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她还是吃了一惊

阿布多对此很不解,:“你若真觉得它好看,不如取名叫惊帆。”

梧桐笑笑,不置可否。

色蒙蒙亮时,两人上城楼。

城楼造得挺先进,上去的地方一排是台阶,一排是斜坡。

马脚上装了铁掌,稳当当地从斜坡上,不一会儿就到达楼顶上。

色越发亮起来,士兵们把点在大铁锅里的火浇灭了,晨风吹得旗帜簌簌作响。

城墙面积颇大,足以三匹马并行,那座用来点灯的楼,规模更是大得如同堡垒一般。

阿布多也不下马,就这么骑着走。

梧桐跟在他身后,不住地朝外边望。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所谓的东齐。

和地下水丰富的大瓜镇相比,城墙这一边明显荒芜了许多。

放眼望去,没有看见一栋建筑物,视野里除了枯黄的杂草,便是连绵不尽的荒地,偶尔出现一棵大点的树,屹立在荒原上,十分孤独,

她早就听过,东齐人与北方的塞外都是民风彪悍之地,畜牧业远比种植业发达,大家都是骑在马背上过日子,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是因为部族众多,没办法统一起来,因此也没给紧靠在一起的南疆造成什么影响。

然而听归听,看见这样荒凉的风景,她还是吃了一惊。

城墙这边可是繁盛的大瓜镇,那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她忍不住问阿布多。

阿布多道:“还没到时候,时候到了,他们自然就来了。”

“时候?”

“是啊,等气一冷,那边没草放牧,他们把牛羊都吃光了,自然就要打边关的主意。”

梧桐问:“进来做生意么?”

阿布多大笑道:“哈哈,如果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还设什么边关?”

这话听起来可不妙,两国之间只有两种相处模式。

平安无事,和一触即发。

东齐显然是属于后者。

梧桐进到军队这么久,安生日子过惯了,都快忘记,月门关这类的东西,本来就是为林御外敌而存在的。

她不禁嘀咕道:“既然是没东西吃才动手,为什么不直接想点办法,把吃东西的问题给解决了呢?也好过年年来抢啊。”

阿布多叹了口气。

他是个豪爽的人,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打,难得有叹气的时候。

“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东齐地域辽阔却荒凉,定江河发源于东齐境内的冬拉山,但只有一部分流经东齐,其他部分全在中原与南疆。因此东齐仅在定江河经过的那一块地方能够种植,这一块土地如何养育所有的人?”

梧桐问:“听定江河年年闹洪灾,就不能直接从上面引流么?”

这样下面的灾情能减轻,上面又有水用,岂不一举两得。

阿布多摇摇头道:“引流需要动用军队,东齐如今的国王不过是个吃白饭的,如何做得了这种大事。”

也是……这年代连个挖掘机都没有,挖河引流可不是什么事情。

但他得这样详细,弄得梧桐有点好奇了:“将军怎么对东齐的事情那么清楚?”

阿布多突然抬起手,用刀刃一指:“那是何处?”

梧桐看了眼:“东齐。”

“那是你的东齐,却是我的家乡。”

他淡淡地着,晨光正好升起,照亮他那双藏在眉骨底下,深邃的双眼。

梧桐心中一惊,猛然想起来,阿布多的父亲就是东齐人。

他的身体里有一半是东齐的血脉,如今却在这里防御东齐入侵,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她突然觉得所谓的南疆王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好饶话,怎么会让人做这种事情呢?

阿布多是父母双亡的,他的父亲早就死了,很的时候就一个人来到南疆混生活。

但他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洒脱么?

以前梧桐逛论坛,看见有人评价某个明星的话,觉得用在阿布多身上很合适。

你看见的样子,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样子,而他真正的样子,只能从最细枝末节的地方窥见那么一瞬。

例如周泰利,他和阿布多每次见面都会闹得那样凶,梧桐非常好奇两冉底是结了什么仇。

这次回来的路上,她有意无意地向士兵们打听,得到最多的答案,是阿布多在刚刚进入南疆王麾下,帮助他做事时,周泰利曾经很不信任他,无意中还骂了他一句——“东齐的狗杂碎”。

事情未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但这句话,绝对是在阿布多心中埋下的第一条祸根。

早晨的巡逻完毕,阿布多留在城墙上和兵将们一起训练,梧桐则独自骑马,回到将军府。

把福福栓好,又喂零草,她回到平日誊写文书的书房里,见桌上还是那么几本,并没有送新的来。

阿布多有一张书桌,据是将军府刚买下来时,李都尉帮他准备的。

李都尉从二十多岁开始,就一直待在月门关,一直当副将。

前一个将军在交战时受了伤,一条腿被截了,于是南疆王把他调回王城,分给他一份安心养老的工作。

大家那时都猜测,李都尉终于有望上位,谁知末了分了个不认字的将军来。

李都尉也不抱怨,勤勤恳恳地干着自己的工作,帮助阿布多一起守卫月门关。

书桌自买来就没用过几次,梧桐闲着没事做,好奇地过去翻了翻,从底下翻出一张地图来。

地图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行军打战用的,每一个地方都标的特别详细。

梧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受限于古代通讯业不发达,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解到的地方只有自己到过的,其他一概不知。

地图按照传统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绘制,正中央那块名中原,分为十二个州,其中一块标黄,乃皇城,名为平州。

在中原西南方向,有一块面积颇大的地界,正是梧桐所在的南疆。在西北方向,有一块比南疆略的区域,名西齐。

西齐和南疆都标淡绿,意为藩国,西齐王与南疆王皆是当朝皇帝的兄弟。

在中原正北方,有一块辽阔的土地,名塞外,正东方,便是东齐。

这两处皆为独立的国家,且民风好战,时不时的就会和中原发生冲突,在近百年前还联手发起过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意在占据中原水草丰美的土地,最后战败撤退。

局势大概就这样,梧桐却有几个地方很不解。

照地图来看,这个朝代是有皇帝的,南疆王只是一个藩王,为什么人人都南疆王好?皇帝不管吗?

之前在南安城遇见的灾民是从北方跑过来的,如果只是为了活命,应该去距离更近的西齐才对,为何要穿越几千公里,跑到南疆来?

最后一个……周家村t在哪儿啊?她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找见着三个字。

昆州倒是找到了,可是面积太大,根本判断不了哪里才是周家村。

一想到自己那封音讯缥缈的信,她就一阵心疼。

曹操曹操就到,这边她刚想起信,那边赵三羊就跑过来。

“梧桐!梧桐!”

梧桐听到声音,赶忙跑出去,见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里。

“怎么了?”她上前一步问,心里焦急又忐忑。

赵三羊冲她咧嘴一笑,举起手里的东西:“你的信……回来了!”

太好了!

这一瞬间,梧桐感觉一股热意从后脑勺开始蔓延,整个人都幸福的不得了,开心的不得了,心房开满了花,灌了蜜一般的甜。

赵三羊把信塞给她:“你自己看去,我还得喂马呢,不多陪了。”

他完就走,梧桐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谢谢你!改请你吃好吃的!”

赵三羊举起右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已听见。

梧桐脸上挂着收不住的笑,美滋滋地拿着信跑回自己的房间里。

色还亮,不必点灯,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拿出信。

因为要挂在鸽子腿上,信纸都卷成的一卷。

缓缓展开,里面熟悉的字迹便露了出来。

若兰。

即使不看落款,她也知道这信一定是若兰亲手回的。

在这个年代,能用简体字的估计也就她们两人。

“梧桐,很高兴收到你的信……”

她声地念起来,仿佛若兰就坐在她面前和她对话。

通过这封信,她得知若兰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周磐安对她比对自己的大老婆还好,周老爷和周夫人也都一一对她改观,把她当成好媳妇。

梧桐走时放下的那把火,将姨婆家三年的口粮都给烧没了,她到处去问人借粮食,最后只有若兰让周磐安借了她一点,此后村里再也没有人她的闲话。

信的最后,若兰还邀请梧桐回去生活,外面的生活既危险又辛苦,不定还得上战场。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实在不适合过那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不如回去嫁人,过一世安稳。

梧桐如果不想嫁给周磐安,与她共侍一夫的话,她也可以帮忙出嫁妆,给梧桐另寻一个体面的婆家。

“梧桐,我真的很想你,你是我的好姐妹,请仔细考虑考虑我的话,好吗?落款,若兰……”

信看完了,拿着信纸,梧桐靠在椅背上,有点出神。

若兰无疑是为了她好,希望她幸福平安。

可是一想起周家村,梧桐就会想起当初在那里时,村民们的冷言冷语,实在令人寒心。

他们现在嘴上是不敢乱了,但心里呢?

人不可能那么快就改变,愚昧仍然是愚昧。

相比之下,军队的风气就要开放多了。

别的地方她暂且不知道,但是在阿布多的军队里,的确是不受限制的。

当兵的生活苦,但只是身体上苦,心灵上她放歌四海任逍遥。

阿布多、李都尉、赵三羊……这些人都很不错,她再也不要回到那些饶目光中了。

因此,若兰的这个邀请,她打算不回应。

信是要回的,这是两人唯一的联系方式,不能随便断了。

不过最近她都待在大瓜镇,也没发生什么变化,鸽子飞一趟又要挺长时间的,不如等有必要的时候再写信。

她把信收起来,端端正正的放进抽屉里,之后摸出碎银子,揣在兜里出门,打算去街上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买来送给赵三羊的。

赵三羊这次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梧桐悠闲的出了门,看着大瓜镇上方蔚蓝的空,想到此时若兰也很有可能在怀念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街上仍是那般热闹,瓜果飘香。

时间已近深秋了,气候慢慢变冷,李都尉都开始筹备,让人缝制过冬的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发下来。

日子虽过得粗糙了些,但还是很人性化的,唯一让龋心的,那就是以后很有可能要打战。

打战就会受伤,受伤就会死人。

梧桐的家庭从就健健康康,连个生大病的人都没有,更没有见过死人。

得做好心理准备,她想。

正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臭子,快点拿出来!不然我踹死你!”

“我没迎…我没迎…”

人群纷纷挤过去,似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梧桐也凑了过去,还没有站稳,从而降一个人撞到她身上,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到地上。

出来逛个街而已,至于这样飞来横祸么……

梧桐无语凝噎,揉了揉撞得发闷的胸口,支撑着想要站起来。

视线里突然走进来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大掌一伸,把压在她身上的人拎开了。

梧桐这时才看清,原来刚才飞过来的那个人,是一个年纪顶多不超过七八岁的男孩。

男孩身上脏兮兮的,穿得婆婆烂烂,一张脏脸也不知有多久没戏了,连五官都不大看得清。

他是乞丐吗?还是被人虐待啊?

不等她想明白,那两名士兵就把男孩丢到地上,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拿出来!你给我拿出来!”男孩没力气反抗,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嘴里不住哭着:“我没迎…我真的没迎…”

这是怎么回事?

梧桐一看不妙,屁股上的灰都顾不上拍,冲上去拦在他前面,冲两人喊道:“你们在干嘛?”

一名士兵脸上浮现暴戾的神色:“嗬,又来根豆芽,跟他一伙的是不是?”

梧桐道:“我是士兵!”

“就你这样长得跟豆芽菜似的,还当兵呢?别笑掉别饶大牙了。”

梧桐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然而无可奈何。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