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哭自己
杀害至亲的恐惧远比杀个不相干的人要强烈的多，此刻的雪澜杰已经深深的被恐惧给支配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紧绷的神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瞳孔急剧放大，眼角余光不自觉的斜向后转，仿佛背后有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东西一般。
皇帝虽然没看到尸体，但从开棺的几个小太监的神色也能判断出，齐佳贵妃应该死状极其恐怖。
这或许就是雪澜杰恐惧的源头吧！
至于到底是他心虚所致，还是单纯的畏惧就不好说了。
大监走上前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他略点了下头，“朕知道了。”
说完，他眼光凌厉的转向雪澜杰，“那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亲母妃，至于被吓成这样吗？她平日里疼你爱你护你，便是殁了，化成鬼魂也会护佑你，你到底在怕什么？”
“嘶”，有趣！
池千尘眼波流转，意味深长的看向皇帝。
看来这小老头儿是起疑了呀！
这就好！
只要有一颗怀疑的种子种下去，雪澜杰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以皇帝的多疑敏感，定会用尽手段查个水落石出，倒是省了她的事！
听到皇帝问话，雪澜杰才回过神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开腔：“父皇，儿臣懦弱，儿臣胆小，儿臣让您失望了！只是母妃临终前痛苦异常，面容都扭曲了，儿臣实在不忍，也不敢再看。”
他痛心疾首的以拳砸地，直砸的手上鲜血淋漓都没停下来，倒是真有几分痛失亲人的悲愤。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只是…
皇帝眼中精光爆闪，脸色忽然变得慈爱起来，“罢了，你也别太伤心了，还是要以自个的身子为重。朕看你也是个极有孝心的，那就陪你母妃最后一程吧。据说心意虔诚的，在头七的回魂夜，或可能见到过逝的亲人！”
卧槽！
想不到皇帝这小老头儿也有这么阴险狡诈的一面！
池千尘如同看了西洋景般稀奇，这是在给雪澜杰心理暗示。
说不定以此为突破口，都用不着验尸那么麻烦，只要使些手段，就能让他自露马脚，亲口招认。
高，不愧是帝王，老谋深算，深谙人心，虽然性子软了些，但脑瓜绝对聪明。
她瞥了眼身侧的雪澜殇，子承父脉，看来他充分继承了皇帝的聪明才智，只可惜宝珠蒙尘多年，如今才得以大放异彩。
“回…回魂？”雪澜杰激灵灵打个寒颤，瞳孔急剧的收缩起来。
母妃要是回魂，一定是来勾他的性命的！
不，不，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是明耀的皇子，是日后的真龙天子，只要坐上那个位置，自有龙气护体，任何邪祟都伤害不了他。
对，他是日后的天子，谁也奈何不了他。
谁敢阻他称帝之路，谁就要去死，包括他这个父皇！
反正从小他就看不上自己，每每见了都要斥责，若非有皇祖母和母妃护着，说不定他早就被赶回封地了。
所以是他先对不起自己的，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他眼中突现的疯狂之色让皇帝一皱眉。
为什么他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兴奋和阴狠这两种矛盾的情绪？
沉了沉气，他淡定的道：“没错，回魂夜或许是你和你母妃的最后相见，珍惜吧！”
话落，他转身便走。
起伏跌宕的心绪让他有些不能自已。
都说生在帝王家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可他怎么感觉越做这个帝王越是心冷如冰呢？
皇权之路是用鲜血铺就的，他从那里走来，却又矛盾的不想让自已的儿女也踏入这条不归路。
但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无论他如何勤勉政事，善待子女，最终都逃不过这一劫数。
他有些心灰意冷，回宫的路上轻叹：“这就是皇族中人的命运吗？”
大监是个极通透的人，闻声马上安抚：“圣上不必忧心！寻常百姓家为了家产之争不也是斗得你死我活？可见啊，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似太子殿下一般的真性情反倒少有。”
刚才那一幕不只皇帝感觉到了，就是他也感觉到了。
那真是一个儿子发自心底对父亲的疼爱。
澜儿？
那一刻暖心的盖棺之举在脑海中回放，皇帝的心稍稍好过了些，“澜儿的确与众不同。朕最亏待的是他，但待朕最亲厚的也是他，终是朕错了！严密看住老四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他给澜儿带来一丝一毫的危险。”
雪澜杰那一刻发狠的眼神让他久久不能忘怀，那是杀人的目光，恐怕他要对澜儿不利。
因为只有太子死了，他才有望成为储君。
但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是！”大监急忙应声。
他也觉得四皇子的眼神太过狠辣，恐怕是要对太子下手了。
皇帝走后没多久，池千尘和雪澜杰也离开了。
“真是秦桧都有仨朋友！齐佳那么阴损的人，也有人真心替她哭丧！”路上的时候，池千尘讽刺的开口。
“他们不是哭贵妃，是在哭自已！”雪澜殇面无表情的道。
“哭自已？”池千尘惊疑不定的转了转眼珠，吃惊的微张了小嘴，“他们不会是要被殉葬吧？”
问是这么问了，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饶是镇定如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雪澜殇点了下头，“殉葬是明耀的传统。历来已故之人的亲信、心腹最终都难脱殉葬一途。老四为能留在京都弑杀亲母，为掩盖罪行必得杀人灭口。所以皎月殿不会留活口。”
池千尘好想说道理她懂，只是为这个时代残酷的制度而感觉心寒。
但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仰头望着天边的斜阳，她幽幽的问：“有一天你走到末路尽头，也会让人给你殉葬吗？”
“不会！”雪澜殇斩钉截铁的给出两个字。
这回轮到池千尘好奇了，“为什么？这不是明耀的传统吗？”
受古人的教化那么久，竟然没被洗脑？
那她更得对他刮目相看了。
“本宫生前能凭己之力笑傲天下，做鬼之后亦会成王，这是自信！”雪澜殇傲然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