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心中有悔
也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顾老头身形一动，脚下按着北斗七星的步形快速上前而来，手中的法剑在这个时候迸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在瞬间已经逼到了苍定的眉心之处。
顾老头叹了口气，说道：“你有千年的修为，若不是为情所困，吃着人间的香火，早都该修成正果了。”
苍定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动作，他看着莫雨薇陷入昏迷的脸说道：“我也悔。”
悔的不是为情所困，悔的是耽误了眼前人。
他缓缓站起身来，刚刚一直坐着，顾北北没有发觉，如今他站起来了，顾北北这才感受到，他身上的修为已经散去了大半。
她心中又惊又疑，正准备问话，只看见苍定将自己的衣服微微整了整，然后朝着顾老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他说道：“还望顾大师能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顾老头眉头虽然皱着，但还是将自己手里的法剑收了回来。
苍定将地上的莫雨薇抱起，温柔的放在床上，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顾北北看见白色的光源在他两的手腕之间流动，这是…苍定将他体内剩余的一点灵力都传送给莫雨薇了…
她微微上前一步，却被顾老头伸手拦下了，他无声的摇了摇头，顾北北知会了他的意思，默默的将自己的步子收了回来。
苍定就那样盯着莫雨薇，好像将所有的柔情都融入了自己的眼神之中，这剩下的一点点灵力，是他能给莫雨薇的最后一点东西，从此以后，这世上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了。
顾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太初剑。
“师父…”
顾北北唤了一声，对顾老头的行为感觉有些疑惑，只是等她再看向苍定的时候，便发现他身体的颜色已经越来越淡。
随着灵力的流失，苍定的脸色已经几近于透明了。
已经到了这种状态，他握着莫雨薇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顾北北有些不忍心看了，她微微别过自己的脸，一个鬼若是到了这种状态，那便是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她跟师父今天固然是前来收服苍定的，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让苍定魂飞魄散。
顾北北纠结的睁开眼睛，朝着苍定的方向看去，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透明的几乎要看不见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这样眼睁睁看着，便大声喊道：“苍定！”
苍定将自己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对着顾北北嘘了一声，没有关上的窗户外忽然吹进来了一阵狂风。
吹得顾北北不由得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苍定的身影了。
只剩下莫雨薇仍旧躺在床上。
顾老头站在她的身边，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今天会有一场恶战，贫道回去了。”
“师父！雨薇她…”
顾老头看了莫雨薇一眼，说道：“她受了苍定那么多灵力，应该过一会儿就会醒了。”
“师父…”顾北北转身上前几步，走到了顾老头的身后，问道：“那苍定是不是真的已经…”
“你修习了这么多年的道法，不知道灵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样吗？”
“我知道…”
“知道就好，这就是他的宿命。”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顾北北看了一眼顾老头的身影，转身又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莫雨薇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苍定消失之后，顾北北总觉得心口好像丢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要是当年她没有答应雨薇让苍定做她的守护神就好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追根究底，到底是命运弄人。
顾北北蹙着眉头，正准备上前看看莫雨薇的情况，谁知她的手忽然动了动，睫毛也微微颤了颤。
她连忙上前几步，守在莫雨薇的身边，紧张的看着她。
果然，没过一会儿，莫雨薇便睁开了眼睛。
她好像有些混沌，看见顾北北之后，轻声的呢喃道：“北北…”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让顾北北眼眶有些发酸，她连忙应道：“我在。”
莫雨薇抬起左手按了按自己的头，意识逐渐恢复，忽然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猛地朝后缩了一下，先环视了一圈整个屋子，忽然想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她和苍定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有些不安，果然，脖子上的伤口一点痛意都没有。
莫雨薇狐疑又紧张的盯着顾北北，问道：“你怎么来了？苍定呢？”
顾北北一愣：“啊…我…我来看看你，苍定他，苍定出去了…”
“他去哪儿了？你让他回来。”
顾北北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刚刚怎么就忘了让顾老头给莫雨薇吃一个化去记忆的丹药呢…
她有些为难的说道：“雨薇，你受伤了，苍定给你找药去了，他说你要是醒了就让我告诉你先睡一觉，等你醒了，他就回来了。”
莫雨薇狐疑的看了顾北北一眼，显然是在思考她说的话的真实性，顾北北讪讪的笑了笑，要怪只能怪她真的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莫雨薇的面前，心虚到不行。
顾北北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但是眼看着莫雨薇就要相信了，她忽然看了一眼刚刚一直攥着的右手。
顾北北心里一咯噔，刚刚苍定一直握着她的右手在给她输送灵力，难道说…
她眼睁睁的看着莫雨薇张开自己的右手，在她的手心里，躺了一枚已经碎了的白玉扳指。
在那一瞬间，莫雨薇的脸顷刻的变得煞白，她的眼泪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顾北北一个箭步上前，急急说道：“雨薇，你听我解释！”
莫雨薇颤抖着手，指着房间门口，哑着声音说道：“滚！”
“雨薇……”
顾北北眼眶也有些发酸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劝说莫雨薇，可是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默默的从房间门口退出去，然后靠着房间外面的墙壁，缓缓的滑坐了下来。
她和莫雨薇仅有一墙之隔，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顾北北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两膝之间，这墙壁的隔音不怎么好，她能听见房间里面莫雨薇呜咽的哭泣声。
她默默的抹掉从自己眼眶里滚出来的眼泪，莫雨薇这件事情，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莫雨薇的异常，将顾老头说的话当做一件重要的事，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雨薇的怒吼声时不时从里面传来，顾北北每一句都听在自己的耳朵里，她问，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的苍定就要承受这一切？
莫雨薇边哭边质问道：“天命？什么是天命？凭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天命所束缚！就因为天命，所以我们两个无辜的人就该受死吗？！”
她对天命这个东西已经感到十分失望了，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白玉扳指，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陪她在这屋子里的那个人，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不…莫雨薇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她将那破碎的扳指捧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对着它声声哀戚的说道：“苍定…你还在对不对，这只不过是你想骗过他们的术法，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指示，让我知道你还在…”
沉默…让人绝望的沉默…
莫雨薇终于嚎啕出了声音，这让她怎么相信，苍定从此以后，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有尸首，没有坟墓，甚至连一丝温度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了
顾北北坐在外面，她听着莫雨薇的哭泣声从撕心裂肺到悄无声息，就好像外面的雨一样，从滂沱大雨到无声，这中间经历了怎样心如死灰的过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顾北北呆呆的坐着，里面莫雨薇没出来，她就不走。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外面的天空怎么都不肯亮。
莫雨薇坐在房间里，右手的手心里仍旧是那枚已经碎了的白玉扳指，她盯着自己的手心，感觉它好像在微微发烫。
她无声的笑了笑，喃喃道：“太抠门了，就给我留了这么一点东西…”
说着说着，又哭出了声，她哽咽着，将右手合成拳，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哭着说道：“你怎么就这么消失了，你答应过我的，都不算数了吗？我们这段时间明明过的这么快乐……”
明明这么快乐，就好像是一对已经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
窗户外面呼啸的风声逐渐停下来了，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了。
阳光顺着已经残破了的窗户一点一点的爬了进来，照在莫雨薇发红的双眼上。
她整个人似乎已经呆滞了，在她的周围，就连灰尘都停了下来，她宛如一座雕塑，呆呆的坐在那里，空洞的双眼望着前方，仿佛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莫雨薇的嘴唇动了动，喃喃道：“天亮了…”
天亮了…你该起床练功了…
院子里仿佛传来了舞剑的声音，那都是过去的场景，如今全都变成幻影了。
忽然，她手里已经碎了的扳指忽然开始闪着白色的光芒。
莫雨薇呼吸一滞，连忙朝着自己手心里看去，只见那白色的光芒照在半空之中，宛如一个投影仪一般，照射出了苍定的身影。
她看的有些痴了，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幻象中的人物，只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便看见那幻象之中画面一转，变成了她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