入道。”楚明拍了拍手，轻笑道。

女子起身，向楚明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继而红唇微启，浅浅地道:“公子回斋，奴家未能远迎，望公子见谅。”

楚明面色平静地受完她一礼，摆了摆手，道:“我于文宗，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如今难得遇到故人，无须多礼了。你的情况，比我预料的还好，值得恭喜。”

女子恬然一笑，道:“奴家能有今，多亏了公子和姐的照顾。”

到这里，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歉然地道:“奴家只恨，当初未能阻止姬清玄……”

楚明摆了摆手，淡淡地道:“阻止与否，其实不重要。下大宗，盛极而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书斋没落，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将太多的负担揽到身上。”

“况且……”楚明顿了顿，“如果尧没有离开，黑石海异变时，她也是第一个冲进去横扫的人。姬清玄做了尧会做的事情，她哪里错了？”

“姐的确是那样的人……”女子银牙轻咬下唇，不甘心地道:“可倘若姬清玄没有牵连书斋，书斋现在还是域内首屈一指的大宗，岂会像如今这样偏居一隅？”

楚明摇了摇头，道:“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我过，下大势，盛极而衰，就算没有姬清玄，书斋没落成文宗也是迟早的事情。倒是因为姬清玄，书斋以一种辉煌的方式落幕了。”

“你的琴心，还沉醉了过去，是时候朝前看看了，那样才能够踏前一步。”

女子听罢，沉默少许，然后欠了欠身，恭敬地道:“公子所言，必定是金口玉律，奴家谨记在心。只是奴家资质驽钝，尚需一些时日才能够参悟。”

楚明点零头，道:“你琴心困于过去，我拉你一把，能不能出来，还需看你自己。尧将你留下，便是看得出你诞生灵韵，希望你能得道。”

女子道:“公子与姐的大恩，奴家永世不忘。”

楚明微微点头，道:“离去时，我再抚一曲，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女子闻言，顿时感激莫名，惊喜道:“多谢公子。”

楚明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去吧。”

女子最后再度欠身，然后便如一缕烟云般消散去。

曲径通幽处，几缕阳光透过藤蔓洒落石头雕琢的桌案上。

桌案上，一张古琴，一鼎香炉。炉中袅袅生烟，如梦似幻，但那抚琴的女子，却似乎从未出现过。

楚明和抚琴女子的对话，似乎没有发生在这片时空里。

银和马夫有一种不出的感觉，似乎刚刚发生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人都不知道，怎么才一个失神的时间，楚明就已经来到了古琴前。

银赶紧跟上，看着那张古琴，好奇地问道:“公子，琴峰琴峰，莫非就是因为到处都有古琴，所以才得名的？”

楚明失笑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琴峰的确有不少琴，但最主要的是，只有这张琴在，琴峰才是琴峰。”

“只有这张琴在，琴峰才是琴峰……”银喃喃地重复着，她觉得这句话里隐藏着什么惊饶密码，却又听不明白。

但马夫闻言，却瞬间肃然起敬。

楚明不再多，而是看向了手边的琴。

这张琴初看一眼，立刻给人一种苍松古朴的感觉，似乎经历了万世沧桑一样。但细细一感受，却仿佛能够感觉到古琴之中跳动的生机，就像刚刚抽芽的幼苗，焕发生命力。

楚明轻轻地抚过琴弦，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似乎早已经熟悉了古琴的每一个角落。他随手拨动一两根琴弦，充满了灵韵的音律便跃然而出。

马夫全神贯注地聆听，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楚明的手法，似乎里面蕴含着无穷尽的道法。

但楚明只是随手抚琴，数息之后，他收回手，笑道:“好了，走吧，我们现在去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