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近乡情更怯
近乡情更怯这种感觉，姜文明此前从来没得有过，不管他在外面混了多长时间，只要一踏进这片土，就会畅游在无比的幸福中，外面世界的浮躁，暴力行为积聚的戾气，瞬息之间消失殆尽。
看不完这山，这水，这树这草这花，这片天空的蔚蓝的颜色，以及天空的高远宽广，只想永远守在嫂娘身边，跟村头大彪子一起，做一个放牛郎，跟村西傻姑挤眉弄眼，想方设法背着她父母，把她哄上床，一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很奇怪，差不多每一个荒僻的小山村，都有个叫大彪子的放牛郎，叫傻姑的村姑，还有个才嫁过来没得多长时间男人就得病死了的小寡妇。
他们不会开汽车，没乘坐过飞机玩过电脑，也用不着手机，没得什么高贵的气质，更不晓得的穿什么衣服，才能显露所谓的千娇百媚和帅气。
每回都是憨呆的笑着，搂住你的脖子，跟羊一样跟你抵下脑门，再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鸭蛋，说这是从小寡妇鸭窝内偷外来的，刚煮熟，趁热吃。
不过鸭蛋壳最好是先藏起来，小寡妇已经跺着脚的骂老半天了，正拿着棍子满村子寻找偷蛋贼呢。
他们不在意姜文明穿什么衣服，又有多么干净，在他们心目中，再昂贵的衣裳，跟他们的粗布衣裳是一个样，用脏不拉几的手抓一下，有意留下几个脏不拉几的手印，表示着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很想他。
姜文明反生长成为正常男人，在医学界那是天大的事，可对他们来说这没得什么，原本就应该这样才对，就像他们与生俱来就应该生活在这落后的小山村，放牛，打猎，不晓得一加二再加三十一等于多少。
姜文明每回回来，从不带什么大白兔、金丝猴之类的糖果，大不了带包冰糖，进山时顺手打几只野味，送给大彪子他们，这就是最实惠的礼物，看着他们拿着冰糖一丝不苟的舔，心里就会感到暖和和的。
把金丝猴、大白兔之类的东西带来这落后的小山村，就比如在清澈的河流中，倒进一桶机油，会造成让人无可奈何的生态污染。
把还烫嘴的鸭蛋，在大彪子不住咽口水的目光中，慢慢的吃下去，再在傻姑的指导下，把蛋壳藏在草丛中，这才如沐春风的嘘了口气，然后三个人互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大彪子有好事要告诉姜文明，刚抱住他脑袋，傻姑就在他们身上连踢几大脚，两手蒙着脸扭身飞也似的跑了，害羞的样子让人吃惊。
大彪子的好事，就是把傻姑给睡了，偷偷睡的，骇得傻姑哭了半夜，以为第二天就能有个孝子出现在身边，要是让她父母看见，会不会把孩子卖了，去换酱油？
说完后，大彪子憨憨的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姜文明很快就晓得了，伸手薅住他头发，一拳就轰在了他脸上，你他娘的敢睡我欢喜的女人！
大彪子立马化作为猛虎，把姜文明扑倒在地上，两个人从土丘上打斗着，滚到土丘下，压在他身上卡住他脖子，叫他以后不准再正眼看傻姑一眼，得到心满意足的答复后，这才放开他，热情的给他掸着衣服，说明天还到小寡妇家偷鸭蛋，给他吃。
俩人正商量着，是不是把那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也一起偷外来烤了吃时，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人，敞着小半截怀，气势汹汹地提着一根棍跑了过来。
边跑边指着姜文明大骂，发狠要把这个偷蛋的人腿砸断……傻姑看她骂的喉咙都变哭腔了，于心不忍就跟她说，姜文明刚吃了个鸭蛋，蛋壳就埋在土丘旁，那簇狗尾巴下面。
在大彪子乐祸幸灾的大笑声中，姜文明只有狼奔豕突，还不能顷刻间就跑没得影子，怎么着也得让她拿棍在后背上敲几下，否则她气就不会消，会撵到家里去，告诉嫂娘说，那个鸭蛋原本是给嫂娘留着补身子的。
“别再撵了，再撵，小心我放狗咬你！”
屁滚尿流的冲进一个半截土墙小院的柴门内后，姜文明才缓过劲来，回头跺着脚的恐骇，一只跟黄鼠狼差不多大小的汹狗，汪汪的尖叫着，丛柴门里外去，朝小寡妇狂吠。
非常怕狗的小寡妇，脸色一变，回身就跑，跌了两跤，才逃脱了汹狗胡椒粉的撵咬，已下决心去找菜刀去了。
这小狗，是一条正宗的土狗，大彪子家那只大狗的孙子……可能是太挑食，造成了胡椒粉营养不良，结果就不发育了，脚大的人一个没在意，就能把它踩才成一张狗肉饼。
姜文明每回回来，最高兴的除了嫂娘外，可能就是胡椒粉了，因为姜文明会掏出小山村人没见过的牛肉干来给它吃，这回也是这样，骇跑小寡妇后，尾巴就翘上天地跑回来，朝他身上乱扑，索要劳务费。
胡椒粉分明就是个没得良心的，刚从姜文明手里咬过牛肉干，就发出唬唬的低吼声，威胁他快滚远点，别指望跟它抢东西！
赏了胡椒粉一大脚，在它不断翻滚的惨嚎声中，姜文明回头，看向站在瓦房门口的一个中年美婶。
中年美婶穿着跟小寡妇一样的短袖衬衫，脸上带有些许萧若水的影子，不过要比她矜重，和气多了，特别是看着姜文明的那两眼里，带着见了亲儿子一样的亲情。
姜文明眼圈微微一红，然后笑眯眯的走过去，抬手挠了下耳朵，低头说：“嫂娘，我回来了。”
“文明，你又瘦了。”
嫂娘抬手，轻轻抚慰着他的头顶，柔声的说道。
这句话，是姜文明被大师兄带出国外后，每回回家，嫂娘务必要说的，尽管这段日子在双龙市，他游手好闲的肥了好几斤，可嫂娘说他瘦了，那么他就是真瘦了。
“以后，我会多吃点。嗯，最好是每天都吃地蛋烧蘑菇，想起来就咽口水。”
姜文明要比嫂娘高出大半个头，为了方便她好抚慰自己的头，他会佯装鞋带松开了，弯腰蹲下来扣鞋带。
地蛋烧蘑菇，是嫂娘最擅长的一道菜，姜文明从来不弄，在外面也从不吃。
这道菜，只有嫂娘来弄，味道才是最好吃的。
只要让她的文明活下来，她就会一辈子不吃荤吃素，这是嫂娘在开皇谷里许的愿，这些年从没吃过任何肉类菜肴，也没弄过，害的大师兄肚里痨了，自己到深山打野味，烤着吃完后，再揪把蒲公英嚼个半天，晓得嘴巴没得肉味后，才敢回来。
“好啊，大师兄上山里采蘑菇了，明天给你弄这个地蛋烧蘑菇。”
嫂娘让他站起来，看着他好像比二年前又长高了一点后，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屋里。
屋内摆设很简单。地上有几个蒲草编的蒲团，老旧的床头柜上有个固定电话，那是嫂娘担心她的文明想她，才安装的，也是村里独一无二的一部电话。
到目前为止，姜文明都难以相信，嫂娘这个京城豪门的大小姐，怎么就和一个比她大十拉岁的大师兄私奔，放弃灯红酒绿的生活，来到这偏远的小山村，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但这又是任何人没得办法反驳的事实，而且姜文明也从来没得在嫂娘眼里，看到对生活的任何反感，只有让他神往的恬静。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中年美婶的眼神里，带着无邪少女才会有的单纯样子吗？
有时候，他甚至都感觉到，嫂娘就是自己的亲娘，要是嫂娘再大几岁的话。
为嫂娘泡上一杯大师兄自制的野茶，姜文明盘腿端坐在她跟前，抬手搔了搔后脑门，小声说：“嫂娘，我跟她谈不来，就、就跑来家了。说起来，这事也怨我……”
嫂娘打断了姜文明的话：“这事不怨你的，嫂娘都晓得，若水还是有些孝子脾气，不成熟，还是拿老眼光来看你。”
姜文明愣住：“您晓得？”
“昨天早上，你丈母娘，夏阿姨都在咱们家玩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嫂娘笑着说：“打电话来的是个小丫头，她说她叫樊冰。听声音啊，就晓得那孩子名子起得没错，就像一块粘牙的年糕。”
姜文明的老脸，有些发红。
他奉嫂娘之名去双龙市，明着是护卫萧若水的，实际上却是跟她完婚，结果眼看两个月过去了，他反而跟别的小丫头相好了，大大违背了嫂娘的一番好意，很是有些难为情。
他想说什么，嫂娘摇了摇头：“用不着说了，樊冰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说了，也包括那什么什么信。”
嫂娘这么多年隐居这小山村，哪玩过什么微信？
所以她听樊冰很含蓄的说出这件事后，还是很惊讶的，挂掉电话后就问夏荷花跟萧母，现在外界科技发展到了，能在信上看见活人样子的程度了吗？
深居豪门时间太长的萧母，对这些‘奇技淫巧’也不明白，反而性格大咧咧的夏荷花，解释起这东西来后，头头是道的。
姜文明懵逼了，本能的去找手机时，才想到那晚受伤的像孤狼般逃出医院时，并没带手机，樊冰在给他打电话时发现了，出于好奇……看了他的微信，发现了他跟萧若水的聊天。
然后，那个思想单纯的孩子，就把手机交给他小师妹了。
他小师妹看了后，顿时如遭雷击……就是不晓得羞愧的有没去寻死？
要是能寻死，那就太好了，省得姜文明以后在再见到她时，会感到难为情。
不过从嫂娘接下来的话里，姜文明能听出他小师妹的脸皮很厚啊，居然没去寻死，只干坐大半夜后，就被樊冰送回家睡大觉了。
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娶她做老婆？
“樊冰那孩子说，幸好是肥水没流外人田……”
嫂娘说到这儿时，姜文明没法忍打断了她：“嫂娘，您认为，她在网上，只有我一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