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舍不得了？还是怕了？”马车上，梁公子调侃地看着李湖，指着前边的树林说道，“若是你不想去京城，这会儿下车还可以，待会儿到了那片树林后，想要回去，自己走着吧，我可不想耽误了行程。”
“谁说我要回去的！”李湖放下帘子坐在他对面，那片树林不是没走过，经验丰富，教训惨痛，何必去受那份罪过。
“决定了！”梁公子拍一下她的头，不明所以地说，“他们那么疼爱你，为什么不让他们送你一程呢？”
“增加伤感，何必呢！我不想沉浸在悲伤的哭泣中出不来，心里知道就行了！”李湖颓然说道，今天早上，她早早就到“茶萃”找梁公子，他早就准备好了，就差她了，没有过多的交流，直接坐上马车，迅速离开了。
经过树林的时候，去年的场景再次闪现在眼前，当初那样做，从来没有想到今天会怎么样，想了，就去做了！来到这里，徐项博一家，估计是她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人家了，不知道什么能再听徐夫人似是而非的哲理，每次听着她淡然地说着，便觉得这个女人，明事理，讲道理，见识不少，看看徐项博被她教的那么好，就知道她的优秀了。
“玄，这次去京城，你会去王府吗？”突然，梁公子认真地看着李湖。
“你跟王爷有交情，肯定会去那里的，那我也不想一个人在你家待着，只好跟着你去了！”李湖笑着说道，想从我口中得知我对凌玉的态度，难呀！
“话是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在王府住上一段日子？”他不死心地问，他到底跟王爷是什么关系？这么关心世子的婚事。
“今天还没有过去，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李湖含糊带过。
“是啊，今天都还没有过去，不过，今晚上，我们估计要在外边露宿了！”梁公子掀开帘子，看着茫茫没有尽头的树林叹了一口气，“许久没有在外边歇息了９真不是适应！”
“怕什么，夜深人静，灵感深重，你那么爱弹琴，拨弄两下，总会有收获的，没准呀，林里修炼的妖魔鬼怪都被你的琴音吸引了，幻化为美女，停驻在你面前静心听着，最后呀，还以身相许了，呵呵，你创造了一段人鬼情未了的凄美，不，美好的爱情故事，羡慕了多少人，要不，我在旁边把你的事迹写下来，告诉我大哥，让他帮你宣传宣传，一下子，你在另外一个时空火了，粉丝多到爆棚，他们一致要求要见真人，我大哥迫于压力，不得不熬夜研究怎么把你这个人弄过去，到时候，他肯定会顺道把我也弄回去，现成的好事摆在你面前，感情事业双丰收，人人羡慕不来的呀！你说好不好呀？”李湖说着说着就兴奋了，双手握拳放在下巴下看着他。
“玄，虽然不知道你后面说了什么，但是，你说的人鬼相恋，那是不被允许的事情，鬼出没在阳间要吸收阳气，祸害人间，早早消灭了好！”梁公子的话让她猛然想起这里的价值观不同。
“你怎么知道所有的鬼都是坏的呢？总是有好的吧，假如她不想伤害人类，却忍不住被你的才华吸引了，奋不顾身地要跟你一起筑造一个爱巢呢？”李湖试图用自己的思想扭转他的想法，“难道你不想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玄，人在人间，鬼在阴间，神在云间，各司其职，根本就不会发生像你说的那些事！”梁公子对她说道，“自古以来，世间都不曾有过违背常理的事情，你这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李湖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这里不是晚间要开城门让鬼魂找到家门吗？没准他们刚死不久想念你们而现身呢？总有人运气不好见到了他们的真身，假如一见钟情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的。”她继续自己的说法，他干脆在一边不理会了。
马车滚滚往前走，每走一步李湖便觉得心中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梁公子，前边有个凉茶亭子，咱们下去歇歇吧！”李湖掀开帘子指着前边说道。一路上在马车上，垫着东西都颠簸，身体吃不消。
“那可是黑店呀，你敢去？”梁公子瞧了瞧，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呢？”李湖瞧了瞧，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那个老汉也不像是打劫的。
“猜的！”梁公子欠扁地说道，好吧，李湖承认，他这句话让她无语了，什么时候，他把我惯用的那一套用上去？还那么顺溜？
“这你都可以猜对，那就很厉害了！”李湖附和道，当然，我是不敢下去的，毕竟他在这个时空生存，多少是知道点行规的，不会平白无故说。
“在野外，最好不要随便喝路边摊子的茶水，人生地不熟，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梁公子催促着车夫往前走。走过那摊子，李湖偷偷地往外边一看，场景自然，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梁公子也够警惕的。
“你会武功吗？”李湖问。
“不会！”梁公子摇摇头。
“哦！”李湖点头，像他那样钟情于琴艺的人，哪里有时间研究武术，也难怪他那么谨慎了。不小心谨慎容易出问题，出了问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真是痛苦难受，以后，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免得被别人背后给了一刀还替他数钱。
“玄，天色晚了，咱们到那边的破庙里歇息一下吧！”正在李湖沉思着以后的路怎么走的时候，梁公子让车夫停下来，把她摇醒。
“那个？”李湖一看，那不是我见凌玉的破庙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始点，一年前，自己不愿意去京城，一年后，自己心甘情愿跟着去了，人生，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办，结果却敌不过时间的转移自然而然改变想法！
进了那个破庙，地上残留着的灰烬还有多少是当年凌玉留下的？
如果有人告诉李湖，因为一个晚上的相处，就彻底爱上了，李湖不会信，毕竟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生期待着爱情的来临，她有她的理智，不管是身世背景还是时空差距，他们两个都不适合。
每次看到那写满思念的信件里的句子，虽然简单，却句句透着真情：“玄，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努力做你的心仪人，你心仪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玄，父王又叫我去见何小姐了，我很不喜欢，很不喜欢，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觉得我跟她合适，我跟她在一起，很别扭，全身不舒服，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花心的人，我认定你，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凌和又在想着怎么把你掳来，哪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到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我家就住在皇城外一千步的地方，那个写着‘王爷府’的地方，不懂怎么走，就问百姓，他们一定会告诉你的，或者，你在皇城外等我！”
看着信件，李湖都可以感受到他下笔时真切的神情。太多太多的简单句子让她心里感觉不太好受。
为此，她想找他好好聊一下，断了他对自己的那种朦胧感，最好让他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室之人，一定不会喜欢一个上窜下跳没点涵养的女子，也不会要个没有背景的人帮不了他，见到他，并不急着告诉他一切，而是慢慢地让他讨厌自己，这样，他会好受点吧，可她又怕从此落下了个病根：恨上了女人爱上了男人，走上了不归路。真是纠结啊。
“玄，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帮忙整理！”梁公子对李湖说，他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这些事情，只能让时间去证明，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太颠簸了。
“就来就来！”李湖笑嘻嘻地说道，帮着他把搬下来的毛毯放好，躺在上面实在是太舒服了，趁机打了个滚，躺下把大部分位置给霸占了，对他说道，“此毛毯今晚归我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本来就是给你的！”梁公子无奈地一笑，接着又从马车上搬了一张毛毯，放在门不远的地方，隔着火堆，他在那边躺下，背对着她。
“梁公子，你认识王爷，应该也知道世子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于想对凌玉多一点的了解，李湖还是问出来了，她知道，这里离京城不远，三天就可以到。
“玉儿啊！”梁公子转过身坐了起来，“是个好孩子！可年龄还小，暂时判断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玄，怎么了？你怕他吗？”
“没有！”李湖摇摇头，也坐了起来，假装舒心地说道，“随便问问。”
“如果你不愿意见他，等爹在京城处理好一些事情后，就带你游逛天下怎么样？”梁公子说道，自从出了徐州，他是经常有意识地用“爹”来冠与他的身份，李湖也懒得理会，试想一下，一个二十六岁的男子，还没有结婚，是很遭人鄙视的，认了个女儿就不一样了，死后还有个送终的，族人也随便你了！
“好啊，到时候，咱们父女俩，走遍天下，吃遍美食，耍遍天下人！”李湖跳了起来，一想到以后就可以经常欺骗孝子了，就高兴得有点睡不着，我一直都相信，这一次见面，多多少少都会在凌玉脑子里灌输一点特别的东西，过程嘛，顺其自然吧。
“那得用多少银子啊？”梁公子拖着下巴沉思着，“别忘了，你在徐州的事迹，整天欺负这家整蛊那家，徐公子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填补。”
“那是小打小闹，无关紧要的好不好？”李湖讪笑道，“何况他们后来不是挺喜欢我的？这叫做不打不相识！”
“你还有道理了！”梁公子笑了笑再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京城城门下，梁公子走下马车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一句话也没有说，李湖猜想他在深思回家后该怎么做，根据他的表情，李湖猜想他的家有让他痛苦的根源：一个丑陋的妻子？他说过自己没有娶妻，这个可以排除！除去自身的就是兄弟了，莫非是大家族为了争家产，把他给轰出来了？真要是那样，他还不如不回家，在外边逍遥自在多好？没有人管着！
“喂！想什么呢？”李湖也在旁边看了很久，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害怕的，跳起来伸手晃晃，希望他能给点反应，她可不想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嘲笑着看着呢！
“玄，别闹腾了，让我再看一下！”梁公子把她的手握住，再次抬头看着城门！
“我看你是在想，回去该怎么办吧！”李湖陪着他看着城墙上站着的士兵，“有什么好再想的？横竖都是一刀，总是要挨的，早死早轻松，投胎排队还能排个好人家！”他那样算是怎么回事？冥想法？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好了，知道你不耐烦了，跟我走吧！”梁公子牵着她的手走上马车，车滚动时，感觉到他一阵子的恍惚，每走过一步，他的心情就跟着起伏不定，家有那么可怕吗？
“你这次回家，通知家里人了吗？”李湖问道，瞧这愁眉苦脸的样，准是没有写信，得到结果哪会这种表情？他的摇头再次证明了她的猜测！
“玄，不管他们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不要在意好吗？”他抓着她的手紧张地说道！
敢情你认我为女儿是单方面的意思，你家里人都不知道啊！
“好吧！我尽量忽视他们的话！”李湖点点头，最好不要说什么野孩子之类的，否则我跟他们没完，大不了一拍两散，我还不在乎了！
“我姓梁，名字叫楚靖，家中排行老三，大姐是当今皇后，二姐不幸夭折！”他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份，好家伙，原来是国舅啊！看不出来呀！在他沉浸在伤怀时候，李湖叫他继续说下去，他叹了一口气，“这一辈子，因为喜欢琴，父亲多次把我放在外边受苦，也派人监督我，每一次的失误，都换来严厉的责骂，我也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好，可是，那一连串的痛苦一直在心头萦绕着！怎么也驱散不出去，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人是可以坚持自己的喜好的！”
“其实你爹他应该是觉得一个琴师没有什么出息，一辈子弹开都不过是那么几首歌曲，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做点事情好，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说起来，他把你养那么大，没有对不起你，得不到他的理解，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做一件事情，让他开心，闲暇时候弹琴陶冶情操！另一种是努力做个真正懂琴的人，致力于让天下百姓认可明白的音乐，告诉他，你的付出，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功成名就，更重要的是间接给皇后增加人气，你想啊，你出名了，同为姐姐的皇后，不也被人传颂开来了，多好啊！对了，你可以从通俗歌曲入手啊！像元朝的关汉卿、马致远什么的，一生研究怎么把复杂化为简单！着名的《窦娥冤》就是关哥写的。可感人了，当年都哭了好几回了？还有那个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多感人呀！”李湖承认，她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当看到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浅笑，“别当真，我瞎说的！”
“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呢？”梁公子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说道，“我一直以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没想到还有这样折中的办法，说实话，我也不想我父亲伤心难过，可我不喜欢他说的官员才有出息，我明白了，我要做比官员更加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好好地到民间修炼，把所见所闻用通俗的调子弄出来，太好了，相信父亲也会为我的想法震撼的，毕竟他也是希望我替大姐做出点什么事情！”
“那么快就醒悟了？真的假的？我随便说说的喔！”李湖诧异地看着他，真的被我说清醒了？
“咱们得快些回去！”梁公子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把自己的这个将来要实施的事情告诉国丈以得到他的认可。
“等等！”李湖捂住他要开口吩咐马车快点走的嘴，“爹，你这样空手回去，爷爷拿什么相信你？怎么认可你呢？咱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来个惊天动地的！现在，马上想想徐州那边的风俗，冥想出一首调子来，也把京城的繁荣曲出来，两者相对比，爷爷才会相信你在努力证明自己，他会理解的，就算他不理解，你不会利用皇后的优势帮着让他理解？至于具体怎么样，你懂得的！”就算国丈对他有内疚，也会恼怒他的不听话，间接给点麻烦，跪祠堂，那么大人了，多丢人呀！
“玄，我就知道这次把你带来京城是没有错的，给我解决了个大麻烦！”梁公子拍拍她的肩膀，“好闺女，我没认错！”
“你不会告诉我，一直以来你的忧郁就是因为得不到国丈的认可吧？拜托，你是成年人了，起码有点样子行不？回去后，好好跟他道歉，告诉他，你暂时不走了，要去京城个个角落走走，体会一下民情，在徐州是经常干的事呀！”李湖猜测他的心情的同时不忘提醒给个建议！
“行了，这些我都知道怎么做了！”梁公子拍掌地兴奋，胳膊不小心触碰到马车杆，疼得他痛苦地哀嚎着！
“切，德行！”李湖鄙视地看着他，“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下马车体会民情去？”推着他就往马车外赶，自己霸占大部分的位置！
京城比徐州要繁华上两倍，道路两旁的人都是文雅之士，听着声音就知道了！
“玄，要不要下来吃点东西？这里到家还有半个时辰！”梁公子在路上走着就掀开帘子进来抓着她问道。
“哎呀，你自己想吃东西就直说，我要保持充裕的睡眠时间应对你的家人！”李湖躲闪着不下去，刚才吃的东西还没有消化完，这就要吃了？
“你这么聪明，还怕应对不过来，你得下来给我伴奏！”梁公子还是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瞧瞧，平时不努力不动脑，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李湖无奈地跟他下了马车，头有阵子的眩晕，在马车上三天了，偶尔下来一下，身体不适应！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钵缸鱼专卖地，错过了回来一次挺麻烦！”梁公子指着前边的饭馆说道，“这钵缸鱼可费功夫了，先是小鱼，河里捞起来的，放在钵里一个月，把身体养成钵的一半大，再放在缸里，不知道肉多新鲜！不来尝一下，不算到京城！”
“贵不贵的？”李湖想那么费功夫，一定很贵，哪知道他却说她守财奴，小心以后被钱限制了出不来，他还不理会了！
吃起来还算不错的，味道鲜美！
“怎么样？好吃吗？”梁公子问，从他的眼神中，李湖看到了要求，就知道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好吃不好吃，都已经吃了，吃人嘴短，你到底要我帮你隐瞒什么？”李湖放下筷子看着他！
“没什么，回到家后，我想告诉父亲，你是我半路捡来的，叫他不要嫌弃！”梁公子调侃地说道。
“这样就体现你博大的胸襟了？”李湖拿筷子敲打一下他的头，“你想我怎么帮你伴奏？我先声明，什么都不会，跟不上你的，对了，你为什么不叫狐朋狗友帮你的忙？”
“我爹不是一般的人，如果只是简单的单乐器，会觉得达不到他的要求，可我一个人又没有那么多手，分身乏术！”梁公子终于讲出自己的要求，要李湖做伴奏也就算了，还要她合着，那不是欺骗百姓吗？真当国丈是糊涂的！
“我奉劝你还是自己弄吧，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善于把握不同的乐器相同的部分，一首曲子，总是可以利用一种乐器弄出来的！”李湖说到，“能把音调和多为一才是最重要的，哼，还想学小马哥写孤藤老树，下辈子吧！”
“玄，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呀？为什么你那么崇拜他们？”梁公子凑前来，刚才的话李湖知道他听懂了很多，过年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在研究乐章，估计彼此也交换过乐器，想来他也知道怎么应对，刚才的话，完全是忽悠我的。
“我亲戚！”李湖厚颜无耻地说道，又没有人知道，不说白不说。
“怎么不见你提起过？”梁公子略带遗憾，可能想请教一番！
“我那么多亲戚，你一个都不认识，难道都一一告诉你？”李湖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山路怎么走，弯的还是直的，就看你造化了！”
“以后有空跟我说说你刚才说的调子，我也好学习！”梁公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