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可是如果皇太子看重这门婚事儿,乐意抬举卓金遥,便会亲自来迎,赏卓金遥如若正妃的礼遇,那样即使是入宫为侧妃,也是没人敢小瞧了去,也是算作是给卓家一点安慰。

可如今,皇太子压根不曾来,便是丝毫没把卓家和卓金遥搁在眼中,卓金遥这样进了东宫,还可以有啥好日子过?

以后东宫有了皇太子妃,她这良媛终究只可以仰人鼻息度日啦!

金宝钗看亦是不看失神坐在地下满满是失望的卓二太太,慢悠悠地舀上一枚绣丸小口尝了尝,有些不满意地和小绿道:“这绣丸火候过了,吃着满口柴,回去吩咐厨里下回可不可以再大意了。”

这席上怕是唯有她知道,皇太子哪儿会来亲迎,他这会子怕是还醉倒在东宫里呢,纳一个良媛这样的小事儿,他早便不记的了。

就如若那一世一般,金宝钗给逼着换了宫装,在房中哭着不愿入宫。

顾青还未来的及赶回来,金老太君和闵氏又是劝又是恐吓,全然不顾金宝钗的骇怕和绝望,命人把她强塞入宫车,送去了东宫。

闵氏的话现而今还是在她耳际:“……终究是你自个儿作了丑事儿,皇贵妃主子恩典,还赏了你一个侧妃,不曾命你去静心庵便已是恩典了。”

“你瞧瞧,皇太子殿下亦是不愿来迎你呢,你即使作是金家大小姐,是太公主之女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这般。”闵氏往日中亲切跟气的脸变的冷涔涔的,“你若还知好赖,便应当安分守己入宫去,便连累了府中跟你小妹们的名声!”

她便那样给堵了嘴强塞入宫车,送进了东宫,到了那如若地狱一般的地儿,苟活了一年多光景,便死在了东宫。

只怕卓家人还不晓得,进了东宫,死比活着更加好。

金宝钗唇角露出一丝冰寒的笑,非常快卓金遥就会知道了。

宫车到了太保府门边了,婢子们急急忙忙给卓金遥整理衣裳跟发髻,围上金鸾蔽膝,配上碧玉十八子腰佩,正要递了团扇向前为她遮面。

卓金遥却是凶狠道:“慢着!”

她转过头红着眼看着卓玉兰:“兰娘,金宝钗呢?阿娘不是讲了,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卓二太太早已安排妥当,便要在这一日,乘着金宝钗来赴宴,便要好好收拾了她,替卓金遥出一口恶气。

可是眼看宫车全都来了,卓金遥就要给送入东宫去,却还没的到半分消息,她怎么还可以再有耐心等下去。

卓玉兰有些为难地道:“阿娘令人带了话来,说金宝钗精滑地厉害,寻了理由半分饭食酒水全都不愿用,一时倒难下手。”

卓金遥一把把手里的团扇凶狠砸在地下,面目狰狞:“阿娘不是说还是有法儿的?难不成便这样算啦?”

“秀女你莫急,阿娘讲了一会子她不是要去观礼,自然还是有法儿的!”卓玉兰忙劝慰着自个姐姐。

卓金遥眼中满满是恶毒:“她害的我给送去了东宫,丢尽了颜面,倘若她不死,我怎么能安心!”

卓玉兰低声道:“很遗憾阿环给处置了,否则秀女你在东宫还可以有个接应。”

“那贱婢死不足惜,倘若不是她帮着金宝钗,又怎会搞成这样,竟然贪图那点钱财,便敢背主,只是要了她的命已是慈悲了。”卓金遥一提到泾河宴上的事儿,便是满心怨毒。

内堂中,宴席已撤下,卓二太太强扯起笑来,和诸人太太姑娘道:“还请诸人挪步,前院已备下吉礼。”

她视线扫过坐在榻席上悠哉悠哉吃着茶汤的金宝钗,又收了回来。

原本这一些太太也便是的了帖子,过来凑个热闹,也全都依言起身来,笑着讲着吉利话儿,向着堂外走去。

金宝钗看到了卓二太太那黯藏杀机的视线,选了挑眉,缓慢放下茶瓯,抚着阿英的手要起身来。

仅是她才站起来,便是一阵低呼,抚着额软软倚靠在了阿英身上。

小绿和阿英一时急了,手忙脚乱抚着她:“姑娘,姑娘咋啦?”

一边榻席上的岑太太见状,忙向前来:“这是咋了,可是身体有啥不好?”

她急急忙忙唤了一边侍奉着的婢子:“快一些去请医官来,金大小姐怕是病了……”

这边儿的响动惊动了卓二太太,她停下步子回头望向这边儿,听着婢子的禀告,面色阴沉地能拧出水来。

她缓慢踱步过来:“金大小姐这是咋啦?方才你吃的用的可全都是你府中带来的,莫非也是有啥不妥?”

一边的王太太见了着样子亦是蹙了眉:“往日见了金大太太亦是温侬跟气的性情,怎么这一回亦是不顾你还病着,便令你一人来太保府。”

金宝钗垂下眼,微微咬着唇没张口。

到了此时候,卓二太太还可以讲的出啥,她便是再恼怒,亦是不可以强留一个病人去观礼,只可以眼巴巴瞧着婢子们抚着不知是真补是假病的金宝钗起身告辞。

饶是这样,她还的令人好好送了金宝钗回府去,并表示再三关切跟感激,才算作是礼数周全。

到底金宝钗是抱病不辞辛苦前来道贺的。

抚着小绿跟阿英的手,金宝钗三步一停,在卓二太太恨不可以杀人的视线里慢悠悠走出。

倘若说视线可以杀人,金宝钗这会子怕是早已给卓二太太戳的千疮百孔了。

出了垂花门,上了自个的车驾,满面病容全无气力的金宝钗刹那间坐直了身体,一对眼睛一扫先前的黯淡无关,变的澄澈明亮起来。

她吩咐小绿:“令马夫绕着太保府往西侧胡同边去停下。”

她要亲眼瞧着卓金遥上了宫车,给送入东宫去才能安心,才不枉费她从地狱中踏着血泪走回来。

而在房中等着金宝钗给处置了的消息的卓金遥却是急了,如若热锅上的蚂蚁,顾不的自个满身奢贵繁复的宫装,在房中来回踱步。

宫车已停在太保府门边,亲迎的东宫长史给卓二郎请着在前院宴席上敬酒,非常快就要接了她往东宫去,可她又怎么能安心去。

为首的姑姑皮笑肉不笑地向着卓金遥道:“贵人还是莫要耽搁了,快一些拿了扇子随婢登车吧,一会子鲁长史就要吩咐归宫了,可不可以耽误了时辰。”

卓金遥哪儿肯便这样走了,连连吩咐人去打探消息,理亦是不理那几位宫中的姑姑,连看亦是不瞧她们一眼。

姑姑们平日哪儿受过这类气,一时面皮紫涨,气的就要发作出来,只是寻思着此处是太保府,碍着卓太保的份上,才不的不忍着气等着,心尖却是筹算着,待到回了东宫,必然要好好出了这口气儿。

她一路忿怒地呵斥着那几个不知好赖的姑姑,又目赤欲裂地冲着卓玉兰道:“兰娘,你教人和阿娘说,不可以便这样饶了顾……”

话还未讲完,已出了内院的垂花门,她的嘴给姑姑们一把赌上了,塞过一把团扇在她手里。

“良媛还是收敛一些吧,倘若教人瞧着这样闹着登车,只怕进了宫也不要想抬的起头来了。”一边的一名姑姑阴阳怪气地在她耳际讲道。

卓金遥满面忿恨,却是终究没再吵闹,垂着头举着团扇向着外边走去。

那一世,金宝钗亦是遭人从大元帅府侧门送出,老太君嫌弃金宝钗在泾河宴上出了那样的丑事儿,勾引皇太子丢尽了府邸中的颜面,她给送去东宫那一日便推说病了,全部的事儿全都交给了闵氏来打点。

闵氏忙着和那一些来道贺的太太们应酬,只是吩咐了人过去给金宝钗换了衣裳梳妆,等着宫里姑姑们来送她上了宫车。

没来见她一面,也是没交待过半句话,更没替她打点过,便那样急急忙忙地把满心惶恐委曲和骇怕的金宝钗送去了东宫。

东宫来的姑姑们表面上瞧着跟气,可是一上了宫车便变了脸,恶凶狠地跟她说,倘若不老实听她们的,以后在东宫有的是罪受。

如果天道不存,她又可以躲到哪儿去?莫非就要这样凭着死去的回忆来求苟活?她终究相信天公爷是有眼的,否则亦是不会给她这一回又一回重来的契机,兴许仅是等她找到一根对的路。

卓金遥给姑姑们搀着脚底下不住地往侧门走去,为不要卓金遥再闹腾起来,这群姑姑们手下黯黯用了狠劲,几近掐进卓金遥的肉里去,勒的她生痛。

仅是她这会子已不敢再吵闹了,她瞠大眼死死看着越发的近的侧门,心尖满满是恐惧。

她便要给送上宫车了,便要离开太保府,再亦是否是太保府的宠的卓五姑娘了,从今后只可以留在东宫任凭皇太子摆布。

一想起皇太子那副耽于酒色猥缩的样子,卓金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里的团扇全都要拿不稳了,惊乱地要回过头去在人众里寻找卓二太太。

她不要去东宫,她要跟阿娘说,要她再去求求祖父,祖父是当朝太保,必然有法儿的!

仅是那几位东宫的姑姑们可已由不的她再哭叫,死死架着她的胳臂,脚底下步子愈发快了,全然不要她再有半分趔趄挣扎的契机。

卓二太太亦是不曾看到这一幕,她僵笑着应付着一边笑着讲着场面话道贺的太太们。

那日从泾河会上回来,又的了册封的诏谕,她已给气倒在病榻上,今日是强撑着身体起来打点谢恩宴的,亦是为顾全卓家的颜面。

到底这是二房中闹出来的丑事儿,长房和三房全然不愿帮忙,唯恐带累了他们的名音。

方才金宝钗那一通闹腾,要卓二太太的头更痛了,这会子是咬着牙硬挺着站在这儿,哪儿还顾的上给架上宫车的卓金遥。

“到了到了,请贵人登车吧。”姑姑们架着卓金遥出了侧门,不禁分说把她往宫车上抚了上去。

她们算作是瞧出来了,这一位卓家姑娘明明是个不知好赖的,到了这一份儿上还寻思着哭闹,亦是不怕连累了太保府一块丢脸,倘若叫她闹出事儿来,她们这几个来迎亲的少不的要吃了挂落,还是早早打发她上了车送入宫才好。

卓金遥给强送上了宫车,恰在姑姑们要拉下幕帘松一口气儿时,她却是缓过神来了,带着点哭腔高声道:“我要见我阿娘……”

她扒着车驾门不愿动手,知道只须她松手进了这辆翠幄金鸾车便再也是没了期望了。

姑姑们又是心急又是厌烦,连忙向前拦着她:“贵人还是安份一些吧,眼看就要届时辰了,快一些入宫要紧……”

拉扯当中,卓金遥不经意看到不远处道旁树荫下停着一辆车驾,那车驾上坐着的,挑着幕帘看向这边儿的不就是,金宝钗!

金宝钗面色冷清,沉静地看着这一幕,瞧到卓金遥那惊异而又窘迫的样子,她面上无悲无喜,好似仅是在看不相干的人跟事儿一般。

卓金遥全然崩溃了,她拼命向着车外趔趄挣扎而去,她不可以放过金宝钗,是金宝钗害的她到这一步,她怎么能令金宝钗瞧着她这样凄凄惨惨给带走!

仅是那一些姑姑岂是好相和的,见她这般也顾不的上下了,一把把她推搡进了车驾,扯下幕帘,高声吩咐马夫动身。

车驾幕帘晃晃悠悠遮挡住了里边的情形,在太保府一片道贺的声响中向着市坊外而去。

金宝钗瞧着车驾走远,松开撩着幕帘的手,淡微微道:“走吧,回府去。”

卓金遥终究自食恶果,只是她也清楚,卓家的报复还仅是个开始,以后还是有更加多的手腕儿等着她。

可是她又有啥好怕,且瞧瞧谁笑到最终吧。

仅是金宝钗并不晓得,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早已给道旁不远处一处酒肆楼上的人看的清清晰晰了。

他身旁榻席上坐着的温文瘦削的年青郎君闻言轻笑起来:“七郎怕是小瞧了这小姑娘了。”

是曾留王黎念。

他缓慢端起面前的酒盏吃了一小口,蹙了蹙眉,又非常快舒展开来:“那日卓家二太太的计划打算已安排许久,非常周密狠辣,可这一位金大小姐不仅没入彀,更为反把一军。”

“现而今卓家姑娘可是已在送去东宫的路上了。”他面上温缓的笑容没变化,伸手遥遥点了下东边。

权七郎俊俏的面上笑容缓慢淡开:“你讲的不错,这一位金大小姐不简单。”

他揣度着道:“能猜出泾河宴的用意,莫非顾青跟她说的?”

许国公府大小姐病故的消息,他们亦是宴后才听讲的,可是金宝钗却好似早已知道一般,在宴长更为多加掩饰自个的样子。

黎念摇了下头:“顾青尚在西北,还未曾回京师。何况那日金太太亦是不似知晓的样子。”

权七郎面色难的正经起来,蹙了蹙眉:“倘若不是顾青之意,便是个麻烦。”

顾青手里有十万兵马,又是先帝留下的辅臣,恰是年富力强之际,在朝中举足轻重,不是已日薄西山的卓太保所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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