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皇贵妃轻轻蹙眉,又非常快舒展开来,笑说:“庄和回来还惦记着你,说是那日倘若不是你替她解围,只怕是要惹出事儿来,只是你怎样会那般凑巧去了伽蓝殿。”

口气温侬,如若方才说起往事儿一般无二,可里边藏着的意思却是令金宝钗心尖一紧。

不可以说辜艳华,她不可以和皇贵妃说她早已知道庄和公主遭人算计,给带去了僧寮和湛清禅师相见,亦是不可以说她是去寻辜艳华的,倘若令皇贵妃知道金家还是有位庶女也是在那儿,也看到了那情形,那便不是这样简单的事儿了。

那样不仅辜艳华的性命难保,只怕金家也是会给皇贵妃视为眼中钉,到底这样紧要的事儿容不的半分泻露。

她抬起头,沉静地看着皇贵妃:“那日去池边赏莲花的人多,我和四小妹、岑家六姑娘一块去赏花,谁知一时走迷了,和寻不到回席上的路,才会误走进了伽蓝殿去。”

她视线沉练,沉静如水:“本来想去殿里寻个小沙弥问一问,找到回席上的路,不曾想居然碰到公主殿下……”

她讲着话,又低了垂头咬着唇,一副有些受惊不安的样子。

皇贵妃听她讲完话,仔仔细细瞧着她,缓慢露出笑容来:“可不是,那一池子热泉莲花最是有名气,你们这一些小姑娘全都爱去瞧新奇,庄和亦是闹着要去,哪知道亦是迷了路,才会和你碰在一处了。”

金宝钗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是我糊涂,还令岑六姑娘和四小妹沿着池边找寻了好一会。”

她面上沉静无波,心却是怦怦跳的厉害。

这一些话半真半假,听起来没啥漏洞,可金宝钗真真的不敢肯定皇贵妃会不会相信,由于这一些伎俩对皇贵妃而言实在是上不的台面。

片刻的安静以后,皇贵妃笑起:“因此说是缘分,庄和说和你也非常投契,你以后如果的空,常入宫来走动走动,说来你们也是算的上姐妹了,不应当生分了。”

金宝钗的心一点点放下了,紧握在袖中的手也缓慢松开来,手心尖一片冰凉。

她昂起头,满满是惊喜地望向皇贵妃,又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多谢主子。”

皇贵妃笑着道:“你帮了庄和,我应当赏你才是,只是亦是不晓得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干脆问问你,你要什么便张口吧。”

金宝钗心尖轻轻一动,瞧着皇贵妃那温缓却难掩犀利的视线,低下头道:“皇贵妃主子折煞臣女了,只是是举手之劳,哪儿敢要主子的赏赐。”

她讲着又偏头掩嘴笑了:“主子方才已和了我赏赐了不是么,许了我入宫来给主子跟公主殿下请安。”

一对眼满满满是单纯的笑容看着皇贵妃。

皇贵妃瞧着她,笑着道:“你这孩儿反倒是实诚,罢了,往后你想起要什么再和我说亦是不迟。”

金宝钗从宫娥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包袱亲自奉到皇贵妃面前,红着脸轻声道:“主子说我和公主殿下算的上是姊妹,主子又和我娘亲最是交好,也便是我的长辈儿了,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

她讲的声响越发的小:“是我自个儿画的花模样,虽然粗笨了一些,还望主子不嫌弃才是。”

皇贵妃瞧了一眼那小包袱,反倒是不在意地点了下头,吩咐人收起,瞧金宝钗的眼光也更为热络了二分,叮嘱她的空便来宫里坐一坐,陪着自个和庄和公主说讲话,又赏了她好一些赏赐,至此才令许司言送她出宫去。

瞧着走下了玉阶的金宝钗,黎姑姑快步进了殿去,给合着眼倚靠在凭几上歇息的皇贵妃微微揉起额角来。

“走啦?”皇贵妃没张开眼,任凭她替自个儿揉按着。

黎姑姑低声道:“已走了。”

见皇贵妃没张口,她轻声讲下:“这一位金大小姐瞧着倒不似外边传的那样任性莽撞,倒似是个老实本分的。”

皇贵妃闻言呲笑一下:“确实不是任性莽撞的,只是也是算不的老实,不仅不本分,还非常不简单。”

她缓慢张开眼来,视线里已没半分慈爱,凉凉看着殿外:“连唾手可的的赏赐全都可以忍住不张口的,这样的人小觑不的。”

黎姑姑一惊,低声问说:“那是否是……”

皇贵妃慢慢摇头:“不可以是她,东宫不可以有这样的皇太子妃。”

金宝钗困惑地瞧了瞧随车的宫娥,那宫娥撩开幕帘瞧了一眼,道:“常山王和曾留王殿下。”

黎余和黎念?金宝钗一楞,他们怎会在一处,她透过宫娥撩开的幕帘瞧出去,正看到常山王黎余和曾留王黎念二人骑着马慢慢从宫道中而过。

他们二人一人俊秀清隽,一人清雅出尘,全都是非常出色的样子,不相伯仲,一路骑着马说笑着,一派春风嘚瑟,引的宫娥们全都不住悄悄看着。

金宝钗却是冷眼瞧着他们,这两位一名是圣人看重的皇长子,一名是皇贵妃嫡出的皇子,现而今朝堂之上由于圣人和皇贵妃的心意不同已是黯潮汹涌,可脸前的二人却是弟兄谐睦的样子,反倒是稀奇。

黎余瞧见了道旁停着的宫车,垂着幕帘没半分响动,明明里边有人,他问拜倒在道旁的随车宫娥:“车内是啥人?”

宫娥恭谨地道:“是威猛大元帅府大小姐。”

金宝钗隔着幕帘听的明白,蹙了蹙眉,瞧模样是避不开了,只的起身撩开幕帘下来,垂着头拜下去:“不知是两位殿下,宝钗失礼了。”

听闻车中的人是金家大小姐,黎余脸前一亮,带着笑瞧着金宝钗出了车驾来行礼:“没料到是姑娘,快请起。”

一边的曾留王黎念也温缓地笑着:“金大小姐不用多礼了。”

金宝钗站起身来,淡然而立,任凭他们二人端详着。

“大小姐这是从建章殿而来?”黎余含笑问说,视线一直不曾离开金宝钗。

在他看起来,脸前这一位大小姐妆扮样子虽然比那一位顾二姑娘要略略逊色二分,瞧起来也并不是那般容光抢目,却要他感觉分外不一般,不管言谈举止还是她的处事儿,全都教他印象深刻,乃至还是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好似他和她之间并非初相识,而是相熟的故人一般。

这还真是诡异,分明起初是不曾有过,是那一回南江庄子上再见面时才有这样的感觉。

金宝钗在他目不转睛地凝望中有二分不自在,垂着头道:“是。”

口气淡漠,神色亦是淡微微的,没半分温度。

黎念在旁瞧着黎余和金宝钗讲话,唇角一直带着笑容,见她这般冷淡,笑容更为深了,瞧着金宝钗的眼光里多了几丝兴味。

黎余却是不在意金宝钗的淡漠,这小姑娘自打南江庄子再见了他便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和从前的热切殷勤大不一般,只怕是有意为之。

黎余一笑,若真是欲擒故纵,那样确实做到了,他如今非常有兴趣。

瞧着脸前拒人千里以外的金宝钗,黎余乃至有些想不起紫荆花林中温侬可人的金宝琼是啥样子了,满心全都是奇怪和冲动,要瞧瞧这小姑娘究竟要干嘛。

他看着金宝钗笑说:“大小姐可是要出宫去?我敲给父皇回了话,也是要出宫去,不若送你回大元帅府去罢。”

金宝钗缓慢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他是癫魔了么,已和金宝琼私会了,为何还这样殷勤地要送她回府?

瞧着他那副熟悉的样子,金宝钗厌恶地别开眼去:“多谢殿下,不敢有劳殿下相送,方才主子已命人送我回去啦,这便告辞。”

她和黎余、黎念二人屈了屈膝,上了车驾放下幕帘,吩咐宫娥动身。

瞧着毫不留情拒绝了他的金宝钗上了车驾,黎余面上的笑容缓慢地淡下,瞧着车驾走远。

方才金宝钗说她是从建章殿来的,是皇贵妃主子召见,瞧起来她亦是皇贵妃有意选为皇太子妃的人选,这几日建章殿里可是热闹的紧,京师最有权势的贵府邸中的小姐们大全都给召到了建章殿里觐见。

为这皇太子妃的人选,皇贵妃可是费尽了心思。

黎余面色一丁点一丁点冷下,只怕在自个儿母后的眼中,自来便唯有皇太子,何曾想起过他。

一边的黎念翻身上马,视线扫过面色冰寒的黎余,面上笑容更为深了二分,他望了望不远处居高临下的建章殿,微微一抖缰绳子,骑着马轻快地向宫门边而去。

车驾中的金宝钗面色亦是非常难堪,瞧着宫车出了永安门,离金銮宫越发的远,她才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身体,倚靠在软枕上阖了阖眼。

一边随车侍奉的宫娥却是轻声开了口:“姑娘方才为何不愿令常山王殿下相送呢?”

她是建章殿侍奉的,平日中时时见到黎余,比起好色又粗鲁的皇太子,一板儿一眼满面严肃的宁州王,建章殿中的宫娥们对俊秀温缓的常山王殿下全都是满心倾慕,不曾想金宝钗竟然能拒绝常山王殿下的好心,实在是满心诡异不解。

金宝钗张开眼来,瞧了一眼那宫娥,见她一对眼乌遛遛看着自个,视线里满满是困惑跟一丝丝不甘心。

她微微摇了下头,淡微微笑了:“这不是已送了我回府了,何必再要劳动常山王殿下相送。”

撩开幕帘,瞧着不远处便是定府,齐姑姑带着人已等在门边了,她吩咐马夫:“恰在前边停下吧,有劳了。”

齐姑姑带着人已等了大半个时辰了,一想起宫中忽然地召见,便是满心担心,到底金宝钗还从没有单独进过宫,倘若有半分行差踏错……

想起这儿,齐姑姑便不住地叹气,倘若太公主还是在,照着惯例姑娘怎么也应当的了郡君的封号了,哪儿会像这样连入宫的契机全都没,难的给召见,还是要这般担惊受怕。

直至瞧着金宝钗下了宫车,她才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姑娘回来了。”

她有二分焦灼,瞧了瞧左右,压低声响道:“西府中闹起来了。”

春晖堂里边亦是人仰马翻,宋姑姑令人把正堂堵的严严实实的,不住使唤人去打了热水送了手巾把子过来,又令人去请医官,还是要人去把宅院门边那一遛看大戏的脑袋给赶开去,连哄带吓要她们不准胡诌,不准传出闲话去。

仅是她教人堵的再严实,也堵不住那堂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哭音,已热闹的不成模样。

堂中,闵氏满面铁青坐在席上,死死看着一边榻席上那用袖子掩着脸的罗大太太,还是有下边坐着的几位安宁伯府的太太,她们也全都伴随着罗大太太一块扯着嗓子哭着,只是没泪,只余下干嚎,听的瘆人。

“茵娘呀,你可不可以不管呀,现而今老太君可是便余下一口气儿了,眼瞧着便要没了,倘若没人参吊着,只怕连今儿全都过不了,可咋好呀!”罗大太太不愧是多年哭出来的老手,一边儿哭一边儿抹着泪还可以一边儿絮絮叨叨地说。

她声情并茂,流着泪满怀感情细细讲着:“你可是咱府中最出息的小姐,嫁的体面,起先老太君对你可是真心痛爱,即使你那陪送里全都还是有老太君给你的一双儿玉镯子,现而今她可便指着你啦,你咋亦是不可以不管吧。”

她话音未落,三太太也是伴随着哭诉起来:“茵娘你现而今是出息了,可是大元帅太太,可亦是不可以忘记了府中起先为把你嫁进这边儿府中来,可是费尽了心思,府邸中的情形你亦是知道的,现而今你二叔他好容易的了个差事儿,咱府中可全都指看着他,你不可以便这样瞧着不管吧。”

四太太哭的喘不上气儿来:“老太君那般痛爱你,这会子她已病的不成为,你倘若不帮衬帮衬,可咋好呀,咱伯府的天全都要塌啦!”

听了这话,几位太太更为哭的此起彼伏,把闵氏的面色从铁青哭成为火冒三丈。

她强压着怒火,咬牙压低声响道:“那一双儿人参可是已令坤郎送回府去啦,我亦是想尽了法儿才的了的,现而今他搞没了,要我上哪儿再去搞一双来,你们认为上好的人参那样好的的么,便是有钱也是没处买去。”

罗大太太听见这儿,忙道:“怨不的坤郎的,他亦是,亦是没法儿,先头输了那样多钱银,他亦是寻思着能赢回来,也可以少牵累你二分不是。”

闵氏气的两眼冒火,到这会子还护着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双儿上好的野山参跟一副赤金红宝头面才给了他,出门便拿去下了赌,现而今什么也是没了,她们便又寻思着来她这儿要,为逼她再想法儿,连颜面全都顾不的了,恰在这府中连哭带闹。

她看着自个亲娘跟几位婶儿母,她们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地闹着,便是为要她再想法儿去搞人参来救老太君,为的亦是否是啥孝道,无非怕老太君便这样没了,安宁伯府再丢掉了差事儿,她们又没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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