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天家父子
可韩霄也说过，他相信自己哪怕是前世也没有逼宫的想法。那他的“逼宫”，就很耐人寻味了。
“皇上，您，您会对韩霄做什么吗？”白应玖到底被长生影响到了，哪怕这辈子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她也还担心会重蹈覆辙。
但只要皇上不曾处置韩霄，他就绝不会有死亡的危险。
白应玖也是见皇上虽未公开承认韩霄的身份，却又不像厌烦，反而有种保护姿态，这才敢大胆问及。
皇上眉头一挑，“朕对他做过什么吗？”
有哪个皇子过的有韩霄这般轻松？
三皇子、五皇子被赶去了封地，闲王半是软禁，长安城唯有太子一人。
可韩霄呢？
他的身份虽未承认，可谁又能不给他面子？
皇家人的义务，他不用尽。皇家人的权利，他全部拥有。
这样的皇子，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
意识到皇上对韩霄的包容，爱屋及乌，连她也一起包容。白应玖大着胆子追问：
“您为什么不认他啊？”皇上这般保护韩霄，可要白应玖说，一个皇子身份才是最好的保护。
皇上居然能放下这等执念，到底是什么给了他放弃的理由？
皇上瞥眼过来，白应玖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觉。她承认自己在旁敲侧击，可皇上难道不想让韩霄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吗？
若皇上不想，今日就不会把她叫来。
白应玖坦然自若，直接道出自己的猜测。
“除却韩霄自身的原因，您是不是也压根没打算承认他？”
这俩父子可真有意思。
一个想被承认，却不肯接受。一个想要承认，却偏偏不肯去做。
别看韩霄对皇家缄默三口，白应玖更明白他对家的渴望。
他怨恨皇上，也孺慕皇上。他不想夺位，除了不想被控制外，也是因为当今皇上是个好皇帝。
百姓能得安稳的日子着实不易，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天下安定。
韩霄的想法，白应玖很清楚。可皇上的想法，却十分复杂。白应玖很想为韩霄做点什么，解开皇上真正的心思，白应玖觉得无比重要。
皇上的目光带着审视，许久之后，方才大笑。
“韩霄娶了你，三生有幸。”
白应玖不知道他为何有此感慨，应当也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这让白应玖越发不敢大意。
站在她面前的是大周的帝王，是一国之君，他的心思之复杂，能力之强大，难以想象。
与他对话，唯有实话方能解脱。
“儿媳想知道父皇真正的想法。”
白应玖索性随了皇上的心，一声“儿媳”说得皇上通体舒泰。他深深地看了白应玖一眼，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心情如何。长久的沉默如影随形，好在白应玖不受气氛制约，执拗地与皇上对视，非要问一个明白。
最后，竟是皇上先撤走了目光，叹了口气。
“他母亲死在宫里，皇宫于他是束缚。这个皇位在别人眼中是权利，在他眼中还没有街边的肉包子值钱。朕，不强人所难。”
说不“强人所难”的时候，您眼中能别含着泪水吗？
白应玖的心情从期待到吃惊，到怅然，到无奈……\0
她好像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因着韩霄不想入宫，他便如他所愿。皇上对韩玥的感情无比复杂，就如同他如今对待韩霄的态度一般。
当年韩玥在这座皇宫里受到的委屈，皇上不希望韩霄再去承受。他宁可不认这个儿子，宁可不让韩霄去承受属于皇子的恩怨折磨，只希望韩霄能够得偿所愿，自由自在。
皇宫，是权利，亦是牢笼。
拿着皇上赐下的画轴，白应玖悠悠回了郡主府，直到现在，在她脑海中临别时皇上的目光还挥之不去。
这些话，皇上没有对韩霄讲，却对她讲了。说到底，皇上是希望她把这些话告诉韩霄。
天家父子的恩恩怨怨已不可追究，倒是谁是对，谁是错，亦不那么清晰。
晚上，韩霄回来的时候，白应玖便把画轴交给了他。
白应玖并未打开来看，借着韩霄的好奇看向打开的画轴，上面一副美人图吸引了二人目光。
白应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美人图，韩霄亦然。
画上的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弯弯的眼睛如月牙勾勒，一点红唇如樱桃点缀。身形曼妙，嘴角含笑。仿佛还是童真模样，眼神纯真，毫无世俗之貌。
看着这副画像，白应玖大概有些理解，为何时隔多年，皇上依旧会对画中人念念不忘。
这般美好又娇柔的人，本该宠在心尖上，因着阴谋诡计，而命丧于最好的年华，皇上惋惜，惋惜美人儿，也惋惜自己不曾善待的曾经。
韩玥，是不幸的。
华年早逝，不得圆满。
可她又是幸运的。
因着她的一生，有三个男人真心相待。
皇上，韩相，韩霄。
她使得他们命运相连。
韩玥。
白应玖看着画上依旧笑靥如花的女子，有些淡淡的感激。
没有韩玥，便没有韩霄。
纵然韩玥的存在给了韩霄带来了许多伤痛，白应玖依然心存感念。
“收起来吧。”韩霄将画卷收好递给白应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应玖还以为他会激动，如今却见这副模样，原本准备好的话忽然不知该不该说。
“想说什么？”韩霄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语气轻松，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白应玖索性坦言，将在养心殿内皇上对她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韩霄。
无论韩霄的选择是什么，她都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这句话，白应玖自然也完整表达了出来。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与他分离，他去哪，她就跟到哪。他想怎样多，她都支持。
“傻瓜。”韩霄揉了揉白应玖的发顶，温和的语气带着缱绻温柔。白应玖的心便定了下来。
“我不进宫不是因为她。而是，你。”
一个眼神，一个“你”字，让白应玖心潮澎湃。
“我？”
她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对韩霄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说是因为她，是什么意思啊？
白应玖的眼神暴露自己的心思，韩霄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头吻上了觊觎良久的唇。
因为有你，做不做皇帝才不那么重要。
因为有你，仇恨也变得淡然。
因为有你，我愿意拥抱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