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回 用间诱敌

月下梢头,辎重营区,在血旗军卒们的粗暴执法下,夷州带路党们被拳打脚踢的赶离了热锅热粥,小小躁动更被一把拍灭。不过,由于逃窜得仓促,土着们并未以过往的编组按部就班的分帐安置,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激进分子们竟得以聚于同一帐篷,却是方便了他们的进一步深入交流。

帐内饿得咬牙切齿,帐外吃得饱嗝连连,终于,帐外的动静渐止,显然,巡逻军卒们已经吃饱喝足,差不多要散了。突听那个讨厌的尉官大声吆喝道:“大伙儿吃也吃饱了,就再转一圈吧。如今不少弟兄或晕船或水土不服的,病倒了一堆,今晚也没人换班,大伙儿就多辛苦些吧,别出了纰漏,让岛上的土人进来捣乱!”

“头,就凭夷州岛那些土着,咱们血旗军一个打十个,咱们就是躺着,量他们也不敢来捣乱啊!再说了,咱们也累啊,坐了这么多天的船,没个十天半月哪能恢复过来,您就高抬贵手吧,嘿嘿”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跟着响起,继而,更多的军卒如同这个声音一样,嘻嘻哈哈的开始叫苦推诿。

“得、得、得,别吵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吧,我就当没看见,老子走了,你们别叫上面的逮着睡觉就行!”众口难辩,尉官显然架不住众军卒的说辞,干脆笑骂着离去。

“走走走,哥几个,寻个拐角猫着补补觉吧,这秋夜倒也挺凉的。哈切”继尉官之后,又有军卒哈欠连连,说笑着陆续离去。

随着话语声与脚步声渐渐远去,这块营区恢复了寂静。帐篷内,一片沉默中,负伤不轻的水珊霍然坐起,低沉中不乏坚决道:“其实,想要对付汉人并非不可能,方才或还仅是说说,如今我却有了个想法,至少有望对付当下这批汉人。”

“哦!?”此帐的多是激进分子,且多来自临河部落,他们纷纷坐起。水登更是起身坐到水珊身边,激动的问道:“真的?”

水珊并未答话,而是轻手轻脚走到帐门口,掀开帐帘一角,偷看外面无人之后,他这才坐回床位,压低声音道:“刚才大伙都听到了吧,那些汉人晕船和水土不服,如今大多都病倒了,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而且,汉人们太骄傲了,根本不把我等土着放在眼里,不论是在海途中还是登陆之后,他们都十分懈怠,压根没什么防范。可以说,这几天是这些汉人最好对付的时候。”

“你是说,咱们可以趁汉人松懈逃走吗?”一名土着兴奋道。

“逃?咱们几个便是逃走了,部落能都逃走吗?咱们去给别的部落做牛做马?再说了,汉人们这趟就是要占据咱们的大岛,咱们最终又能逃到哪儿?”水珊嗤笑一声,煞有其事道,“咱们该打败这批汉人,重建部落才是!”

“好!”水登立刻支持,他可是少族长,不过他很快又蔫声道,“可是咱们部落就剩下了这点人,汉人再弱,也不是咱们能对付的啊。”

“哼,这批汉人不到一万,咱大谷原的青壮,加上周边山夷勇壮,联合起来,人数可比他们多多了。”水珊忍不住冷哼一声,暗叹自家的同胞们太笨,继而压着心中不屑,耐心开导道,“想必这会儿岛上各部落也在发愁这批汉人,只要咱们有机会告诉他们有关汉人的内情与薄弱点,咱们所有部落,尤其是带上那些山中的凶悍野人部落联合出军,便能强过汉人并击败他们!”

“之前汉人攻打我等临河部落,不是夜间偷袭吗,这次咱们联军也学着来个偷袭,到时候咱们这些人再在后营放点明,授予渔耕礼教,共同开发此岛。为此,我军现需十名通译作为信使,与大谷原各部落联系,事后自有好处。愿做通译者,举手。”

话音落下,土着群中的水珊最先举起手来,紧跟着又有两人举手。接下来,随着土着们的低声窃语,钱凤的意思被传达开来,更多的土着这才举起手来,其中就包括了水登等一干激进分子。似乎满意于土着们的积极,钱凤略挂笑容,更兼傲慢,在举手者中一番扫视,首先点指了眼巴巴看来的水登。之后他接连再点九人,皆是目光极其炽烈的,倒又有五六个属于昨夜与水登同帐的激进分子。

“你三人汉语学得最好,便留在营中做通译吧,接下几天当有部落头人前来接洽,你等当”点指最先举手的三人,钱凤吩咐道。他之前的话用的汉语,最后一句尤为缓慢清晰,算是对土着们汉语水平的一次简单考核,这三人能直接听懂并作出反应,显然通过了他的筛选,这样的通译人才后有大用,钱凤可没打算此番派出去浪费。

恰此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汉人匆匆走来,老远便冲钱凤这边叫道:“钱大人,有许多人上吐下泻,急需药物,还请大人速速调拨”

“住口!”钱凤顿时沉下脸来,冲来人断喝一声,截住其话头,继而快步迎上,于十余丈外拦住来人,并一通低语,状似训斥,最终才点指两名军卒随那白大褂离去。其间,那白大褂还下意识向着水登等人看了两眼。

白大褂代表郎中,这一点带路党们是知道的,而那个白大褂的声音够响够清晰,钱凤的阻止显然晚了一步,一干带路党中听明白的不少,甚至通过低声议论让所有人得以知晓。于是,水登等激进分子们目光中异彩闪烁,心头则划过一个领悟——欲盖弥彰!

白大褂仅是一个小插曲,钱凤看似并未在意,更未注意到水登等人眼中那难以掩藏的窃喜、戏谑乃至敌意。随后,包括水登在内,十名即将外出联络的带路党越众排成一排。以水珊为通译,钱凤向这十人仔细交代了此行联络的说辞。

钱凤的说辞并无新意,大意是令这十人结合自身经历,宣知谷原各大小部落,华兴府是强大、文明、先进的,前来是为共荣共惠共建的,是要带领夷州人民同赴小康的;各部落酋长须于五日内来此共商合作,否则便视为对华兴府的挑衅,将面对华兴府的怒火。

末了,如愿被挑中出营联络的水登等人,由钱凤指派的两名侍卫引领着准备出发。营内这一路,水登非但再次见到许多拨行色匆匆的白大褂与医护女兵,还不着痕迹的细看了一番营寨防卫,结果让他心底冷笑不已。汉人们果然太自大了,寨墙仅由一些人高木桩简单横接而成,此外再无其他防卫措施,连个土着常用的箭楼都没有,仅有的十数名守卫军卒还是东倒西歪的没个正形,这是来打仗还是来做客的?

换上套新衣,混一顿饱饭,装上些肉饼,整出些模样,水登等人终在一众血旗巡卒的护送下,壮怀激烈的踏出了血旗军营,也踏上了对抗汉人、重建部落的泡沫之旅

乞活西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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