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没有最信任的人

段扶风斜眼瞥着她,梧桐老老实实的在他面前站好:“王爷,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段扶风用指腹蹭了一下桌面,看着手指上沾到的灰,脸色更加不好看。

“自然是询问进度,王府可不会留无用之人,调查结果怎么样?”

梧桐摇摇头:“还在调查之郑”

段扶风抬起眼帘,一对眸子漆黑如墨:“你可知道,本王给的期限从来都不会更改?”

梧桐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知道,人一定会努力的。”

只有努力找到那个盗窃者,才有与南星重逢的机会。

这点她从来都不敢忘。

段扶风颔首道:“你吃饭吧。”

梧桐错愕的抬起头:“您呢?一起吃?”

段扶风挑眉:“你觉得呢?”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显露城府的人,但是对于这顿晚饭的嫌弃,已经是袒露无疑的写在脸上,无需质疑。

梧桐识相的搬来一条凳子,坐在桌边自己吃起来。

段扶风不话也不走,就这么待在旁边看她吃,气氛实在是诡异的可怕。

梧桐自认为神经比较粗,可是在这种氛围下也忍不住了,抬起头问:“王爷,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

就算是想打她骂她,直接给她个痛快就好了,这样卖关子做什么?

段扶风移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口中所的那个南星……是什么人?”

梧桐往嘴里填了口饭,咀嚼着吐出几个字:“一个乞丐。”

“他对你很重要?”

“人没有兄弟,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样。”梧桐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着段扶风如刀刻般的侧脸,忽然想起一事,心地问道:“王爷,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盗窃者是您最信任的人该怎么办?”

段扶风不答反问:“你已经找到人选了?

梧桐道:“还没有,猜测而已……如果这人是与您很亲近的人,比如……我是比如!比如是段总管或李大人之类的,背叛了您,您会怎么办?”

她现在算是认定段文就是贼人了,但是在真相大白之前她得搞清楚,段扶风是否希望自己把真相给揭露出来。

李得明那已经了,段文是在段扶风幼年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身份自然与普通管家不同。

梧桐对于真相不真相的无所谓,只是想完成一个任务而已,要是任务还没有完成,反而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显然不值当。

段扶风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抬起了下巴。

“本王没有最信任的人,所以背叛这一词也不存在。”

没有最信任的人?

梧桐不相信,试探的:“不会吧,难道连银铃公主您也不信任么?”

段扶风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似是对她的试探很不屑。

“本王的确信任她,但那是在十五年前……十五年的光阴,她已经耗光了所有的信任。”

梧桐古怪的看着他,觉得他不像是突然袒露心扉那么简单。

或许是他还认为她与银铃关系亲密,所以故意通过她的耳朵,把话给银铃听吧。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梧桐始终没办法对段扶风生出信任感,固执的认为对方是个披着好看皮囊的禽兽。

她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段扶风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墙角处,梧桐下午亲手制作的工具便放在那里,形状粗糙又奇怪。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往那处走。

梧桐突然哎呀大叫了一声。

段扶风回过头:“怎么了?

“完蛋了!我烧了洗澡水忘记用,现在都要凉了!”梧桐放下碗飞快的站起来,跑到门边:“那个……王爷,要不您明再来?人该洗澡了,怕玷污了您的眼睛。”

段扶风听见洗澡二字,眼睛下意识的从她身上扫过。

梧桐装作随意的用胳膊挡住胸口,腆着脸笑嘻嘻地:“王爷,不如人送您出去?”

段扶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拂袖离去:“用不着。”

梧桐硬着头皮送他到院门口,目睹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松了口气,跑去卧室里关上门,脱掉裤子一看,上面果然染着血迹。

幸好她机智,幸好段扶风没有注意她的裤子,不然她的性别就暴露了,很有可能段扶风还会回忆起那一夜来,到了那时才叫真的尴尬。

她可以为了南星忍气吞声,把那件事情当做没有发生。可是一旦两人都认出彼此了,她要如何接着自欺欺人?

处理好血迹,梧桐回到客厅里草草的把饭吃完,随意洗漱了一下,就钻进被窝里睡觉。

第二上午,她带上自己制作的工具,朝那漂亮妇饶院出发。

工具花了她很长的时间做,体积也挺大,装起来一大包。

实际上利用的却是最简单的杠杆原理,主体是一个形状类似于平的支架,另外配了许多木楔子,用以支撑大石头。

梧桐对于自己的准备很有信心,兴致勃勃的走出了王府,朝记忆中的胡同走去,准备将昨的把戏再来一遍。

凌云府是个年代悠久的大城市,这些胡同也拥有上百年的历史,因为地处南方,气候潮湿,墙壁上长满了青苔。

梧桐行走的这条正好空无一人,她看着两边的墙壁,隐约有种自己在江南古城里旅游的错觉。

背上的袋子有些重,她右边的肩膀背得酸痛,卸下来准备换到左肩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急促的破风声,像是有人在挥舞什么钝器。

她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后脑勺上一痛,就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梧桐幽幽的醒转过来,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后脑勺传来的痛意。

视线渐渐从模糊变成清晰,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晕倒前听见的声音。

她似乎……是被人偷袭了?

谁偷袭的她?

梧桐脑中警铃大作,双手一撑就坐了起来,却发现无论是自己身下所躺的床,还是周围的家具,皆是精致奢华的。床幔上甚至用金线绣了云纹,数排层次不齐的玉坠长长的垂落下来,好似雨滴般透亮。

这是哪里?

正困惑着,旁边传来一个淡漠而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梧桐抬起头,看见了段扶风。

段扶风!!!

梧桐想起自己大姨妈来了,下意识的就往被子里缩去,拉高被子严严实实的挡在胸前,一脸警惕。

段扶风的视线冷冷地从她身上扫过:“你若是随时都保持这样的警惕,何至于被人偷袭?”

梧桐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

段扶风没搭理她,向后招招手,接着便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提着药箱走进来,先冲段扶风行了礼,而后坐到床边,对她伸出手道:“请大人将手腕伸出来,方便把脉。”

梧桐一点点放松,把右手伸出去给他。

大夫将其放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认认真真的把起脉来。

段扶风没有离去,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却是不怒自威。梧桐离他差不多有两米远,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强烈的气场,不自觉的胡思乱想起来。

把脉能够把出性别吗?要是大夫发现她来大姨妈了怎么办?

她很有可能不但找不到南星,自己还得被扫地出门。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用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往身下探了探,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一身干爽。

不过在段扶风面前偷偷摸自己的屁股,这事真是诡异的要命。

大夫给她把完脉,又看了看她后脑勺上的伤,收起行当对段扶风汇报道:“这位大人已无大碍,接下来安心静养几日便可。”

段扶风嗯了声:“下去吧。”

看着大夫离去,梧桐不动声色的放下心来,但是当转头看向段扶风的时候,她心中还有疑惑。

“王爷,我为何会在这里?”

边上有仆人端来一把椅子,段扶风一掀袍子坐下了,语气波澜不惊地:“先前王府的人出去采购,发现你晕倒在大街上,就把你带了回来。”

“晕倒在大街上?”梧桐仔细回忆了一下,下意识地:“不对啊,我明明……”

她着着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被人偷袭,会不会是因为……段文发现了她在跟踪自己?

所以他才派人把她打晕,把她拖到一个没有联系的大街上,让王府的人发现她。

这种做法,无疑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查下去。

如果她背后没有段扶风的话,很可能对方已经直接把她给打死,弃尸荒野了。

一股寒意渐渐的从背后升起来,梧桐的脸色变得苍白,一时间不出话来。

段扶风眼睛微垂的看着她:“已经知道偷袭你的人是谁了么?”

梧桐摇摇头,咬着嘴唇没答话。

段扶风:“此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若你觉得凶险,不敢再查,本王可以取消与你的约定。”

她不用再查,对方自然也不用帮她找南星。

梧桐在瞬间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的掀开被子,边穿鞋边道:“不用了,我没有问题,一定会尽快抓到贼饶。”

段扶风道:“时间还有一半,不着急,你可以养养伤。”

梧桐穿好了鞋,站起来摸摸后脑勺上的大包:“我的伤已经好了。”

“你确定?”段扶风似笑非笑,拍了两下手。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仆人捧着一叠什么东西走过来,接到段扶风的眼神后,站在梧桐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抖落开。

那竟是一条沾了血的裤子。

梧桐刹那间僵成了一块木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段扶风:“你的伤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啊……”

“咳咳……”梧桐迅速的反应过来,用力揉去脸上的羞赧,飞扑过去夺下裤子,生硬地解释:“这是……这是内伤!对!我被他们打出内伤了!”

段扶风轻嗤了一声,也不知信了没信,站起身来:“既然受了内伤,那就好好休养,不要下地乱走。”

他着便要离开,梧桐抱着自己的裤子支支吾吾道:“必须……必须留在这里养伤吗?我想回院里。”

段扶风不解道:“此处难道还比不上那个破院?”

梧桐忙解释:“不是,我院子里还有只鸟,我不放心……”

段扶风盯着她看了片刻,扭过头就往外走,留下一句话。

“随你便。”

梧桐冲他鞠躬道谢,然而对方已经走远了。

仆人要把裤子拿走帮她洗,梧桐哪里好意思,抓着裤子不肯松手。

一番争执过后,她终于重新夺回了裤子的所属权,拿着它回自己的院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无法忘怀。

段扶风不是个蠢人,她是内伤,他就真的会相信是内伤么?会不会已经看穿她了,只是没有破而已。

可她又实在想不出对方不戳穿她的理由。

最后梧桐停下脚步,用力捶了一拳墙壁,心道不管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只要她完成任务,段扶风帮她找到南星,那么到时性别有没有被戳穿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现在身上还有一笔的积蓄,完全可以带着南星离开,两人去别处谋生计。

这样一想,心中就轻松多了。

梧桐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了一段身体猛烈的椅了一下,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墙。

那人下手可是真狠,要是再重一点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是个傻子了。

偷袭警告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梧桐在挨了一棍子之后,决定改变策略。

对方既然给她来硬的,那么她也可以来硬的,无需再这样遮遮掩掩的调查下去。

时间紧迫,她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就带伤行动起来。

这回没有再去跟踪段文,梧桐长驱直入,快速的来到了那漂亮妇饶院外,叩了三下院门。

院里传来歌声:“水底月为上月。”

梧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眼中人是面前人。”

完之后,院里传来女人细碎的脚步声。

她耐心等待着,一声不吭。

漂亮妇人打开了门,看见她后脸色狐疑地:“这次怎么换人来了……”

梧桐不等她完,拿出藏在背后的石头往她脑袋上砸去,妇人只来得及翻了个白眼,便瘫软的往地上倒去。

梧桐丢开石头接住她,把她和怀中的孩子都拖进院子里,然后从里栓上院门。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