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最是难测帝王心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王肃无以复加。
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全数消散，他耷拉着脑袋，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长安城争争吵吵了数日的囡囡，居然会是白应玖！
这一认知彻底推翻了王肃所有的计划，他忽然发现，皇上说的居然真有几分道理。
难道，他真要争一争这个天下吗？
“好好考虑考虑，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皇上很满意太子的反应，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路过太子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个慈父般安慰着：“父皇，总不会害你。”
不会害他吗？
看着皇上远走的背影，王肃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皇上当然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可若他不是他的儿子呢？
想到皇上居然支持他坐稳储君之位，王肃便不寒而栗。
最是难测帝王心，当皇上明说要支持他时，便是废储的征兆。这么多年，皇上从未关注过太子。如今，又是什么让皇上起了关注？
是白应玖吗？
王肃想到刚才眼线告诉他，白应玖从金銮殿出去后去了坤宁宫。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时难以自持吗？
王肃本想去看一看她，可皇上的话却让他起了迟疑。
纠结的心，连大脑也变得混沌。
不对！
王肃猛然意识到，他钻了死胡同。
他为什么要在意皇上的话？
他又不想做太子，皇上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要让他改变心意，才是荒谬。
想通这一点，王肃哪里还管皇上说了什么，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了坤宁宫。
白应玖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世，肯定心绪混乱，他怎能不趁虚而入？
……
皇上虽已离开，却派人时刻盯住东宫。
在听闻他离开之后，太子去了坤宁宫。皇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汪海，你觉得这个太子如何？”
皇上拿不准的事，总喜欢与汪海探讨一二。
虽不见得能讨论出结果，总让情绪和缓。
“皇上？”汪海不解，皇上不是一向对太子甚为满意吗？但依照汪海照顾了皇上将近四十年的经验来看，皇上这是不满太子？
有些事，汪海可以畅所欲言。可有些事，他不敢乱讲。
好在，皇上也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自顾自分析了起来。
“朕曾以为他胆小如鼠，全靠背后之人支撑。如今看来，倒像是韬光养晦，让朕误以为他一无是处，最后扔了这个烂摊子，朕还得为他收拾。”
想到太子居然敢说废储，皇上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这个做皇上的都没想着废储，那边做太子的居然都考虑上了，还毫不犹豫放弃皇位。
这样的太子，这样的太子……他怎么配做太子！
汪海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太子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其实，这件事要汪海说，皇上是着相了。
宫里的人，又有哪个是真的一无是处？
“怎么，朕说错了？”都是自小长大的人，汪海能够猜到皇上的心思，皇上也能看出他的面色。
“奴才不敢妄言。”汪海恪守本分，虽是一起长大，可他们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
“无论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这句话，皇上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事实也证明，就没有汪海不敢说的话。
有了金口玉言，汪海便知无不言。
他重新为皇上添了杯茶，这才娓娓道来：
“您说太子爷一无是处，可他平风浪静坐稳储位二十年。单是这份稳固，就无人能比。”
皇上还不待开口，他又接着道：
“您又要说，是因为皇后和王太师才稳固了太子的位置。可皇上，历史上又并非没有阿斗之名。若太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给他一个诸葛亮也无计可施。要奴才说，咱们的皇后和太师，可比不上智圣。”
汪海把皇上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让皇上哑口无言的同时，也在默默反思他的话。
想到最后，也很是认同。
“你说的不错，朕以前的确忽略了他。朕，也太小瞧他了！”
皇上冷笑不止，“敢把朕的话当作耳旁风，他这个太子怕是做到头了。”
太子不是说要废储吗？
如他所愿，如何？
“太子敢把您的话当做耳旁风？”汪海压根没理会皇上的后半句话，只是吃惊于太子的转变。
大周崇孝，太子对皇上的孝更是其中翘楚。怎么会忽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皇上没有解释，被自己的儿子落面子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去把老九叫来。”他现在想转换下心情，就算是废储，也得有后续的人选不是。
想到九皇子，皇上的目光也不觉含笑。
“这些个孩子，一天一个样。”
才几天工夫，九皇子的个头都快要有他高了。
就如同雨后的春笋，活力无限。
汪海对此嗤之以鼻，腹诽：可没见您说太子一天一个样，还不是宠着九皇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汪海不敢耽搁，急忙去请九皇子。
皇上的开心果，非九皇子莫属。
……
宫门之外。
白迎秋被押往刑部大牢，她身边的崔氏已经陷入昏迷，可白迎秋的目光压根没有往崔氏身上看一眼，她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嘴唇轻微开启，细听便能听到她在说：
“舅舅……”
东窗事发，比起沐长清这个母亲，她更在意沐长安这个舅舅。
她曾以为，沐长安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可对她最好的人，却在下一刻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
沐长安发现了她的注视，双腿夹了下马腹，朝白迎秋而来。
白迎秋激动不已，挣扎下让人察觉了她的意图。
“干什么呢！”侍卫厉声呵斥，都到了这等地步，还不老实？
白迎秋对此充耳不闻，她紧紧盯着那个走过来的人，心中万千期待，眼中满是希冀。
终于，沐长安站在了她的面前。
沐长安只与侍卫说了几句话，便无人再来打扰他们，这让白迎秋更坚定了要讨好沐长安的决心。
“舅舅。”
她叫出了那个始终挂在嘴边的称呼。
舅舅，舅舅，这是她的舅舅，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