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废太子
“万全的章程。”
太子默念着这句话，忽而发问：
“您到底贪了多少？”
否则，王太师何以如此激动，甚至连主动进宫暴露身份都顾不得了。
“放肆！”王太师何曾受过这等侮辱，而这个侮辱他的人还是当朝太子。当即面色不虞，身体摇摇欲坠。
“我是你外公！”
站在他面前的人除了是太子，是一国储君，还是他王家的种，是他的晚辈。
太子对他一向恭敬有加，如今以下犯上，又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难免让王太师怒不可遏。
“是孤的错。”太子知错便改，语气巧挑道：
“孤应该问，王太师拿了多少赈灾银。”
到了王太师这个位置，怎么能说“贪”呢？看，一个“拿”字，就正气多了。
一个“孤”字代表了君臣有别，一声“王太师”更道出了远近亲疏。
“你，你……”王太师气得直捂胸口，谁能想到，一向对他敬重有加的太子居然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这般嘲讽他。
“放肆！”太子将一句“放肆”还了回去，怪声怪气道：
“太师可是老糊涂了？胆敢称‘孤’为‘你’！不如，让下人们教教太师规矩？”
此话虽是问句，可不容太师回答，太子已喊人进门。
进门的小太监们战战兢兢排成一排，王太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
太子的声音不大，太监们都能听见，可想而知，他们刚才的对话也被人听了去。
看到这些人胆颤的模样，一股杀意涌上王太师心头。
“太师虽为帝师，但君臣有别，太师应当称呼太子为‘殿下’、‘东宫’或‘太子’。太师亦可自称为‘臣’、‘下官’、‘微臣’或‘卑职’。”
领头太监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屋内掷地有声。那一句句上下级观念严重的称呼，声声震在王太师心头。
平日里他也不是没有这般称呼过，可那都基于对太子的尊重。而尊重，是相互的。
一个太监自不敢对他这般无礼，所有下人的无礼均来自太子的指使。
看到太子眼中的凉薄，王太师忽然心惊。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太子，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竟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他的掌控。
“呵。”
王太师嗤笑，不知该说太子愚蠢还是聪慧。
“太子莫不是想置身事外？”
事到如今才想和他撇清关系？
晚了。
“南州府之事，是太子亲自和皇上求的恩典，那赈灾的银两也都走在皇后的私账上。真要追究起来，你们可都难辞其咎！”
王太师的话中隐含着怒火，原本他是不打算说这些的，可太子欺人太甚，他也不是泥捏的。
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谋算，就算东窗事发，他也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都与南州府有着扯不开的联系。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更艰难！
“太师不装了？”
太子终于换了副正常模样，脸上的嘲讽褪去，还是太师所熟悉的那个孩子。
“让他们都下去。”
太师并不想在此刻便和太子撕破脸，在他看来，只要太子明白了其中利害，他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他这样想，太子却不这样想。
“刚才太师所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太子眉头一挑，居心叵测。
王太师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发升腾，还不待细想，领头的太监已回道：
“回禀殿下，听到了。”
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
太师非常满意，吩咐下去。
“去金銮殿上，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皇上。”
他安排了这么多人来听墙角，总得有点用武之处。
“你疯了！”王太师终于明白心中的那股不安来自何处，太子居然要告发他？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看着狗急跳墙的王太师，太子施舍过一个眼神。
“太师当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你明晃晃来到我这东宫，不就是为了被人揭发吗？”
“你……”太子的谬论让王太师连发怒都愣了半晌，怎么能他自己盼着被人揭发，怎么能……
“还不快去。”太子才不管王太师如何气恼，不耐地催促小太监赶紧告发，再晚一点，万一韩霄离开了金銮殿怎么办？
“不许去，谁都不许离开！”
还没回过神的王太师本能挡住小太监的去路，可他就一个人，十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出，他能拦得住一个、两个，却无法拦下所有人。总有人从旁逃出，到最后，他一个人也没拦下。
“你，你……”看着远远逃离的小太监，王太师指着太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心中的恼怒远没有震惊来得强烈。
太子不以为意地端起茶杯，还有心思抿了口茶。
“太师有这闲工夫，倒不如谋算谋算以后该当如何。没了太师的威风，想必王家也容不下你吧？”
他一句又一句说着扎心窝子的话，每一句话的违和感都是那么强烈。
王太师压下怒火，耐着性子追问：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以他所了解的太子万不会如此行事，而今这样做了，莫不是有所深意？
要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莫不是，太子还有后手？
太子有没有后手不知道，但王肃一定是没有后手的。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撇去浮末，看着里面湛清的茶汤，兀自感慨：
“废太子的滋味应当还不错吧？”
白应玖希望太子被废，而他被困在这深宫之内，想要见她无比艰难。
等以后他成了废太子，便不会再受皇宫拘束，想何时跟在她身边都可以。如此，也了了一桩她的心事。
想到白应玖，想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子，太子脸上甚至浮现起一抹无比温柔的笑容。
王太师不知道他在想谁，可太子的话给他带来了无比巨大的震撼。他怒吼道：
“疯了，疯了！你有想过皇后吗，你有想过王家吗？你除了是你自己，你还是储君，是王家的希望，是皇后的未来。”
而今，他居然想要做废太子，这不是太可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