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待众人离开之后，白应玖快速取出银针在自己的掌心和手腕处扎了几下。
从掌心处起，蔓延了一道血痕。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罢了。
家中的摆设看似结实，其实早已破损不堪。这张桌子，家中人从不敢用力倚靠。只因此物乃是韩木匠做出来给人看样子的，重重一拍便可四分五裂。
崔氏瞧着好看，花了一个铜板买来放在这里装样子，平日里连放个重物都不曾往上放。
白应玖正是钻空子，才用了一招稳定人心。可也大意了，没想到木料锋利，到刮伤了自己的手。
众人前脚刚刚离开，崔氏也游走到门边。
“你去哪？”白应玖叫住她，她们的帐可没算完。
“我，我没脸见人。”崔氏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她是真的被逼怕了，从刚才心里就忐忑个不行。
说到底，崔氏也不过是欺软怕硬。在白家，她是山大王。所有人都是手下，都要看她的脸色。她在家耀武扬威惯了，出去后遇到的人也都不知反抗，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当所有人都联合起来逼迫她，她就六神无主。慌乱的余韵持续到现在，崔氏已变得不像自己。
白应玖嗤笑，“你若没脸见人，就不该让人去找启哥儿。”
有些融于骨子里的自私是不分害怕与否，人在慌乱状态下的行为才是本能。于崔氏而言，麻烦别人就是本能。
“他是我儿子！”在白应玖面前，崔氏终于语气变得强硬。
哪怕她有防备白应玖的意识，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她不自觉就将不满流露出来。
“你有当他是你儿子吗？”白应玖质问，“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这嫡母当的可真好。”
崔氏没当白应启是儿子，可白应玖却从心里认下了这个母亲。
别看他没有待在崔氏身边，可崔氏有事，他首当其冲。
崔氏被白应玖问得烦了，越发不耐。
“我的事，不用你……”她想说不用白应玖操心，可转念一想，今日之事若不是白应玖，只怕她难有善终。话锋一转，又回到了白应启身上。
“启哥儿呢，我这个当娘的出了事，他怎么不来看我？”
无论白应玖说什么，只要白应启没有脱离白家，她就是他的嫡母。
嫡母有难，作为儿子居然不出现？不孝，大大的不孝！
崔氏想用“不孝”来压白应启，也得看白应玖答不答应。她直接责问：
“让启哥儿来看清你的嘴脸，让你以后再无法蛊惑他的心？”
白应启是善良，可他不傻。一次、两次他还能劝说自己是家中唯一男子，要担起照顾嫡母的责任。次数多了，白应启真能如崔氏说想，无动于衷吗？
“我……”崔氏被白应玖说得哑口无言，而事实也正如白应玖所言。可她，可她该说什么才能留住白应启？
崔氏还没开口，白应玖已经站起了身。她要走？
前一刻还巴不得白应玖早点离开的崔氏，这一刻多了一份迟疑。她想要留住白应启，可看白应玖的样子，她压根不会将启哥儿留给她，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崔氏百感交集之际，白应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崔氏的肩膀，如交接一般郑重无比。
“好好对启哥儿，否则你身边就真的一个孩子都没了。”
白应玖说完抬脚就走，好像压根没有和她争夺白应启的心思。
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氏怔怔地看着白应玖走远，像是压根不认识她了一般。
白应玖的让她好好对待启哥儿，岂不是说启哥儿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启哥儿会一直是她的儿子？
当意识到白迎秋真的离开了她，这句话给了崔氏强劲的力量。她的身边还有孩子，她并非孤苦无依。
“白应玖，秋儿的离开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在白应玖即将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崔氏追到了门边追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回答，可就是想问一个明白。
白应玖抬头看她，明明平淡无奇的目光，却让崔氏感到不安。好像被人看破了心思，所思所想无处遁形。
“你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白应玖反问。
白迎秋是聪明的，也是幸运的。
只要再晚上一天，她就可以让白迎秋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惜啊，终究是晚了一步。
崔氏仔细想了想白应玖的话，她和白迎秋的关系的确算不上有多好。如果她是白迎秋，想要离开定然不会去找白应玖。
“白迎秋搜刮了你所有钱财，还给你留了一地外债。好好想想，谁才是真的对你好。”
白应玖难道就想将白应启留给崔氏吗？
不，她不想。
这也是为什么她宁可让白应启操劳，也不想让他来管崔氏的烂摊子。
崔氏并不是一个听人劝的人，她的喜好早已根植于骨髓，非一朝一夕便可动摇。
别看她如今这般厌恶白迎秋，可有朝一日白迎秋重新回到她面前求饶，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对待她最喜欢的女儿。
为什么？
因为前世便是如此。
至于白应启？
才真正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白应启是白家族谱上写着的儿子，是养父白木青唯一的儿子。他自小肩负着复兴白家的使命，他打心眼里要完成养父的嘱托。
他不能像她一样脱离白家，他是白家人，谁都可以离开，唯独他不能。
白应玖所能做的，也只是让崔氏好好想想，到底谁真的为她好，让她好好对待白应启才是。
可惜的很，白应玖的语重心长听到崔氏耳中却变得刺耳非凡。不受控制的再度叫嚷：
“你以为你可以一直这么得意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回来求我。”
她不服！
她就是不服如乞丐一样的白应玖有了如今的待遇。
可她的女儿呢？
死的死，走的走，她的女儿都不得善终，凭什么白应玖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白应玖停下离去的脚步，转过身慢慢朝崔氏走来。
崔氏忽而感到害怕，不断后退，妄图阻绝白应玖的靠近。
她越发感到恐惧，甚至后悔不该说那些话。明明白应玖只是用眼睛盯着她，她已经无力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