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难言之隐
苏老夫人可不是简简单单进的宫，她身着命妇服侍，花白的头发盘成发髻，手拄蛇形拐杖，正式而庄重。
皇上一见到她，刚刚睡醒还带着些懒散气一扫而空，他不左悔，如果不来就好了。
哪怕称病呢，也能躲过一时。
苏老夫人来者不善，他都不用问就知道她为何而来。
“老身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老夫人一派肃穆，脸上不苟言笑，她只是站在那里，已经让皇上头皮发麻。
“老夫人，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皇上对待老臣一向体恤，更别提对待老臣的遗孀就更显亲厚。
对于皇上的厚爱，苏老夫人不敢承受，大言不惭道：
“老身接下来说的话有大不敬之嫌，还是站着为好。”
一语话让皇上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更加后悔自己怎么会来此地。
“老夫人可是为了西平而来？”
躲不过，皇上便迎难而上，主动提及了苏老夫人来此的初衷。
不提还好，一提老夫人便冷脸当下。
“西平？”她嘲讽一笑，“老身怎么听说皇上夺去了她的封号，一句‘西平’，小孙女愧不敢当！”
苏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如今年纪虽大，气势不减。掷地有声的语气面对皇权也毫不畏惧。
皇上能把白应玖下入大牢，却不敢对苏老夫人如何。因为苏老夫人不但有地位，更有威望与名声。
“朕有不得已的苦衷，老夫人可愿细听一二？”
皇上一下子变得废然，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之感，好像临近暮年的狮群首领，意气不在。
苏老夫人也是看着皇上从年少时一步步成长为帝王，哪怕是年少最为艰难的那段时光，皇上也从未露出这样一副伤感表情。是什么让他如此艰难？
老夫人又担忧，又怜悯，来时的火气不知怎地就消散了些。
“愿闻其详。”
她也想听听，皇上到底有什么苦衷？
帝王。
不存在于一人之下之说，他是天下之主，享有生杀大权。
世上的人都以为做皇上是天下顶好的事，可谁又知道为了平衡天下，他要作出许多牺牲和付出。
远的不说，单是一个王家已经让他深受其害。
“王家竟嚣张至此？”
苏老夫人听闻王家的所作所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侵害朝臣、结党营私、贪墨灾银、瞒天过海调换公主身份……这些事，无论哪件单拎出来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可王家如今还好端端屹立在大周权贵之首，是众人巴结、攀附的对象。
皇上，皇上就拿王家店办法都没有？
皇上摇摇头，尽显无奈。
“王家在朝堂扎根至深，朕无法连根拔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旦再有丁点火星，王家必将颠覆超纲，作出天怒人怨的错事。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西平又发现了这等事，若朕不摆出态度，只怕，只怕……”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叱责白应玖，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难不成，他王家还敢造反！”
苏老夫人是个急性子，见皇上迟迟不敢面对，直接帮他把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
“老夫人！”皇上大惊。知道老夫人并无恶意，又叹气解释：
“武陵侯府已经退出长安多年，您不知道王家这些年钻营的有多深，朕只怕大周的军队还未开拔，王家的部下已经攻入皇城。到时候，百姓又将流离失所，这天下又要生灵涂炭。”
王家这些年所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朕不能做着天下的罪人，有什么苦都让朕来担。只要暂时稳住他们，他们就不会动怒，这天下也就保住了。”
皇上这话说得憋屈极了，谁又能想到，这天下之主还要受制于臣子？
苏老夫人的怒气滚滚，不过这怒火不再冲向皇上，而是冲着王家。再看眼前年过半百的帝王，哪怕苏老夫人也觉得他真心可怜。
“皇上，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竟不知道，这个皇帝做的如此憋屈。
“老夫人此话折煞朕也。朕为天下百姓谋福，没什么可辛苦的。倒是委屈了西平，也让老妇人徒增烦恼。”
皇上连连摆手，那动作透着股傻气，语气中是极大的不安。
苏老夫人一向知道，做皇上并不能随心所欲，可如当今圣上这般活的如此憋屈者也是少见。
想到今日的目的，苏老夫人也宽慰他心。
“皇上不必担忧，老身明白了，不会再让皇上为难。”
为了平息朝臣的怒火，皇上比他们要难多了。若这个时候再上门叱责，就有些落井下石之嫌。
皇上趁着这个时机，急忙道出自己的安排。
“老夫人也请放心，朕让汪海特意给西平布置了单间，除了身处牢中，其他一切吃穿用度都与平日无异。”
这些事，他虽没直接交代，可他对汪海的了解，汪海必会这般做。消了气的皇上觉得汪海这事做得棒极了，真不愧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这份觉悟非常人能比。
苏老夫人点点头，来时她已经去牢中见过白应玖了，那里的环境一切都好，可到底那孩子是受了罪。
王家一日不除，白应玖这罪名便跑不了。
苏老夫人稍有迟疑，斟酌再三才道：
“皇上，若我武陵侯府再回长安，对阵王家的可能性会有几分？”
既然王家避无可避，那就主动应战吧！
“老夫人，您……”皇上惊喜万分，激动得不能自持。
“为人臣者，当为君分忧，为百姓造福。侯府这些年的确安逸了些。本以为大周四海升平，皇上已用不到我们。可我们都是大周的臣子，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我等必将为大周鞠躬尽瘁。”
苏老夫人也不是矫情人，想通前因后果便把能说的都说了。 看小说请认准飞速中文网
武陵侯府要回归长安，势在必得！
“老夫人，老夫人。”皇上情难自禁，快步来到苏老夫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知朕心者，非老夫人莫属。若武陵侯肯再回长安，我必躬身相待，必将手刃王家！”
朝中正是难有与王家分庭抗衡者，这些年才让王家一家独大。武陵侯有智有谋，只要他再回朝堂，皇上哪里还用得着王家办事。
“好。”苏老夫人郑重其事，直接与皇上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