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规矩
石秀慧见周氏不应答，又哭嚎道：“妹子，就我家那情况，你还要我赔这么多银子，你大哥去了军营不在家里，现在一个家都靠我一个女人支撑着，你……你还这样，你这是想要逼死我啊！”
逼死嫂子这一顶大帽子，周氏不敢担。
可就这样算了，她又不甘心。儿子和熊家兄弟几个，为了做这个竹根雕的博古架花费了多少心血，没人比她更清楚。
要订单上的货能按时交货，又想把新想的样式做出来，白日里时间不够，便只能晚上熬夜。
多少次，她都看见熊家兄弟几个，和她儿子一起，熬得满眼都是红血丝。
如果是不小心碰坏了也就算了，可这又不是陶瓷，这可是竹制的东西，要不是用大了力气故意搞破坏，怎么会摔坏。
还有她这个嫂子的性子，她是越来越看不上眼了。一天到晚的想从她家算计东西不说，那主意还打在她外甥女家去了。
这次要是不给她点教训，以后还不知道她要怎么作呢！
周氏心思几转，再开口的时候，态度软和了下来，但要赔偿这事却是半点没有退让。
“嫂子，你家里的难处我也明白，可是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因为谁家里困难，那损毁了东西就不用赔偿，那我家这铺子以后还开得走吗？”
她说着，指了旁边的一个工人，道：“这个，我家新请来帮工陈二，那天家里发生的事你知道吧？
他做事的时候不仔细，打翻了一罐子的漆汁，该赔的钱我一文钱都没少吧？
你以为他们家里面就不难吗？他母亲瘫在床上，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了，底下一堆的孩子要养，那当真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你以为我就不可怜他吗？
但是损坏了东西就要照价赔偿，这是我们铺子里的规矩，我那天狠着心让他赔了银两，今儿个不能因为你是我大嫂，我们是亲戚，我就不按着规矩来，如果我这样处事，以后我还怎么服众？”
夏箐箐简直想给她舅母鼓掌，这实在是太会说了，而且说得有理有据。看来她舅舅家的生意，以后都不用她操心了。
石秀慧再一次呆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扛着锄头在地里种地，整日里灰头土脸的小姑子，口才这般的厉害。
这让她方才想好的托辞，全都说不出了口。
她也再一次的认识到，如今的周氏，再不是以前的周氏了。看着背脊挺得笔直，自信满满的周氏，她心里再次弥漫出漫天的苦涩与妒忌来。
周氏道：“嫂子，我们这小本生意，又是与人合伙，我不能徇私包庇你。但你到底是我嫂子，我也不为难你。
你现在没钱，就给我打一张欠条吧！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就成。今天的赔偿，我先想法子，帮你把钱垫上。”
对于周氏的话，围观众人是各有想法，有的说周氏是装模作样，如果真的想帮自家大嫂，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有的却说周氏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那是合伙做生意，总得顾忌合伙人心里的想法。再说了，还有规矩在那……
虽然众说纷纭，但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周氏做得对，损坏了东西就应该赔偿，何况周氏并没有喊她立马就赔偿，已尽力为对方作想了。
石秀慧怎么可能愿意签下一张两百多两银子的欠条，她想找周母帮忙说几句好话。毕竟周氏能逼着她，要她赔钱签欠条，但总不能逼着周母吧！
可惜，周母看事情不对，就偷偷的跑了，她这时候根本找不到人。
心急之下，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想着先不打欠条，等这事儿过去再说，于是趁着周氏不注意，突然拔足狂奔，跑了。
石秀慧跑了，周氏也一副不追究的样子，围观的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看，便也慢慢的散了。
周氏和陶立群一起，把摔坏的博古架捡起来。
夏箐箐看了一下，这个竹根做的博古架还真是挺好看的，感觉摔坏了实在是太可惜了，问陶立群道：“表哥，这个还能修吗？”
陶立群叹气道：“修是能修，不过想要变成原来的模样就难了。”
毕竟这个博古架是根据竹根的天然走向，设计图案雕刻的。现在有好几个莲蓬，荷花花蕾都摔坏了，要想修补，得找相同形状的竹根来替换。
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一样，也很难找到两个形状大小都差不多的竹根。
夏箐箐惋惜的叹了口气，道：“下次安排搬运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还有你们这个包装也太简单了，这么简陋，在运输途中也是很容易损坏的。”
周氏道：“好像是简陋了一些，箐儿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夏箐箐展销会销售的是布匹，相对而言要好运输一些，再加上有前人经验在，这方面她倒是没有费太多心。
她想了想道：“这方面，你们要跟沈东家学一学，他们家的可是瓷器，要是没有装好，在途中摔几个花瓶什么的，那损失可就大了。”
“箐儿说得有道理，你没事去走动走动，和沈东家交流交流。”周氏甚是赞同的对陶立群道。
陶立群应了声好，又继续把散乱的东西往马车上搬。
周氏想起最近听到的传闻，问道：“对了，听说你又买了不少的地，还请了秀才老爷回来，天天和朱老爷沈东家他们在一起，你这又是打算鼓捣什么吧？”
纸和印刷术都还没有鼓捣出来，夏箐箐不好意思说，随意打了个哈哈，转了话题道：“上次听说表哥想学作画，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周氏道：“这最近又是买地建坊子，又是开展销会赶货什么的，这么忙，哪里又有空去学作画啊？也就开始去了几天。”
这就像参加工作之后再去进修学习东西。成年人的世界，有工作不说，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每天都被这些事儿分去了大量的精力。
夏箐箐挺能理解这种情况的。
虽然确实太多事儿，但是要想不断进步，就不能因为事情太多就放弃了学习。
夏箐箐还是不希望她半途而废，“村里的学堂建好了，我请了一个先生，这先生也会作画，表哥要是嫌到马家集太远了不方便的话，可以就在村里学。”
虽然因为忙着竹器的事，陶家没人去学绣艺，但村里的消息周氏还是知道的，她笑道：“那等先生开课的时候，我们也去学学。”
两人随意说了一会儿话，就各忙各的去了。
等一个人的时候，夏箐箐再次琢磨起了将整个马家集都建成有下水道，干净整洁有规划城市的可行性。
周氏则和陶立群一起上了牛车，一边赶着牛车往家里赶，一边说起了今天石秀慧弄坏了博古架，如何和熊家人交代的事。
陶立群道：“娘，这事儿也瞒不住，也没有必要瞒，我们就如实说吧，因为舅母造成的损失，都由我们自己承担。”
周氏面色有些不自在道：“我知道，你放心，你娘我现在不是糊涂人。”
陶立群道：“既然娘不是糊涂人，那下次外婆和舅母她们过来哭诉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心软，又让她们掺合我们家的事。”
周氏歉疚道：“以前是我考虑不周到，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在我们家里乱来了。”
陶立群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周氏又道：“这次展销会我们赚了不少，修一个大坊子给你和娴静成亲可好？”
这下轮到陶立群不自在了，他道：“娘作主就好。”
陶大山不在家，家里的事周氏也找不到人商量，此刻便问道：“那你说是买地重新建，还是就现在的房子拆了重建啊？”
母亲问起自己的意见来，陶立群就是再不好意思，也不能躲着不回答，他道：“再买地吧！这房子刚修不久，拆了可惜了，以后用来放竹器杂物吧！”
除了做好了的竹器要存放，就是竹根、竹子等原材料也是要地方存放的，如果放在院子里被雨水淋着，保存不当的话也是很影响竹器的品质的。
周氏道：“你这个主意好，那你看买在何处好？这次要建就建大一点，把你大哥和立春她们的房子一并建好，省得以后再麻烦。”
“就我们买的荒山附近选一个地方吧，选远了砍竹子不方便。”陶立群说完又道：“一会我问问熊大哥他们要不要建房子，要建的话我们一起请工买材料。”
看到儿子越来越懂事，周氏欣慰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是该问问你熊大哥他们，免得爹娘孩子不在身边，心里总有牵挂。”
两人东说说，西说说，不知不觉牛车就到了家。
大概是怕周氏因为石秀慧的事责怪她，周母没有回陶家来。之后几天，都没有再看到周母和石秀慧两人。
周氏忙着赶货，建房子的事，也没空去找石秀慧要账。石秀慧提心吊胆了好些天，见周氏没有找过去，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只是因为怕周氏找她赔钱，却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再来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