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让她嫁给你阿爹

周媛心中已经能肯定,玲珊对周远文有意。

只是,看周远文的反应,却好像丝毫不知。

周媛有些发愁,该不该提醒呢?

用完午饭,周媛和周老婆子在井边洗碗碟,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嬷,你说不肯成亲,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谁说的?元元你知道什么了?”周老婆子唬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碗打翻在地。

周媛急忙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猜测。”

周老婆子却深思起来:“这有可能啊!老大都二十二了,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不肯说亲,肯定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周老婆子想的和周媛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周媛暗叹口气,换了个方式说道:“阿嬷,玲珊在我们家也有五年了……她都二十多了,您怎么也不想着给她说亲,反倒一直催我……我才十二,再过两年说亲也不迟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周老婆子瞪了她一眼,“女儿家说亲,要提早相看,又不是一说就马上定亲……你别看你今年才十二,相看个几回,得一两年时间,定下亲事后准备嫁妆,还得一两年,这一晃就十五了。若是像那些讲究的人家,七八岁时就开始注意了。”

周媛听了不由咋舌,这太夸张了!

周老婆子顿了顿,瞟了一眼屋子的方向,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至于玲珊,我早就想好了,让她嫁给你阿爹。”

砰!

正擦碗的周媛吃了一惊,手没拿稳,一只碗就这样摔成了四瓣。

“阿嬷?你没开玩笑?”周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去去!我哪有功夫跟你开玩笑!”周老婆子拍了她一掌,“你阿爹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再不成亲,难不成要当绝户?还是让你留家里招赘?”

周老婆子的问题,周媛还真回答不上来。

招不招赘的另说,这些年她爹一直不肯再娶,一来是对周媛心怀愧疚,二来是对罗氏还有念想。

万一哪天找到罗氏了呢?

可周老婆子却很实际,罗氏都被卖了七年了,就算回来,也不可能是原来那个罗氏了。

周媛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心底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因此在这件事上,她一直保持沉默。

此时当周老婆子说起,周媛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玲珊嫁给她爹,除了年纪差别外,也不算委屈。毕竟玲珊以前是奴籍,就算消了籍,也依然是无根之萍,靠她自己难以立足。加上她如今年纪大了,说不了什么好人家。

周显瑞虽说年纪比她大了不少,但周家现在日子越来越好,铺子的进项、田地的收入等,加起来赚的钱不比那些地主老爷差。

只不过,周媛一直将玲珊当成大姐姐般,这一下子要变成她后娘,周媛还真无法适应。

带着这怪异的思绪,当周媛回到正屋时,再看屋里的几个人,感觉顿时不一样了。

“二叔,侄子,这三角恋若是传出去,周家可得有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了。”周媛心中想道。

午后,周媛终于瞅了个空,和周远文单独待了片刻。

“,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呀?”周媛开门见山问道,“阿嬷都快愁死了,心心念念就想让你赶紧成亲,好早日给她生个重孙。”

周远文正喝茶,听了周媛的话险些呛住。

“咳咳咳……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子,别学那些婶子嚼舌根。”

周媛扁了扁嘴:“我是关心你呀!你都不知道,阿嬷说服不了你,都开始劝我说亲了……我才十二。”

周远文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周媛的头。

“元元,我知道你想法和别人不同,你应当能明白我。我现在才是个秀才,就算过了乡试,也只是举人,此时说亲,能说怎样的人家?”

周媛被问住了,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是想殿试过后,再说亲吗?”周媛问道,“你是想找个京城的官宦千金,或者大家闺秀?”

“我还没想好,到时再说。”

周远文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在周媛记忆中,周远文就总是这样,在无人的时候,坐着望天。

她不知道他看的什么,天空吗?还是距离此地极远极远的地方?比如,京城?

周媛一向知道,周远文的抱负不小,但她还真没有深思过。

以周远文的才学,中进士不是太难,可考中进士之后呢?他是寒门出身,在朝中没有丝毫的倚仗助力,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想要在朝中立足,太难太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和某个大家族联姻,或者和当朝某位高官联姻,都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这真是周远文想要的吗?

周媛说不清,她也想不明白。

最后,周媛决定不再多问,毕竟,这是周远文自己的人生,不是她的。

周媛在村里待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县里的小院。周远文却留了下来。乡试的结果还有十几天才会出来,他想趁这段时间放放松。

之后,周媛恢复了正常的行程,每天在商行待上半日,再去铺子看看,晚上还要抽空习字、看书,时间安排得紧,没有一刻空闲。

十几天后,乡试的结果出来,宁波府衙专门派了衙差到各地宣告。

不出意外,周远文榜上有名。

但出乎众人意外的是,周远文的名次,远比所有人预料的都高。

乡试第一名,解元!

谁都没有料到,这次的解元会是农户出身的周远文。

别说周家众人,就连县令柳季珩都没有想到。得到消息后,柳季珩第一时间派人去周家道贺,且带来了丰厚的礼品。

周远文在周家的老宅接待完报信之人,整个周家都沸腾了。

周老婆子罕见的大方,打赏了信使一两银子,之后整个人如同疯癫了一般,又哭又笑,嘴里直说:“老头子,我没对不住你……我们老周家出举人老爷了!”

举人老爷!

兰溪村许多年也只出过一个秀才而已,就算是整个慈溪县,这么些年也只出过五个举人。

在周远文之前,慈溪县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出过举人了。

兰溪村的村民们得知这喜讯后,纷纷上门道喜。

村民们都讲究实惠,这家拿一篮鸡蛋,那家提一条肉,一张张真心实意的脸庞,在周远文眼中,格外亲切。

二十多年才一个的举人老爷,可是他们兰溪村出的!

整个村的村民都觉得与有荣焉,以此为豪。

周远文考中解元的消息传开后,周媛找来冒掌柜,仔细询问关于春闱的事情。

春闱在三月,离现在还有半年,但从慈溪县到京城,路上就要花一个月时间,得尽早开始准备才行。

冒掌柜向周媛道了喜,提醒她,商行在京城也有分号,倒是可以让周远文随商队进京。

周媛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小院,周媛发现玲珊的神情十分落寞,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了。

“玲珊?”

周媛走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玲珊转过头朝她笑了笑:“姑娘回来了?我这就去做饭。”

“玲珊,你心里难过可以说出来,一直憋着不好。”周媛拉住她,直视她的眼底,“你为什么哭?”

玲珊怔怔看着她,下意识开口说道:“你中了解元……”

话一出口,她脸色一变,急忙捂住了嘴。

“中解元,不是好事吗?”周媛问道。

玲珊神情一黯:“对你们来说,确实是好事……”

周媛聪慧过人,看着玲珊这样子,心中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你觉得,中了解元,你配不上他了?”

玲珊白着脸,良久没有说话。

见她默认了这想法,周媛不由轻叹一声。

以的雄心和抱负,玲珊的情意注定是付诸东水。就算对她有意,也不会娶她。

周媛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她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眼看玲珊眼眶又红了,周媛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或许,你应该告诉他。”

玲珊哭了会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摇着头说:“不了,我不想扰乱他。再过几个月便是春闱,他需要全力以赴。”

顿了顿,玲珊站起身来,朝周媛道:“多谢姑娘一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也希望姑娘一直守下去,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说完,玲珊深深一礼。

周媛无法理解。

“玲珊,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让他知道吗?”周媛忍不住问,“他一直不知道,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玲珊眨了眨眼睛,沉思片刻后道:“不会。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不需要他知晓。他有他的日子要过,我不想成为他的烦恼。”

“怎么会呢?被人喜欢,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啊,怎么会是烦恼?”周媛更加不解。

“你的性子,你不了解吗?”玲珊反问,“在他心中,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若有,也只是烦恼而已。”

说着,玲珊笑了笑,那笑中带泪的模样,是那般的落寞,却又带着无悔的决然,深深烙印在周媛心底,许多年后都不曾忘记。

周远文回了县城,不时有人邀约,周远文推拒了不少,但总有几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这一日,周远文去一位曾经资助过他的乡绅家中赴宴,宴席间不断有人敬酒,周远文推拒不得,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后是乡绅派人将他送了回来。

乡绅的车停在周远文家门口,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一左一右地扶着他下车。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一个消瘦的妇人躲在阴影中,注视着这边。

眼见那两个丫鬟推门而入,良久后都没有出来,妇人有些焦急担心,忍不住跟了进去。

院子还是如几年前那般,只是更乱了。庭院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木材、工具、木箱、家具,乱七八糟地让人无从下脚。

妇人熟门熟路地穿过这一堆杂物,走向周远文的房间。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传出女子的说话声。

“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做呀?”

“我也不知道……老爷说让我们伺候他,是不是将我们送给他了?”

“姐姐,这举人老爷长得不错,你看要不……”

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得砰得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站在门口对她们怒目而视。

“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儿子做什么?”孙氏一声厉喝,大步上前将两个丫鬟扯下了床。

两个丫鬟吓坏了,落荒而逃。

孙氏见两人跑远,就没有再追出去,而是走到周远文床边,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周远文中解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慈溪县,孙氏自然也知道了。但她却不敢来看周远文,生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儿子难堪。

这几年来,孙氏过得十分艰苦,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一开始周远文时常去探望她,也会给她些银钱,后来孙氏经常听到别人议论周远文,怕自己会连累他,便找借口躲着不见。

一来二去,周远文心中失望,去看孙氏的次数也就少了。

这次得知儿子的喜讯,孙氏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那是她的儿子,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现在终于有出息了。可惜,她却不能站在他面前,向他说一句恭喜的话。

孙氏看着沉睡的儿子,无声落泪。

第二日当周远文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走出房门,一抬头,周远文不由怔住了。

原本杂乱无章的庭院,一夜之间焕然一新。那些乱七八糟地木料,被整齐地堆在了墙角;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几根竹竿搭成了晾衣架,挂着父子俩的衣裳、被褥。

周远文用力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他呆愣了许久,直到门外响起周媛的说话声,才将他拉回神来。

周媛推门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也不由愣了一愣,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这是谁干的呀?”

周远文摇摇头,昨晚上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周媛四处打量了片刻,打趣道:“,该不会是哪个爱慕你的小娘子做的吧?”

“别瞎说!”周远文按着额头,对一脸偷笑的周媛,实在是无奈至极,“这个时候你过来做什么?有事?”

周媛想起自己的来意,忙收起说笑的心情。

“我是想问,春闱的事你可考虑好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