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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君子十年

又是一柱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容祁依旧是容祁,言奚笙则只剩下灵魂。

“穆宸的证词是你仿写的?”容祁瞥向艰难爬到对面坐得笔直的言奚笙,暗佩其扛造指数爆表。

言奚笙瞪他,在肿起双腮的堆挤下,发音很不标准,“明只骨瓮!”

“这应该是天歌的权宜之计,毕竟想要说服段恒之流认同证词,几乎不可能。”容祁淡漠开口。

“……”言奚笙幽怨揉着双腮,尽量让自己的发音足够清晰,“崩弦坠不细荒……”

容祁无语,起身拿过纸笔,扔到对面。

‘本相最不喜欢你这种虚伪之徒,想夸凤天歌就直说!’

见容祁蹙眉,言奚笙提笔,

‘你不会不知道段恒已经在今日申时最后一刻于刑部认同穆宸证词,更连同丁酉一起呈奏齐景帝,百里绝的案子距离翻案,只剩齐景帝昭告天下这最后一步。’

“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

容祁激动抽过言奚笙面前宣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凤天歌到底是怎么攻克段恒的?”

言奚笙翻起白眼,‘你够了!’

“没想到段恒竟然会临阵倒戈……”容祁反复看着手里宣纸,那他以‘容祁’的身份来见言奚笙又有什么意义?

原本他还想着让言奚笙暗中派人回楚,弄一份当年几位老将的联名证词,再由他以楚国世子身份将那份证词交于刑部,用以证明穆宸证词句句属实。

现在看,完全不需要。

眼见容祁起身,言奚笙直接甩张宣纸过去,‘你干什么?’

“连夜回楚。”容祁一时情急,音落时扭头看向言奚笙,目光里充满警告,“敢多嘴,打死你。”

言奚笙只愣了片刻,提起笔,桀桀怪笑。

‘萧文俊跟凤天歌难以抉择,你想逃避?’

‘不不不,不要逃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言奚笙奋笔疾书,‘男女只为传宗接代,男男才是一生真爱,不要压抑自己,冲破世俗阻碍……’

言奚笙还没写完,就被容祁把笔抢过去给掰断,狠狠扔在地上。

容祁并没有跟言奚笙纠缠,而是转身回到胭脂房间,与胭脂交代不许把‘容祁’回来的事告诉任何人之后,火速从密道离开。

站在容祁的角度,凤天歌跟萧文俊之间的较量,他无力阻止且立场艰难。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

事实上他在半路就已经与萧文俊分开,佯装回楚。

原本他只须以温玉的身份直接回到四海商盟坐镇就可以,偏偏他接到的消息在申时之前,那时段恒还在死守!

离开金翠楼,容祁并没有出城,而是换装去了四海商盟。

老话怎么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言奚笙要是个嘴老实的,这世上就没有嘴欠的人。

就在容祁走后没多久,他回齐都的消息便毫无意外传到延禧殿。

凤天歌跟雷伊几乎同时得到这个消息。

方向却大相径庭。

凤天歌先一步追出皇城,雷伊则回了四海商盟。

然后,容祁便抱着恨不得把言奚笙碎尸万段的心态,以‘容祁’的身份赶追数里停在路边,等着凤天歌‘追过来’。

皇城,段府。

面对眼前一声不吭的萧文俊,段恒背后冷汗涔涔。

前前后后,只差一个时辰。

如果不是一张写有‘天水’字样的字条在最后关头传到手里,他真的可以坚持到萧文控来。

他的命运,在天水镇时,有了彻底的改变。

“四姑娘……”萧文俊懒散般倚在椅背上,手指好似已经习惯了揉抚腰间的半月状玉佩。

段恒噎喉,“她是这样说的。”

萧文俊失笑,胭脂色的绛唇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明明是笑,却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凤天歌,你当真厉害,只用两件模棱两可,根本就拿不出确凿证据的事如此轻易打破段恒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这招,漂亮。

如果有时间,我倒真想与你多过几招。

萧文俊揉着玉佩的手指,突然顿住。

可惜他没时间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南越王已经是半个丧尸,半月之内如果拿不到玉玺,南越王则会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丧尸。

那时,他的‘父皇’便没办法当众将玉玺交到他手里。

玉玺,我志在必得。

而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太子……殿下……”段恒完全不能在萧文俊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所以害怕。

“那位四姑娘说的不错,如果北冥渊派杀手杀你,那么天泽,必是北冥渊所杀。”萧文俊并没有对段恒认同证词的事予以评判。

他打算,想放过凤清。

因为,他真正希望的是,凤天歌死。

就算凤天歌的死会让容祁心痛,他愿意用十年,二十年,哪怕更多年的时间陪着容祁一起抚平那份心痛,但若要他现在就放弃,对不起,做不到。

“有本太子在,北冥渊杀不了你。”萧文俊停在玉佩上的手,慢慢抚动。

“他不杀臣,臣却要报丧子之仇!”段恒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血气顿时上涌。

萧文俊抬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段恒不是很能理解萧文俊的意思,对于君子二字,恕他直言,萧文俊不是,自己亦不是。

毫不夸张的说,这类物种在庙堂早已绝迹。

“虽然我们不是君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借鉴君子所为,君子十年,报仇一刻必如泰山压顶。”萧文俊轻吁口气,“明日早朝之后你到御书房,负荆请罪。”

“为什么?”段恒皱眉,不解。

“在北冥渊没有任何动作之前,你先暴露?”萧文俊抬起头,眼尾轻挑,“天泽不是他杀,你该去,天泽若是他杀,你更该去。”

“为什么!”段恒又问了一遍。

萧文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不是他杀,不需要本太子解释了,若是他杀,你则更应该蛰伏在他身边,蛇打七寸,暗处的刀子远比明面上的利刃更容易戳中要害,与此同时,你当接触凤清他们了。”

“为什么?”段恒问了第三遍。

“谋后路。”萧文俊起身,“庙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纵然与凤天歌有解不开的死结,却并不妨碍他改变自己在大齐庙堂上的立场。

萧文俊,是真正的王者。

冷静,睿智,残酷,无一不被他做到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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