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请先生
焦纵曾经担任过征羌县令，所以会稽郡人都称他为“焦征羌”。
此人性子残暴，嚣张跋扈，焦奋原本对他就心存敬畏，此刻更是不敢抬头，大气都没有出一丝，跪在地上额头与地板紧紧相贴，浑身簌簌发抖。
他非常清楚家主的怒意正在飞速攀升，虽说焦奋回来之际，就已有了心里准备，但现在亲自面对暴怒的家主，仍有着不可控制的恐惧。
“你可真是我焦家的好管事，焦奋啊焦奋，枉费本家主对你一番心血栽培，你就这样来报答老夫？”
“吗的，气死我了。”
焦纵越说越气，猛的从太师椅上弹起，右手一探，拎住了焦奋衣领，逼迫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眼睛。
“你说，你是不是诚心想要破坏老夫大业？”
面对焦纵的滔天怒火，焦奋心中越发恐慌，连忙摆手解释：“家主，小人怎敢，这次的事，实在，实在……情有可原。”
“家主，我焦家有奸细啊！而且是个大奸细。洞悉我焦家的一切内幕！”
“你放屁！”
听闻焦奋之言，焦纵更是怒火攻心，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脸上。
“推卸责任，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咱们焦家出了奸细？好啊，那你说，奸细是谁？有什么证据，你若是说不出来，哼……”
一声冷哼后，焦纵放开焦奋衣领，胸腹起伏着跪坐了回去。
他胸中充斥着满满怒火。
奸细？焦家几个高层，不是自己儿子就是兄弟族老，跟焦家利益休戚相关，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奸细？定是这小子为了推脱战败责任，在这里胡说八道。
“启禀家主，小人之前以酒坊掌柜身份前往诸城，参加黄昭举办的那个品酒会，原本就是想要里应外合，配合我焦家藏于诸城东北角营寨中的子弟，一举将整个诸城拿下。”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如事先安排，城门落入我手，诸城乱成一片，我焦家子弟已经彻底攻杀了进去……”
“然而，怪事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正当我等重新关闭城门，想要将诸城官员军卒一网打尽之际，却是遭遇了精兵埋伏……可恨呐，瓮中捉鳖，我焦家子弟反而成了被捉的一方，被虞翻以及县令黄昭之子黄轩，给包了饺子。”
“他们……他们竟如提前知晓了一切一般，在城中派遣精兵扮成百姓设伏，无论人数还是强健程度，都要远超我焦家安排的军卒不止一筹，大战之下，不堪其敌，是故才会一败涂地……”
焦奋一边痛哭，一边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焦纵怒气未消，喝道：“那也是你不知兵法，有眼无珠辨不清百姓跟精兵的区别，冒然行事才会遭遇惨败，为何谎称我焦家出了奸细？”
“家主息怒，当时焦奋苦战之下不敌黄轩小儿，那小儿也以为小人必死无疑，这才疏漏了口风，亲口说出是咱们焦家之人泄露了消息，让他们能从容安排下这一切。家主，兴许是我焦家命不该绝，小人躲过他的致命一击后，跳下城墙，历经千辛万苦方才能回来见您，若不是要将这等重要的大事禀报给您得知，我焦奋必然以死相殉，死在诸城也绝不会独自逃生的……”
“家主，焦奋在焦家三十余载，一向忠心耿耿，家主若是不信焦奋所言，大可将小人拉出去一刀两段。但焦奋唯有一个请求，请家主务必明辨是非，找出那个奸人，替死在诸城的子弟们报仇雪恨……”
焦奋趴伏在地，重重磕头，脑门上都磕出了黑红色血液，可他却没有余暇抹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声说着……
冷眼看着焦奋的哭诉，瞧上去，他发自肺腑之言不似作伪，焦纵心中盛怒已经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越想，焦纵心中就越后怕。
若是焦家真出了内鬼，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即将安排下来的整个计划，将会遭遇到致命打击？
焦纵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焦家任何人，焦家家规的第一条，也是要求作为焦家一员必须忠心耿耿，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有谁，敢冒着诛灭全家的危机，帮助外人来对付自己！
这个事，由不得自己大意。
换句话说，焦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实在是对自己后续计划隐患太大。
“焦奋，你给本家主起来，若是真的有内鬼，今日之事，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本家主会大大的赏赐与你，可若让本家主发现，这只是你为了脱罪而捏造出来的假话，哼……不但你难逃一死，就是你家中父母妻儿，本家主都不会让他们活着过完下半辈子。”
焦纵的话使得焦奋一个激灵，但是他依旧是要紧了牙关，重重点了点头。
“焦奋如有半句虚言，愿天大五雷轰，任凭家主处置。”
“好，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焦纵神色阴冷的瞥了一眼仍在地上发抖的焦奋，从嘴里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
焦奋再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方才微微发颤着走出了焦家大厅。
冷然望着离去的背影，焦纵瞥了一眼沾染血迹的地板，阴冷双眼当中，眉头渐蹙。
“究竟是谁？胆敢出卖我焦家！”
“如让我查出此人，哼……”可暗自琢磨了半天，任凭焦纵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此人是谁。
片刻之后，焦家大厅里传出一个威严声音：“来人，备轿，去请先生！”
几个站在暗处的焦家下人，顿时脚步轻快的出了大厅……
……
“雍华兄，这大半夜的，召小弟前来所为何事啊？”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身披青色长袍，长身玉立，颇有丰姿的中年人出现在了焦家大厅当中，此人一出现，反而是对着黑着脸的焦纵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如焦奋这般，对焦家家主焦纵心存畏惧。
“哎，若非遇到难以化解的难题，又岂敢麻烦先生？实在是……”
焦纵喟然一叹，神情苦涩。
“雍华兄可是为诸城战事发愁？谅那诸城小小县域，兵不过百，又无良将，只需伏兵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焦纵的话，让风姿中年人颇有些好奇。
焦奋孤身逃窜而回，所以诸城兵败一事并没有泄露出去，此刻除了焦纵之外，此人也根本不知晓有这么回事，因而误以为焦纵在为诸城一战发愁。
他可没想到，出了一个黄轩，凭空坏了焦家苦心积虑的好事。
山坳藏军全盘覆灭，只回来了一个焦奋，而且还带来了一个让焦纵焦头烂额的消息，焦纵这才会在半夜时分，迫不得已将他给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