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长生
作为一个受宠的公主，安乐宫中有许多不合礼仪的摆设，奈何皇上愿意，谁也说不得什么。
而今，那些超出公主身份的东西全都没了。
这是什么意思？
结合安乐刚才的话，白应玖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你该不会用皇上的恩宠，换了亲事？”
白应玖完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愿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大家都不明白，一直拒绝和亲的皇上，怎么会选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和亲。可若是换一个思路，这位公主已经不受宠了呢？
皇上选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公主和亲，思路是不是一下子就通顺了？
白应玖还在期待，期待安乐不会做这么傻的事。
安乐的目光骤然亮了一下，她看向白应玖表示欣慰地点点头。
“难怪父皇会说，你很聪明。”
一语成谶。
白应玖的猜测果真是正确的。
“你疯了！”
白应玖重重叹了口气，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安乐怎么会把到手的宠爱去换那个虚无缥缈的婚事！
有了皇上的宠爱，她在大周干什么都行。可失了皇上的宠爱，别说远在西凉，便是在大周她也寸步难行。
宫中的变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
白应玖怔怔地看着眼前虚弱的安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0
皇上的宠爱非一朝一夕能够达成，可想要失宠却轻而易举。白应玖不知道安乐此刻是否后悔，可就如韩霄所言，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哪怕此刻，她不想和亲，也没了反悔的机会。
白应玖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巧的木牌，上面还连着一根细线，以防丢失。
“这是我爹当年给每个孩子刻下姓名牌，我的是‘玖’字，若他……就把这个拿给他看，问他是否记得曾经的誓言。”
失了皇上宠爱的公主，白应玖更担心安乐在西凉的日子不会好过。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总以为可以天长地久，以为缱绻一时便是相守一生。怎奈岁月匆匆，当初的誓言可以随时随地更改变幻。白应玖也不想到那一步，但凡是都要留有后路。
这块姓名牌，白家儿女人手一块。若是白应启某一天厌倦了安乐，白应玖希望他能看在当年同在白家的份上，给安乐一处容身之所，不至于让她这个大周公主沦落到难堪之境。
“谢谢。”安乐犹如对待珍宝一般接过姓名牌，而今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能从别人那里接到礼物更弥足珍贵。
她看到了白应玖眼中的心疼，看到了她那份不舍与担忧，可再多的话也变得虚无，无论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感情，西凉，已必去无疑。
“对不起。”安乐喃喃道了声歉。
当时，她口不择言，说了些让白应玖难堪的话。
事后想想，是她的错。
白应玖摇摇头，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
前路漫漫，她只希望安乐能够平平安安。以后对也好，错也好，都已不那么重要。
从安乐宫中出来，白应玖就被汪海接到了养心殿。
这些年，皇上的身体越发糟糕，连臣工们都能看出他一日不如一日的气色。
白应玖到的时候，皇上刚刚服完丹药，整个人气色不错，带着一股精气神。
白应玖正好与送药的道人打了个照面，听汪海介绍，此人道号长生。
长生……
白应玖默念着这个名字，暗道，此人果真通晓帝王心，把帝王最深的思量直接挂在嘴边。
整日喊着“长生，长生”，哪怕他的丹药无法让人长生，也让皇上欣慰不已。
“贫道长生见过长宁郡主。”
长生面容清俊，身形高瘦，看起来年岁应不大，却留着长长的胡须，带着仙风道骨的意味，倒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道长有礼。”白应玖原本对宗教无感，因着她的重生，以及巫族一事，让她对此产生一股敬畏。
因此，很恭敬回了一礼。
本也是无意碰见，白应玖没有其他感想，不等离开，长生却扫了她两眼，忽然犹如被惊到般快速垂头。
“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仿佛看出了什么，很是纠结。
敬畏归敬畏，白应玖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会让他这般纠结，直接道了句：
“既不知当不当讲，那便不讲为妙。”
这么大个人，难道不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长生被噎了一下，脸色当即变得晦暗。
汪海到底顾及着这位道长的威名，帮着修饰了一番白应玖的话：
“道长乃当世高人，郡主亦身份尊贵，还望道长有话直说，也给咱家提个醒儿。”
换而言之，长生和白应玖都有尊贵之位，他们二人讲话就不必藏着掖着，有话直说，让他也能跟着参详一二。
长生掐了掐手指，沉思片刻，看样子算是接受了汪海的解释。忽而坦言：
“郡主近日会有丧夫之痛。”
“放肆！”白应玖便猜这邪道指不定会信口雌黄，没想到他居然把文章做到了韩霄身上。
重生归来，白应玖竭尽全力也要护着韩霄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折辱了他。哪怕是口头上的折辱，也不行！
“哪里来的歪魔邪道，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腻了！”
白应玖从未以身份仗势，今日她却要以长宁郡主的身份治一治这邪道。
“来人，把他抓起来！”
白应玖气势全开，昔日隐藏的狠厉全数迸发，竟是连汪海都吓了一跳。
汪海知道事有不妥，忙望向长生。
“道长，你这……”郡主发怒非同小可，长生道长还是解释一二吧。
长生淡然一笑，高低不平的眉毛带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
“忠言逆耳，郡主息怒。”长生非但没有解释，反而坚定了他先前话语的真实性。
白应玖已怒火中烧，看了眼毫无动作的侍卫，更是气愤倍加。
“汪总管。”她盯着汪海，不明白她一个郡主的命令还比不得眼前这等邪道吗？
可汪海的反应明晃晃在告诉她，她的确是比不得的。
“是，郡主，这……”汪海左右为难，看看白应玖又看看长生。他们都是大人物，就别难为他这个小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