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山越之难
“你能坦白交代，这一点令我满意。”黄轩淡淡说了一句。
从潘石话中，黄轩找到了张兴的身影，没想到这个针对自己的刺杀局，还有张兴在暗中操刀？
将求于人，则先下之。
山越老头把话都挑明了，应该是有求于己。
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潘石，沉声道：“说吧，有什么大事想要找我帮忙，如果不影响会稽的局势，或许本人可以答应下来！”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小老的确有事相求！”潘石说完，“砰”一声，脑门磕在地面，十分到位的给黄轩磕了一个响头。
黄轩没有拒绝，任由他磕着头，只是身躯坐直了一些。
“小老想求大人，大开盐市！”潘石跪伏在地，磕下之后也没有抬头，而是选择毕恭毕敬的趴伏在地上。
在传统农业社会，虽然大部分生产和生活物资都能做到自给自足，唯独盐，很难靠自己解决，必须依赖特殊的供应。
先秦时期的盐，并没有施行官营政策，但在齐桓公时，管仲实行的经济改革便大力发展渔盐之利，从而使齐国迅速富强，称霸天下。
盐铁官营是在汉武帝时开始的。也正是因为这一政策，使得国库收入迅速丰盈，以使汉朝不至于在对外扩张后，内力不支而崩塌。
这东西在古代是战略物资，是任何东西无法取代的。
有典籍记载，关羽失荆州，战败而亡，蜀主刘备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讨伐东吴夺回荆州，不单只是为了替二哥报仇，另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荆州三峡地带生产食盐，谁控制了荆州盐路，就能大幅遏制巴蜀的经济。
“盐市？”
黄轩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食盐是朝廷控制税收的根本所在，你山越人不纳税，却妄想让我大开盐市吗？打得倒是好算盘！”
潘石身躯一抖，继续趴伏着哀求道：“大人啊！你可知道山林之中有多少人因为无盐而患有夜盲之症，又有多少人因吃不上盐，浑身溃烂而亡……求大人救一救部族那些疾苦的百姓吧！”
潘石说完，径直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曾是郡南山越部族中最出名的勇者，只是因为想要替更多的同袍弄到生活物资，这才转行前来会稽做了商户。
在他全心全意之下，郡南山越部族数万人，生活的确要比其他区域的山越部族更好一些。这也是郡南山越，没有如其他山越部族那般，四下烧杀抢掠的一个原因。
但其他生活物资好弄，唯独这食盐，虽然可以通过走私或者夹带的方式搞到一些，却远不能满足部族所需，如此一来，也就成了压在潘石心头的一块大石。
这次受到张兴挑拨，跟这位手握实权的会稽都尉结下了梁子，原本潘石也想跟潘豹他们一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黄轩，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潘石居然协助黄轩，帮了黄轩一臂之力，使得他有胆量跟黄轩提出这个要求。
看着山越老者肩头抖动，听着那一声声悲从中来的苍老哭泣，黄轩的面色始终没有改变太多。
不是他心如磐石，不愿意开盐市救助山越部那几万人，实则是……
黄轩早就有安定山越的想法，控制食盐流入山林，则是其中一个压制山越人的有效环节。
开盐市，可以。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所有山越人，都必须从山林中出来，受官府的安排，缴纳税赋，成为会稽的一员。
“你口口声声让我救护百姓，可你也知道，你们山越人不服管教，一有事就只知烧杀抢掠，根本就不算我会稽良民……你说的那些山林中吃不上盐的族人，本人倒是十分愿意接纳他们，只是你们宗帅，会愿意让他们走出山林吗？”
黄轩的声音十分响亮。
想解决生活问题并不难，只要那些想要过上好日子的山越人，主动出山，黄轩很愿意专门划出一片地方，让他们安居乐业。
可是那些山越宗帅们，大多只顾一己之私想着做什么山大王，根本没有成为会稽一员的心。
潘石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山越部族，本就是对朝廷失去信心之辈，隐入山林后潜移默化形成，又怎么会愿意再次下山来做一个良民？
如果说老宗帅还愿意替治下百姓去想一想，那么在新任宗帅潘临这里，显然是行不通了，据潘石的了解，这次潘豹他们受命前来，鬼鬼祟祟，为了隐藏行迹不惜杀人满门，肯定是想要对会稽不利。
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境，让潘石的内心变的更加痛苦。
他知道自己跟新任宗帅交情不深，不可能去改变宗帅潘临的想法，只不过……大多数那些无辜的山越民，实在又太可怜。
“你很不错，至少你救了本都尉一次……不过如果你真替你们部族几万丁口着想，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先问问你自己，是继续为宗帅效忠，还是想替大山里的山越族人谋一个好的活法？本都尉给你三天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想清楚后，你可来都尉府找我。”
起身的黄轩抛下了一句话。
他也没有继续为难潘石，甚至还让朱含撤走了大部分留在城外院落的兵卒。
趁着当前会稽的形势还算不错，山越这个问题，也是得抽空找时间解决一下了……
结束跟潘石的谈话，等黄轩回到都尉府的时候，效率极高的承平军，已经把几个山越活口的口供整理好呈了上来。
这些山越人的口供，大部分跟潘石说的一样，其中也提到了有会稽都尉张兴参与一事。
仔细看过那几分口供后，黄轩心中却生不起太多的气恼。
张兴虽然没有雇人买凶，但毫无疑问，暗中挑拨山越贼众基本可以坐实了，而且要对付自己，肯定还得到了太守王朗的首肯。
想到王朗这个迂腐文士，都快要离任远去，竟然还敢掺和到这种局面中来，让黄轩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那可得给他内心添点堵，不能让他轻松惬意的去许昌城当朝廷高官了啊。
心中有了这样一个念头，黄轩却没有着急着去办，因为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中一份口供给吸引而去。
这份口供的最后交代了一件事，下个月月初时分，将会有第二批郡南山越人……前来会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