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孙子到底!

‘啷’随着一声重重清脆的铜锣声敲响,楼上的蒙面少女齐刷刷的用右手握住绣球的提绳,使出浑身的力劲儿将绣球朝空中抛去。而更绝的,便是那些少女们抛球的手段!

一齐抛出的绣球本该直直的朝下/坠落,就在众人紧紧地盯着自己目光锁定住的那个绣球之上,却见绣球们竟是像约好了一般,在半空中穿插了起来,打乱了原本平稳的秩序。

楼下的男子们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脚慌乱地小跑起来,双臂伸得极高,恨不得自己能够一蹦三尺捉住视线里的那颗绣球。纷乱无章的绣球疾速的朝下坠/落,引得一帮子男子追逐了起来,为了抢到绣球,对方的碰撞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台下的纷乱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高居临下的慕容老爷,一派的悠闲倒是看不出分毫的紧张之色,只一双精明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着下方那群男子的身上,颇有几分观察的意味在里面。

下方的争夺仍是十分激烈,都过了许久了却不见任何一名幸运的男子能如愿的抢到绣球,倒是让一旁瞧热闹的人们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慕容老爷的目光落在一处树荫之下,眸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唤来身边的小厮,耳语嘀咕一番,便满面红光的继续看着场下火热的场面。

数十颗火红的绣球在空中升降,五彩色的缎带颜色缤纷的在烈日的照射下愈发的鲜妍明媚。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时,人群中倏忽传来一声惊呼,待众人还眼看去,却见一颗绣球被一只只急切的手推囊着,从一个个男子的头顶起起落落,最后不知是谁拍了一掌,那颗绣球竟是长腿儿了一般从人群中掠过,直直地朝一棵大树荫地下飞窜去。

与此同时,那些同样在半空中坠下的红绣球都分别被其余的男子抓在了手心里。一场精心布置的绣球争夺赛,便在这眨眼间一锤定音了。

他们累死累活的在这争抢,而那颗绣球却飞出去便宜了他人,怎不令他们心有不甘?当众人侧目望去时,却见那树荫底下握住绣球之人,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年,且看那模样,竟似比慕容老爷的千金还要小些!

众人瞧了许久,只是,那接住了绣球的少年却并未表态,依旧站在树荫底下,叫人看不见他的模样。

场内夺到绣球的其他男子早在抓住绣球之时,便猴急地寻找着绣球上的名字,奈何入目的是一脸失望。再看到周围几个同样夺到绣球的男子也是这般光景,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指向了那片树荫底下。

原本在高楼之上的慕容老爷笑容满面的从楼上下来,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几名幸运儿手中绣球的真伪,随后得到确切答案,领着一干子下人便朝树荫走去。

“不知是哪位公子拿到了绣球,可否出来一见?”灼热的光线笼罩在树荫处,慕容老爷无法看清那手持绣球之人,而又认为自己不该拉下老脸亲自去看,于是便站在原地,客客气气地问道。他是慕容家的家主,一点儿也不担心对方不会巴结于他而事事顺从。

只是这一次,恐怕他是真踢到铁板上了。

听着慕容老爷语气里的高高在上与得意之色,沐傲天轻蔑地冷笑,若不是她方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飞来的异物,这香艳的绣球所飞之人却是她身旁的南夜!

适才绣球的争夺包括慕容老爷的互动,她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落下,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内幕。见那表里不一的慕容老爷将心思打到了他们身上,她又岂会高兴起来?

站在一边的百里达觉察到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主子浑身散发的冷意,像是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好奇闯下了大祸,忙缩了缩脖子,一脸哀求苦色的看向南夜。

而今能救他的唯有南夜了!

只可惜那冷面之人压根没有注意他,反而是静静地看着沐傲天,身上长年累月释放的冷气,似乎缓和了些许。他不开口,自是相信自己跟随的主子能够处理。深邃寒冷的黑眸扫过那位得意自傲的慕容老爷,像是淬了毒物的冰箭一般狠戾。

“是谁在这里踢蹴鞠,扰了本公子的好梦?”沐傲天佯装盛怒地大声咒骂,似生怕外边瞧这热闹的人们都听不见一般。

见女子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南夜嘴角一咧,冷声道:“许是没脸没皮之人,公子莫怪。”沐傲天闻言一笑,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倒是当仁不让。

“也罢,本公子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与人计较!”人群簇拥下的慕容老爷面色有了些难看,而对方的言辞犀利根本不给他机会多言。

“只是这蹴鞠怎生得如此娘气,五颜六色还以为花团锦簇特美艳不成?”沐傲天不留余地的讽刺道,“倒不如拔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省得看着烦心。”

怎么竟是要毁了绣球?!

“公子!”慕容老爷忍不住惊呼起来,赶紧上前了几步,这才看见了此刻正拿着绣球之人。

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一头乌发用檀木簪绾起,留下几束轻飘飘的垂在两肩,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却有着勾人魂魄的味道。白皙无暇的皮肤似吹弹可破,朱红的唇衔着一抹不屑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之意。一身华美却不显张扬的红衣霎时将少年衬得犹如天边与日相辉映的仙人。

是个乳臭味干的少年?慕容老爷眼皮子一跳,又看了看少年身侧挺立冷俊的男子,咬咬牙,和蔼地笑道:“这位小公子,这是绣球而非玩耍的蹴鞠。小公子莫要玩闹了,快快将绣球还于你的兄长。”听到这话,这群看热闹的人们这才脱离了疑惑,原来这接到绣球的并非是这个小小少年,而是他身旁的兄长!

再看那位一直沉默的兄长,竟是忍不住拍手道好!

男子面色冷峻,剑眉星眸,相貌堂堂之色,气宇轩昂之姿,却也是个不俗之人!

沐傲天一脸狐疑地瞅着慕容老爷,看着对方那滑稽的言辞,脸色有些古怪。敢将注意打在他们身上,而又没有将他们调查一番,是真愚昧无知还是天真可笑?

“南夜,你何时成了本公子的兄长了?”少年疑惑地声音再次清晰的响起,将适才慕容老爷的话推上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属下只是主子的下人,自不敢妄自称大。”二人一搭一唱,倒是完全不顾及脸色早已黑沉阴翳下来的慕容老爷。

原来只是个下人啊!众人恍然大悟,不由得一阵可惜。转瞬又开始讨论起红衣少年的身份,连个下人都生得这般好看,少年的身份定然不俗!

“是老夫眼拙,未曾想小公子的侍卫也是天人之姿。”慕容老爷擦了擦汗,悻悻地说道,“只是可否请小公子将绣球归还?”如今他算是认栽了,稀里糊涂的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物,也不怪会被对方刁难。他不过是做了些手脚,借用绣球招亲的把式将城内的青年才俊聚集于此,再暗中自己逐个排选,在人群中安排推手后,将绣球推送到自己所属意的公子手中罢了。

这回他也只能认栽,唯一求的便是这位看起来不好得罪的小少年能如愿将绣球还于他。

“本公子本想将它制成蹴鞠的,”沐傲天一脸遗憾地摸了摸绣球,让不远处看着的慕容老爷心头一紧,深怕少年一个下手,便将绣球毁于一旦,届时他的女儿还如何嫁人?

其实沐傲天也不过是看在对方敢招惹到他们头上而恼火,现下一番折腾,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又见慕容老爷紧张兮兮地模样,心知他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也没了刁难之意。

眼眸骨碌一转,“这样吧,本公子没见过这样的结亲方式,那什么绣球招亲继续,让她们重新抛一次,给我看过,我便还给你。”

这是个什么意思?慕容老爷也不好琢磨红衣少年的打算,只得连声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的。”只是苦了他的女儿,两次抛绣球,只怕看来也错失了吉利了。

慕容老爷接过绣球,吩咐了一通,又随着上了高楼。

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些个男子们自然是不肯放弃,擦了一把汗,顾不得身上薄薄已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上女子们的绣球。

这一次,没了慕容老爷的暗中作祟,很快便有几个绣球落到了男子手中。可意外在所难免,又是一颗绣球骨碌的落在了外围一名正在捧书细看的男子怀里。

这名男子生得白净俊俏,一身称得上整洁的儒衣,浑身上下皆是一副书卷之气,让人心生宁静。

似乎没有料到从天而降一颗喜气的绣球,男子被忽如其来的重力冲撞地退了几步,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圆状物,半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此物是何人所失,可有人看见?”不一会儿,众人便爆发出戏谑的笑声,这书生可真是呆!

“呀,于师傅,你这是接到绣球了啊。”一旁的大婶笑眯眯地说道,“快看看上面绣着谁的名字?”

“啊?”男子愣愣地看向怀中之物,,好似仍没反应过来一般,“慕容英。”

“哟!恭喜啊,是慕容小姐的绣球!”周围的人顿时道贺起来,喜气洋洋地将男子推囊到了最前头。

匆匆赶下来的慕容老爷认真地将男子打量了一番,虽觉得不是特别称心如意,但也勉勉强强令他点头。

“公子可有家室?”

“没有。”男子呆愣地摇了摇头。

“多大年纪了?”

“刚及弱冠。”

“家中可有亲人?”

“亲人已故。”

“那便是你了,”慕容老爷满意地点点头,招呼小厮,“来人,将姑爷请进去换洗一番,准备拜堂!”

“这……这……”男子的连倏地通红,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便被应声而来的小厮左右搀扶的进了楼中。

为女儿寻得了姻缘,慕容老爷也欢喜起来,爽朗地对着众人说道:“多谢诸位捧场,今夜小女大婚,老夫将宴请诸位,还请诸位能赏光前来!”随后在众人欢喜的附和之下,欣喜地离去。

看着寥寥散场的众人,沐傲天摸了摸下巴,眉眼弯弯的喃语,“这慕容老爷倒是个有趣的人物。”随即瞥了一眼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领子里的百里达,有些忍俊不禁。

“走吧,该回去了。”本是做好被训斥准备的百里达蓦然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沐傲天远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莫非主子转性了?

不过一想到主子转性后得益的是自己,更是喜不自禁地凑上去,死皮赖脸的来了一句:“主子你最好了!”

沐傲天忍不住一颤,搓了搓胳膊上被这惊吓而闹出的鸡皮疙瘩,佯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笑的脸上开了花的百里达,“再笑就别想吃晚饭了!”话一开口,百里达眨眼间闭了嘴,转变为一脸哭丧样,可怜兮兮望着她。

这主子总是拿他的伙食威胁他9敢再无耻一点吗?!

三人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寻了一处偏僻清净的桌席,问小二点了些菜式,便空着肚子等候了起来。

忽地见一名男子快步来到了他们桌前,毕恭毕敬地从怀里取出一小叠纸书递给沐傲天,“这些是这几日的记录,请教主过目。”

沐傲天点点头,一张张的翻看起来,见没有什么异常后,又道:“日后便有劳你了,坐下喝口水歇歇吧。”

男子受宠若惊的谢过,面色有些踌躇,犹豫半响,最后开口说道:“教主派去寻找罗刹门老门主的事有了眉目。”

“哦?”毫无预料听到了臭老头的消息,沐傲天一惊,随即眯了眯眼,“可查到在哪了?”想到那臭老头,不由晃了晃神。一失踪就是十年,怪想念的。

“据说是在白芷国。”

“白芷国?”沐傲天诧异地复念道,这些年她一直在鸠鸿国与西邻国接触,倒是没听说过其他的国家。

正埋头灌着水的百里达抬起头,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难道主子你不知道白芷国?”再接到自家主子杀人的目光后,讨好的笑了笑,故作排场的清了清嗓子,款款说道。

“白芷国与鸠鸿、西邻是三方对立的,只不过这白芷国却是个小国,年年需要向鸠鸿和西邻两国朝贡,因为一直保持着三方牵制的局面。这白芷国虽不强盛,但也有保住国之根本的手段,是个不容小觑的国家。”言此,他便飞快地住了嘴。这么些日子也大致了解了这位主子的脾性,莫要废话连篇便好!

为了晚饭,他不得不压下侃侃而谈的冲动了。

见过压榨人生活的,没见过压榨人说话的!百里达暗自腹诽,坚持将孙子装到底!

Back to Top