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梧桐心急如焚,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拼尽全力。
她抓起船桨,竭力跟在赵三羊身后划去,以免他遇到意外。
南星一直没话,默不作声地找到备用船桨,也跟着她一起划。
赵三羊逆水而上,飞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游到周磐安身边,冲他伸出手:“周大哥,把手给我。”
周磐安有气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嘴里灌满了水,也听不清他在什么,模样奄奄一息。
赵三羊咬咬牙,绕到他背后,准备抱住他。
谁知周磐安回光返照,身体一扭,死死抱住他的脑袋。
“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死!”
他面色狰狞,手指用力到发青,犹如抱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赵三羊猝不及防,被他往水下压去,灌进了好几口水。
“咳咳……周大哥,你快放开我……这样我游不动……咳咳……”
周磐安哪里听得进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松手,要活!
赵三羊没办法喘息,眼前开始发黑,耳朵轰鸣。
千钧一发之际,梧桐和南星齐心协力把船给划了过来。
她一桨就把周磐安给拍晕了,将他拉上来之后,又向赵三羊伸出手。
赵三羊死中求生,欣喜极了,笑着冲她伸出手,露出八颗大白牙。
两人指尖相碰,梧桐刚要使力,突然一个巨大的浪头铺盖地的拍过来!
这一浪携排山倒海之力,直接把众人给拍懵了,眼前除了浑浊的河水,什么也看不见。
等浪头散尽之时,再看水面,哪里还有赵三羊的身影!
梧桐的指尖动了动,仿佛上面仍然残余着对方的温度。
她惊恐起来,大声喊道:“三羊!赵三羊!你在哪里?”
水面茫茫,一望无际,除了决堤口处河水奔腾的巨响外,似乎地间就只剩下她哀戚的呼唤。
没有人回应。
山顶最后一块地也被淹没。
飞奴在空盘旋,因为找不到主饶肩膀,迟迟不肯落地。
梧桐不肯放弃,拼命划动船桨,嘴里不停喊着赵三羊的名字。
如此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南星看不下去,伸手拉了拉她的腰带。
梧桐心口又闷又疼,手指一松,船桨滑落,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来。
若兰跪伏在周磐安的身旁,周磐安依旧晕着,没有醒来。
她不敢话,也不敢去看梧桐的脸,缓缓弯下腰,把脸贴在周磐安的胸膛上,轻轻抿了下嘴唇,觉得自己没有选择错。
入夜。
村民们各自安睡,因为物资大多被冲走了,所以晚饭吃得很不丰盛。
梧桐半睁着眼睛躺在帐篷里,帐篷还是帐篷,里面却只剩下两个人。
飞奴在外咕咕直叫,饿的,不肯吃食。
水再没涨,仿佛恢复平静。
若兰抱着一个包裹走过来,掀开他们的门帘,轻声叫道:“梧桐……”
梧桐看了她一眼,撇开脸。
若兰走进来,跪坐在她旁边,把包裹放在地上打开。
就着月光,可以看清里面全是金银首饰。
“这是周磐安他爹让我拿来的,感谢你们救了他儿子的性命,你拿着吧。”
梧桐摇头,冷冷道:“不要。”
若兰往她手里塞,嘴里劝道:“你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梧桐忽然坐起身来,把她的手猛地一甩,包裹便飞了出去,散落满地。
若兰愣住。
“客气?我没有客气!不是你的吗?吃国家一口粮,那么用命救人也是应该的,应该的事情何须什么感谢?”
梧桐声音冷得像冰,眼眶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若兰低着头咬嘴唇:“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梧桐再也忍不住,按着额头,哭泣出声:“是我对不起赵三羊。”
他他家世代都是当兵的,以后他的儿子也要当兵,他的孙子也要当兵。
这话时他笑得很灿烂,牙齿很白。
是她一时糊涂,夺走了他的机会。
他还那么,年纪就进军队打战,梧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开始上高郑
他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一。
浓浓的内疚感蔓延至全身,她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赵三羊那么好,用他的命换周磐安的命,不值!
若兰跪了许久,脚都麻了,也没见她再一句话,只是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
她只好站起身,把那些东西都捡回来,一样样装好,轻轻的放在梧桐手边,然后离去。
门帘放下了,南星坐起身来,用他纤细的胳膊抱住梧桐。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想。
色刚亮一点,梧桐就带着南星,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
周老爷家的大帐篷没了,所有人都在露宿。
若兰坐在她的草席上看了许久,直到梧桐登上床,终于忍不住,还是跑过来送送她。
“这些干粮你拿着,路上吃。”她抹抹泪,:“周磐安本来也要来道谢的,但他得了重感冒,脚上也受了伤,爬不起来。”
梧桐接过干粮丢进船舱里,没有回话。
南星划下第一桨。
若兰用力抓住梧桐的手,恳求地看着她:“你能原谅我们吗?
梧桐鼻尖发红,面无表情道:“如果赵三羊的尸体能原谅你们,我就能原谅。”
若兰眼中滚下一连串泪珠,她抽泣道:“梧桐,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必须救周磐安,我……”
她咬了下嘴唇,出秘密:“我怀孕了。”
梧桐总算又了反应,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若兰:“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她要让孩子有父亲,她还要生儿子,生个全家人都喜欢的儿子,她还要防备那贱蹄子。
她觉得累极了,可她不能倒下,倒下就前功尽弃了!
若兰的脸色变得狰狞。
梧桐收回目光,推开她的手:“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想做的都做了,不想做的也做了。
船划离岸边,向更远处驶去,荡出一圈圈涟漪。
他们赶了一的路,不知道究竟划了多远,但是这一整都很安静。
梧桐和南星本来就不是话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聊聊。
如今梧桐的心情只能用刀绞这两字来形容,因此连动一动嘴皮都觉得费力。
四周的风景也没什么变化,到处都是水,偶尔冒出一座山峰,上面往往挤满了灾民。
这抽水要等什么时候才能退去?
地方官和南疆援兵都在全力抢救。
然而地方官实力太弱,南疆的大本营又不在这里,没办法物尽其用,救援相当艰难。
朝廷不管吗?
靖州那边派去的官员,就算给他们吃屎都嫌浪费,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一样。
民不聊生的情况下,皇帝如何安坐龙椅?
真是个难解之谜。
色渐渐黑了,两人划了一的船,也都手臂酸痛,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盏灯,因有风吹动,隐隐约约的看不太清。
不过能肯定,一定是挂在船上的等。
这里怎么会有船?
梧桐提起精神,快划了几下,与对方打了个照面。
一看吓一跳,居然是李都尉的手下,认识的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她错愕地问。
对方看见她狂喜起来:“太好了!总算找到您了!”
梧桐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找我有什么事?”
那壤:“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李都尉命我们来找您,告诉您不要继续向前去了,改方向去放马之地,在那里汇合,我们要回月门关。”
回月门关?可是洪水都还没有治理好啊。
梧桐满头雾水,心情忐忑,十分想知道答案。
然而对方只是个送口信的,具体情况,还得等见了李都尉再。
被他们这么一催,她也懒得休息了,强撑着继续划船。
“你累了没有?累就睡一会儿吧。”
梧桐扭头看见南星,对方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却也跟她一样,辛苦了一整。
南星摇摇头,沉默着不话。
梧桐没强求,只是暗自又加大了几分力气。
大约往前划了一一夜,他们终于回到当初存放马屁的地方。
由上百条船只组成的大船队已经停靠在岸边,看样子到了也没多久。
梧桐下了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都尉。
李都尉正在领人清点马匹和干粮,准备出发。
“李都尉。”梧桐停在他身后,喊了声。
对方回过头,坚毅的国字脸上,有着几夜都没睡好的疲惫:“你来了。”
梧桐问道:“出什么事了?我们为什么急着回去?定江河这边怎么办?”
李都尉道:“王爷已经另外派了人过来接受,上游也基本被堵住,不日后洪水就会自行消退。”
“那月门关呢?”
李都尉沉默,眼睛里闪烁着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朝梧桐走过来几步,低声对她道:“我们必须回去,因为月门关遭东齐军队围攻,死伤无数,将军也被困在里面,不知是生是死。”
梧桐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怎么会……
赵三羊才死了,难道阿布多又要出事吗?
她忽然有点站不住,摇椅晃的,李都尉要扶她,被南星抢先一步。
他看着梧桐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总之一切回去再看吧,现在担心也是白担心,你们找到自己的马,大家尽快出发。”
南星扶着梧桐找到他们的福福,将行李一一捆了上去。
梧桐站在旁边,摸着福福的马脸,感觉到心中一片荒芜。
来时她一直很兴奋,因为终于可以见到若兰了,她要和她彻夜长谈,要把红布送给她,要告诉她自己现在活得很开心。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成了这样?
真是讽刺。
休整了大约一个时辰,军队浩浩荡荡地往月门关行进。
一路上都能接到飞奴带来的战报。
东齐这次进攻的规模很大,军队人数初步估计有三万,而且非常有计划,先夜里偷袭,攻破月门关城门,然后烧毁兵营的帐篷,给驻军带来巨大打击。
在派出三千士兵出来救灾之后,月门关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不到七千人,经过那仇灾,又死了近一千人。
六千对三万,差距可想而知。
阿布多领兵经验丰富,带着他们拼死抵抗,可是也只能做到抵抗而已。
不懂战争的外行人,如梧桐,也能感觉到东齐这次的进攻和上次大有不同。
上次只是抢劫,获取物资。
而这次,几乎是在侵略了。
他们想干吗?打下月门关占为己有吗?还是准备直接向南疆开战呢?
没有到达现场,谁都不敢,而据情报分析,东齐军队中似乎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将领。
东齐国是由游牧民族构成的,人人好战,但是在这里面,最为厉害的领袖人物仅有两人。
无论是在南疆,或中原、或西齐、或塞外,他们的名字都异常响亮。
一个是东齐现在的国王蒙包包,年近四十,力大无穷,骁勇善战。
另外一个则是他的亲弟弟,东齐国的飞虎大将军,脱脱儿。
这两兄弟联手齐心,将东齐打造成了一只所向披靡的箭,令人畏惧。
领军的人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位还不得而知,梧桐和李都尉等人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插上翅膀,赶回去支援阿布多。
三万人啊!
大瓜镇不过是个镇,若去晚了,估计就要被他们的马蹄给踏平了!
众人日夜兼程的赶路,却在即将离开靖州边界时,被一行人拦住。
为首的人很眼熟,是刘侍郎。
刘侍郎与众官员在山顶上被困几日后,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然而向上禀报,得到了指令,命田卫堂继续治水,等洪水退去之后,立即压到京城关进牢,等候发落。
田卫堂的势力一被打压,靖州就成了他们的地盘。
众让知李都尉领兵回来取马,连忙赶了过来,拦住三千士兵,准备为自己先前的窘迫出一口恶气!
他们骑在马上,挡在队伍面前。
刘侍郎趁是马车,坐在车里洋洋自得。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他家。
李都尉沉下脸来,不再对他客气,冷声道:“让开!”
宝贝儿的主人叫道:“好大的胆!区区一个都尉,居然敢叫我们让开,活腻了不成?”
李都尉深吸了口气,按耐住怒火,沉声:“月门关遭围攻,我们需尽快回去支援阿布多将军,还请各位大人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