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很是要好的样子

周媛也终于闲了下来,除了隔三差五地进宫给皇后请安,就是去女学上课。

她的那几名学生对她都十分尊敬,在绘画上都有些天赋。周媛教了一段时间素描,觉得光画静物有些厌了,遂定了一个日子邀请这几位学生到府里赏花。

如今已是盛夏,晋王府刚栽种了一池子荷花还未盛开,只有一片片荷叶在水面上摇摆,却也颇有一番趣味。

晋王府是新建的,自然没有其他府里那般美景,周媛对于捯饬花草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拘泥于名花,因此花房培育的花倒是不少,姹紫嫣红开得十分艳丽。

周媛让人在花园里腾出了一片空地,摆上了画架,又在一旁的凉亭里准备了瓜果点心以及饮料。

几个小姑娘们在凉亭里坐了会儿,说了些姑娘家的趣事。

“先生,你这饮子是用什么做的呀?怎么这般的爽滑可口?”一姑娘开口问道,说完忍不住将杯里的饮料喝了个干净。

周媛和几人已经熟识了,这问话的姑娘叫做刘依依,名气听起来很是温柔,实际上却是个爽朗活泼的姑娘。

“这是用几种果子榨汁,加了乳牛汁做成的。”周媛解释道。

这东西在现代应该叫做奶昔,周媛也是研究了好久才成功制成,很是爽口,却又不会觉得太冰凉。其实类似的做法宫里头也有,只不过被周媛加以改善了些罢了。

几个姑娘虽然出身都不错,但还算不上是顶级世家之列,有两个姑娘是表姐妹,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因嫡庶有别,一个嫁进了勋贵之家,一个则嫁给了朝官。

这两人长得有些相似,平日里进出也都相随一起,很是要好的样子。

这会儿,那表姐文蔓儿就开口赞道:“先生的心思果然不是我们能比的,就连这饮子都比我家的好喝。先生能否把这饮子的方子写给我,我回去让下人做了给祖母尝尝?”

周媛含笑点头,让丫鬟拿来了纸笔,随手写了方子给她。

其他几个姑娘见了都有些眼热,周媛忍不住笑出声来:“方子很简单,你们若是喜欢,走时我让人各抄录一份给你们带回去。”

几个姑娘眼睛都为之一亮:“还是先生最好了!”

随即叫嚷着朝周媛扑了过来。

欢声笑语传遍整个花园子,周媛和几人逗趣了会儿,这才带着几人去荷花池前的空地。

“今日教大家一种新的画法。”周媛站在一个画架前,立刻有丫鬟将纸笔颜料递了过来。

周媛先用炭笔在纸上描了粗略的样子,随后将颜料化开,开始在画纸上做起画来。几个姑娘顿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周媛作画时和其他人不同,她作画总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画出来的样子和原本的东西并不十分像。严格来说,她的画工是比不上那些画师的,更别说那些画大家了。

可她总能把握住一件东西的精髓,不管是画物还是画人,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画出最像的样子来。

就比如现在。

她不过是随意地拿笔在画上挥了几笔,就画出了池子的大致模样,然后又以不同的绿色开始填充。小小的一团,看着丝毫没有荷叶的样子。

紧接着,周媛拿起了最小的笔,在每一个绿团上细细描绘了叶脉纹路,乍一看,这荷叶的感觉就出来了。

画了一副荷叶池,她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搁下笔,周媛甩了甩手腕,将画呈给众人看。

“先生这画……画的好随意啊!”那对表姐妹中的表妹钟荃忍不住开口说道。

钟荃的父亲在礼部任职,平时最喜欢舞文弄墨,耳濡目染之下,钟荃也算得上是懂一些画的。周媛这样的画,在她看来连入门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涂鸦之作。

周媛也不否认,直言道:“这本就是随意之作,若真要将这一池子荷叶完完全全地画下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的。那般耗费时间作一幅画为的是什么呢?你们有想过吗?”

几个姑娘一下子愣住了,尤其是接受正统教育思想的钟荃,更是秀眉紧蹙。

“先生,可是作画不就该是这样子的吗?”钟荃开口问道,“仔细打磨,慢工才能出细活,如此才会做出一副好画。”

“确实如此。”周媛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但紧接着却又道,“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日后都是要嫁人的,等成了家,每天晨昏定省,伺候公婆,伺候相公,甚至可能还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哪有那么多时间来作画?”

这话,让几个姑娘都说不出话来。

她们年纪比周媛小不了几岁,本就到了该说亲的时候。

周媛也知道,这些人家中将她们送到女学来,都不是冲着学知识来的,大多都是因为皇后和清姨的名头,想让她们日后说亲时能有一分依仗。

其实这对于这些姑娘们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可那又如何?这世道就是如此,不是周媛一力能改变的。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改变这些姑娘们的想法,让她们日后能过得好些。

“那我们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刘依依低声自语道。

她原本是不想来,被母亲逼着来女学的。

“当然有用啊!”周媛倏地说道,“琴棋画,你们自幼都学,难道学来就只是为了给人表演,为了说亲时有一项特长吗?自然不是。”

“琴棋画,都是为了陶冶情操,琴能让人静心,棋能使人增智,能缓人急躁,画也是如此。”周媛拿起一支没用的笔在手中转着,缓缓说道,“我们师徒一场,有些事其实早些交给你们也好。外头所传的那些有关我的才名,都是虚的,你们真的以为是什么大画师么?其实不然,我不过是在闲暇时候随意涂涂抹抹,和那些名家根本难以相提并论。这一点,钟姑娘应该最清楚了。”

周媛说着,瞟了钟荃一眼。

钟荃脸上顿时一红。确实,她爹对于周媛嗤之以鼻,不仅是周媛,对整个女学都是如此。

这种事,周媛不用问都猜得到。当初提出建立女学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

周媛也没想过靠这女学改变世人对女子的态度,这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就连改变这些姑娘们,都很难做到。

但周媛想着,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有了第一步才能渐渐向好的方向走下去。

她是这样想的,皇后也是如此。

说完那一番话后,周媛便没有再说什么,将空地留给了她们自行思考。

虽然周媛和她们认识了也没几个月,但对于这几人家中的情况,都有叫人关注。几个姑娘家中没一个是简单的,后宅争斗屡见不鲜,尤其是那文家,为了个伯爵位争得子不子、父不父的。文蔓儿看似娇憨,实际上也是有心计的。

周媛总结之后发现,这些姑娘们没一个是简单的。她担心她们日后走了歪路,所以才会特意邀她们进府来游玩。说是游玩,其实是想纠正她们一些偏激的想法。

“也不知有没有用……”周媛坐在凉亭内,下意识嘀咕道。

没多久,文蔓儿先回了凉亭。

她的画只有一片叶子,宽大的荷叶孤零零地挺立在画纸上,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先生的话,学生都记住了。”文蔓儿朝周媛曲膝一礼,“想来先生也听说学生家中的事了吧?”

她抬起头,微微歪着头,眼睛明亮,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婚事而烦恼。

周媛很喜欢她的冷静理智,却又莫名觉得怜惜,想了想后开口道:“其实,若你不愿,我可以帮你断了这门亲。”

周媛话一开口,文蔓儿明显地愣住了,眼底有着水光闪过。

她笑了,笑得很是开心:“有先生这一句话,就够了。文家的事,先生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您虽是晋王妃,但毕竟根基不深,恐叫人指摘。”

周媛摸了摸鼻子,就连她的学生都知道她根基不深,这当先生的很没有面子呀!

“既然你心有丘壑,那我就不多说了。有一句话记住,日子是过出来的。”顿了顿,周媛又道,“若是以后有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

文蔓儿又福了一福,笑吟:“那是自然,到时候先生可别嫌学生烦啊!”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齐笑出声。

这时候,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带着她们的画回到了凉亭。

要说这几人当中,作画最好的要数那钟荃了,只是她的画太注重工笔,匠气太重,没什么灵气。虽然如此,她却是真心喜欢绘画的。

周媛认真指点了她几回,钟荃对她已十分信服。

之后,周媛留几人用了午膳,到了申时将她们送上了各自的马车。

然而,第二日周媛去女学时,却不见文蔓儿,之后的几日,文蔓儿也没有来。问了钟荃,才知道,文家给她定了亲,硬是将人拘在了家中待嫁。

钟荃的面色不好,显然是因为此事担心,私下对周媛说:“表姐原本有一门好亲事的,却被她那庶妹捷足先登了,姨夫居然也不给她出头……如今为了点银子就要将表姐许配给一个鳏夫!简直太气人了!”

小姑娘眼眶一下子红了。

周媛心中一紧,立刻叫人去打听,得知文家老爷是为了给儿子联姻,将几个女儿都嫁了出去,文蔓儿好歹是嫡女,嫁的是个五品武官,只不过对方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且早些年就死了老婆,和文蔓儿一点都不合适。

可亲事已定,都已经交换了庚帖,已无回旋之地了。周媛只能叹息。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隔了几天,文蔓儿居然又来女学上课了。

见到她,所有人都很惊讶。

文蔓儿自己确实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

周媛定了定心,教完课后将她留了下来,问了此事。

谁料文蔓儿突然笑了起来:“先生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不过和父亲提了条件,在出嫁前都要来女学,他答应了。”

周媛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却见文蔓儿歪了歪头,抢先说道:“那人我见过,虽然长得粗鄙了些,但好在是个听得进话的,我并没有人家所想的那般排斥。先生可能不知道,文家底子早就败了,如今只是面子上好看罢了!就连我娘的嫁妆都搭进去不少……别以为是那人配不上我,若真论起来,恐怕我还配不上他呢……”

文蔓儿的笑有些勉强,这些都是这几日她娘和她说的。

“文渊伯府,居然落魄至此?”周媛也有些不信。

“文渊伯……怕是我祖父死后,就再没有文渊伯了。”文蔓儿神色落寞,“不管怎样,那人好歹是个五品的官员,家中资产不薄,虽娶过妻,但没有子女留下,已经算是不错了。”

周媛见文蔓儿已经接受了现实,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人家的家事,她说多了也不好。

思及此,周媛转移了话题,开始给她补课。

补完课,给文蔓儿留了几份作业,周媛便打道回府。

这几日明励帮武帝去视察西山大营并不在府里,周媛随意用了些晚膳,正在院子里头消食,突然见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不好了,周家出事了!”

周媛一听,险些没崴了一脚。

跟在她身旁的清月适时扶住了她,朝那婆子斥道:“何事如此惊慌?一惊一乍的吓到了王妃唯你是问!”

那婆子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只拿眼风觑着周媛。

周媛摆摆手,扶着清月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是大房还是二房?”

那婆子见周媛没有生气,舒了口气,这才开口禀告。

“是大房的事,听闻周家大爷定了亲事……”

“这不是好事么?”清月忍不住插嘴道,“周大爷都二十好几了,早该成亲了。二爷都娶妻几年了,他这个还孑然一身,说出去都不好听。”

周媛揉着眉心,对清月道:“你先让她把话说完。”

那婆子定了定神,这才继续说:“亲事是周家大太太定的,但是大爷不乐意,不知怎么就闹将起来了,大爷发了怒,要将大太太遣回老家去呢!”

婆子知道得并不多,只是接到信儿来禀告,周媛听她说完,立刻叫人去周家打听清楚。农家有女超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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